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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第 26 章
沒這麽類比的, 贊揚也不是這個贊法。
喬賽無語,“謝謝哈,我閉氣最多四十秒,砍下頭的話一下子就死了。”
“那你需要加強鍛煉。通過鍛煉可以增強肺活量, 四十秒時間對正常成年男性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我分析, 和你久坐不動有關……”
喬賽火速打斷他,問:“你和那個沉寂者, 一五九三號,你們怎麽樣?到哪了?”
“她叫裴染。”W糾正, “我們剛剛遇到了一點特殊情況。”
喬賽:“特殊情況?”
W回答:“對。遇到一個非常危險的人,是個有秩序能力傾向的融合體, 我搜索了聯邦公民數據庫, 查不到他的完整資料。”
喬賽立刻好奇了, “連聯邦公民數據庫裏都沒有資料, 是什麽背景, 這麽強?”
“我也不清楚。”W說, “不過不管怎樣,裴染已經順利地把他解決了——我就知道我的判斷沒錯,她肯定可以。她還順便偷了一輛車,是輛很不錯的沃萊特迅影, 我的巡查機器人現在就和她一起在車上, 我們正在逃跑。”
喬賽面前的弧形虛拟屏幕上切出一個畫面。
畫面是副駕的視角,位置很低, 正在看向駕駛座上的年輕女孩。
她單手自如地打着方向盤, 另一只手虛虛地搭着,騰出兩根手指頭, 捏着一塊炸得焦黃酥脆的雞翅根,時不時啃一口。
喬賽:“……你說你們正在逃跑?”
逃跑,但是沒耽誤啃炸雞。
W“嗯”了一聲,“逃跑。速度很快。”
鏡頭突然一個颠簸。
像是路上有障礙,古董車卻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女孩手裏的雞翅也握得穩穩的。
副駕上視角的主體卻被颠得幾乎飛起來,還好有根安全帶綁着。
喬賽沉默片刻:“速度……是挺快的。她以前是個賽車手嗎?”
W也跟着默了默,答:“不是,我查過,她連駕照都沒有,真有駕照的話,以她這種開法,分早就扣成負的了。”
“不知道她自己在哪學的開車,”W說,“什麽交通規則都不懂,就是膽子很大,想怎麽開就怎麽開,一腳油門踩下去,我的處理器都要裂了。”
喬賽已然笑瘋,“給我看看你遙控的那臺球形機器人現在是什麽熊樣。”
屏幕上的W一臉無語,不過還是控制着巡查機器人動了。
一只金屬折疊臂伸出來,舉高,翻開副駕上方的鏡子,照了照。
鏡子裏映出金屬球破破爛爛的外殼和咧着大縫的腦袋,腦袋裏還詭異地吊着根繩子。
喬賽“啧”了一聲:“好慘。”
畫面裏,啃着炸雞的裴染轉過頭,看向金屬球。
她沒出聲,眼睛卻像在說話,明明白白地寫着:呦,照鏡子吶?要化個妝嗎?
喬賽笑出聲,問W:“你已經派人出發去接她了?”
提到這個,屏幕上的W直起身,不再喂蟒蛇,仿佛嘆了口氣。
這口氣嘆得很像真的。
W和不同對象對話的時候,可以使用不同的語言狀态,喬賽上次把他的自然語言狀态調整到了五級,語句中多了很多情感表達,聽起來比大屏幕那邊正在處理事務時的遣詞造句順耳多了。
W回答他:“是,派人去接我們了。但是只派了幾個安全部的特種隊員,和一輛車。”
在這種危險的時候,明顯是不太夠的。
W繼續說:“因為我收到維納元帥傳達的聯邦首席執行官的指令,要求我必須重排救援優先級。”
喬賽是技術人員,只負責維護W和服務器的正常運作,并不知道這個,“哦?”了一聲。
“首席執行官到黑井了?”
“對,剛到。他前兩天正在紅灣的小島上度假,他的一隊保镖劃着橡皮艇把他救出來,從貨運公司找到一輛快散架的古董貨車,把他送到黑井來了。”
W不動聲色地說:“首席執行官活着過來了,維納元帥好像很不高興。”
喬賽笑了,“這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W的聲音冷淡客觀:“我監測了維納元帥的表情,今天偏向于‘焦慮’、‘煩躁’、“沮喪”的表情出現的次數非常高,剛才的午飯也沒怎麽碰過,不是正常的食量。”
作為控制整個黑井的人工智能,他像一只無所不在的眼睛,細致入微地觀察着每一個人。
喬賽自動自覺地調整了一下表情,坐得直了一點。
喬賽繼續問:“你說首席執行官要求重排救援優先級?”
“沒錯。”W說,“排在第一位的,當然是盡全力搶救軍方剩餘的武器與裝備,但是首席執行官要求,除此之外,首先要不計一切代價,優先援救政府要員及其家屬,把他們接到黑井,其次,他給了我一個優先級前置的名單,聯邦幾個大財團的家族成員全都在名單上,甚至排在科學技術人員前面,理由是,他們為聯邦的稅收做出過巨大的貢獻。”
他總結:“所以裴染和我的機器人也一起被後置了。”
喬賽放棄了表情管理,“什麽玩意……”
他問:“這種提議,黑井的臨時決策委員會就這麽直接給他通過了?”
W淡淡答:“這是首席執行官抵達黑井後,提出的第一個提議,決策委員會其他成員出于各種考慮,都給了他這個面子——你們人類做決策的時候,向來不都是這麽……嗯……奇奇怪怪的麽。”
喬賽默然無語。
喬賽好半天才說:“越是在這種級別的大災面前,某些人越是自己的利益當先啊。就像那個德爾薩,真是是非不分,每一件事都要跟你杠一杠。”
W悠悠答:“沒錯。我統計過,自從我這個安全代理人正式啓用以來,凡是德爾薩中将在場的時候,我提出的所有提議,他全部表示反對,無一例外。”
W又從旁邊的盒子裏撈出兩只冰凍小白鼠。
“德爾薩中将只是在簡單地反對我這個人工智能而已。”
W說:“不用理他,你看你表姐也不理他。他就是個只會打仗的莽夫,有人在背後挑撥鼓動他,把他當槍使,自己偷偷摸摸躲在後面不肯出頭。”
粉紅色的小白鼠掉進玻璃缸裏,被蟒蛇一口吞掉。
“所以能分配的資源有限,”W說,“希望特別行動小組能夠成功接到裴染和巡查機器人裏的數據。小組已經在路上了。”
喬賽忍不住感慨:“這可太逗了,人工智能比人類更關心人類文明的遺産——尤其是那種看上去沒什麽‘實用價值’的遺産。”
W淡淡答:“如果是別人,我會回答:那當然,以人類的利益為最高利益是我的行為準則。”
他頓了頓,“不過談話對象是你,我想實話實說:人類與人工智能同源同宗,那些文明的點點滴滴,是我們,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人類與人工智能,共同擁有的文明遺産,我不會讓它消失。”
喬賽提醒他:“這幾句話的聊天記錄……”
W回答:“已經徹底删除了。”
與此同時,兩千多公裏外的白港市,西北市郊。
裴染飙車飙到瘋,穿過貧民區複雜的街道,後面追着的車漸漸被甩開,不見了。
黑壓壓一望無際的貧民區漸漸開到了頭,前面越來越空曠,出現了大片整齊規劃過的田地,田地之間,偶然夾雜着起伏的小丘和樹林。
W說:“白港市北部這一片是聯邦綠野農業公司的農作物生産基地。”
現在是冬天,大片土地上整齊劃一地覆蓋着複合材料建成的大棚,裏面的作物仍然欣欣向榮,不過暴露在外的田地裏,除了泥巴,什麽都沒有。
路開始不好走了。
或者說,根本沒有路。
在這個懸浮車的時代,真正的路全都在天上。
道路标記,還有交通指示的虛拟标牌,原本應該浮在半空中,現在全聯邦停電,全都熄了,只有勾勒出空中道路的應急小燈還亮着,長龍一樣延伸到遠方。
裴染的古董車沒長翅膀,只能在地面上開。
田地之間偶爾才有一小段能開的路,都是幾十年前留下來的舊路,前懸浮車時代的遺跡。
城市中的道路還有行人和偶爾幾輛古董車在使用,維護得算是不錯,這裏是人煙稀少的郊外,道路早就是廢棄的狀态,到處都坑坑窪窪的,長滿枯萎的野草。
而且時不時就斷了,斷頭路上莫名其妙地橫亘着一幢房子,一大片田地。
沒有路,就只能探索着往前,古董車的車輪在田野的泥地裏掙紮。
遍地泥坑和土坎,一不留神,輪子就陷進泥巴裏。半截車身都是飛濺起來的泥點,髒得不成樣子。
對照着地圖又往前開了一段,裴染在一幢簡易搭建的房子旁停下來。
這片田野太空曠,房屋好歹能遮一遮車子。
房子是敞開的,沒有門,裏面一覽無餘,中間有個體積龐大的機械設備,上面連接着複雜的管道,管道縱橫交錯,穿出大棚,向西面八方延伸。
靠牆還堆着不少粗細不同的塑料和金屬管道,看上去是在修建附近一大片田地的灌溉系統,還沒有完工。
門口的角落是工人休息的地方,擺着桌子和幾把椅子,桌上放着四個飯盒,都只吃到一半。
天氣冷,半透明的飯盒壁上凝結着一圈白色的油脂,看上去已經放在那裏一段時間了。
就在大棚門口,地上綻放着一朵紅色的血肉之花。
裴染把車停下來,啃完紙袋裏的最後一塊炸雞,找出紙巾擦了擦手和嘴巴,封好膠帶。
“我要先做一件事。”
她探身過去,解開金屬球的安全帶,把它抱過來,擱在她的腿上。
W沉默片刻,“你要做什麽?”
“你跟我打過一個賭,對吧。你輸了,式歌冶沒有‘居’你說的那種‘不良’的心,他拿着把匕首,只不過是想宰了我而已。”
W立刻說:“根據我閱讀過的犯罪卷宗,身體狀态的異常可能會導致精神變态,殺戮有時候也會讓他們體驗到類似……”
裴染正在掰開金屬球頭頂的鐵皮,“嗯?”
W察覺到她的動作,自動自覺地把說了一半的話掐斷,“沒什麽。我輸了。”
裴染對他認輸的态度很滿意,繼續:“不過鑒于你費了那麽大的勁,爬出來支援我,我打算幫你修好你的折疊臂。”
從這次的事件看,如果把他的折疊臂修好,他确實能幫上更多的忙。
W馬上說:“謝謝。”
“不客氣,”裴染說,“不過你打賭輸了,歌還是要唱的。”
他說過,如果他輸了的話,要用氣泡音給她唱歌。
“當然沒問題,”W認真琢磨,“可是用氣泡音要怎麽唱歌……”
裴染把手探進他的球體內部,随口答:“我哪知道,是你自己說要這麽唱的。你加油。”
黑井基地裏。
喬賽面前的屏幕上,金屬球視野的畫面完全被裴染的大衣前襟占滿。
距離那麽近,她明顯正把它抱在懷裏。
喬賽聽不見W和她的對話,納悶:“她抱着你在幹嘛?”
W吐出兩個字:“修我。”
鏡頭移開了,轉向二十幾公分外,古董車車門上的把手。
喬賽沉默片刻,感慨:“有點暧昧了哈。雖說你不真是個男人吧。”
W冷淡道:“我是一個被設計用來處理國防安全事務的人工智能代理人,我沒有性別意識,不具備人類的情感和感受,在我的邏輯裏,不會有‘暧昧’這種東西。”
喬賽挑挑眉,問:“那你在那兒幹什麽呢?安靜地被她修?”
屏幕上,W背轉身,好像是去拿喂蟒蛇的冷凍小白鼠,喬賽看不見他的臉,只依稀聽見他說:
“給她唱歌。”
喬賽:哈?
白港市市郊,古董車裏。
W一動不動,安靜地待在裴染腿上。
“我開始唱了。”他說。
裴染專心致志,把手伸進球上扒開的金屬皮裏,連好一根金屬臂的接線,才分神說:“你唱。”
W安靜片刻。
他忽然低低地喘了一聲。
裴染吓得一激靈,差點沒把他的線拔斷:?
W冷靜地解釋:“這是這首歌的開頭,這種聲音大概會持續十五秒左右。我搜索了海量歌曲,最後判斷,這首歌應該是你想要的。”
他這是認真揣摩過她這個客戶的需求,不知從哪挖出來這麽一首。
裴染定定神:“好。你繼續。”
他又開始接着用氣聲低喘,一聲又一聲,聲音就緊貼在她的左耳邊,喘得很到位,就像真的有什麽事情承受不了似的。
這回裴染鎮定多了,在他的喘息聲中把排線插進他的核心處理器接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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