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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4章 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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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164

    她已經變成了蝴蝶。

    這句話聽起來很像是死亡宣言。

    事實上, 從檀淮生的語氣和表情來看,檀北枳大概率去世了。

    如果她沒去世的話,檀淮生應該不會做這種工作, 也不會來赴寧随舟的約——因為如果他出事了,他會留下他妹妹一個人,以他對妹妹的愛, 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更何況, 如果他妹妹還活着的話, 他就會像剛才一樣,總是提到他的妹妹。

    兩個手電筒的光聚集在一起,像是一個小光球,把他們籠罩其中, 照得兩張臉陰森森的。

    “那她會擁有一片花海。”

    聽到夏漁說的話, 恍惚之間, 檀淮生仿佛又看到北枳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她背着雙手, 迎着他難掩痛楚的目光, 笑容燦爛地說:“看,哥哥,這是我種下的花海。”

    檀淮生閉了閉眼, 再次睜開眼時, 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

    他同樣笑着說:“是啊,她會擁有一片花海。說起來,一直以來她都很想成為一只迎風翩飛的蝴蝶,在花海中起舞。”

    蝴蝶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 她也是。

    “你真的很像她。”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模糊了人的認知,檀淮生好幾次都覺得她就是北枳, 她們連說的話都十分類似。

    夏漁照了照前方的路,又是一條岔路口,她不太能分辨該走哪條路,只好詢問知情人t,她擡起頭:“既然我這麽像你的妹妹,那你能說一說你們都策劃了什麽嗎?”

    檀淮生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旦涉及到關鍵問題,他就開始裝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拿藥去停屍房拿?”

    “只是暫時放屍體,不能叫做停屍房哦。”

    “差不多,你不要轉移話題。”

    擱這兒跟她真情流露,夏漁還以為他會坦白,結果還是什麽都不說。

    “藥是宮橙橙的,她随身攜帶着藥。”檀淮生解釋了一遍,“不信你去問蘭大小姐。”

    頓了頓,他繼續說:“你不問我哪裏不舒服嗎?”

    夏漁:“?”

    不是,真把她當妹妹了?

    看在檀北枳的份上,她勉為其難地關心他一句:“你哪裏不舒服?”

    “以前忙的時候不好好吃飯,腸胃出了問題,經常會犯病。不過不用擔心,尚且在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

    “那你多喝熱水。”

    “……如果是你哥哥腸胃出了問題呢?”

    “讓他記得按時吃飯?”夏漁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又不是醫生,除了讓他多喝熱水和按時吃飯外,我還能做什麽?”

    檀淮生一下子就把夏漁和北枳分清了,如果是北枳的話,不會像她這樣冷淡,北枳的情商要高一些。

    “或許你可以關心關心他。”

    “我這還不夠關心嗎?”

    “比如說,給他倒熱水看着他喝下,監督他吃飯之類的。”

    好麻煩。但夏漁是個虛心學習的好學生,她表示下次有機會一定按照他說的這麽做。

    “所以你能說說你們到底在策劃什麽嗎?”

    她都順着他的心意關心他了,他懂點事的話就該老實回答。

    但檀淮生顯然不是一個懂事的人,他沒想到他都把話題扯那麽遠了她還能扯回來,該說不愧是警察嗎?一點都不會被幹擾。

    見檀淮生還打算繞圈子,夏漁幹脆直接點出來:“既然是宮橙橙的藥,為什麽不是她來拿?或者你們兩個一起?蘭歸鷺肯定說了不要落單這種話,但房間裏只有你一個人,她去哪兒了?”

    趕在他狡辯之前,夏漁繼續說:“這次活動的策劃者不只是寧随舟,還有你,或許也有宮橙橙,是這樣嗎?”

    之前和蘇嶼談話的時候她有一個地方始終想不明白,但只要檀淮生和寧随舟是一夥的,那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蘇嶼說寧随舟邀請的要麽有罪要麽身份地位很高,談到檀淮生的時候,他說的是檀淮生用的是盛漫的身份。她當時沒在意,現在一想,寧随舟知道檀淮生不是盛漫,那他為什麽會讓檀淮生來?

    檀淮生臉色不變:“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兩人,你也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我是男人。”

    “他不知道你是男人和他邀請你一起策劃案件這兩件事并不沖突,而且這只是你們單方面的說辭,萬一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演戲呢?”

    反正她遇到的人都挺能演。

    檀淮生垂下眸子,他和他的妹妹長相相似,不說話的時候看着很像一個女人,不然他也不會裝女人裝了這麽久,尤其是他還化了妝,低頭深思的模樣跟受了委屈的女孩子似的。

    幸好他是個男的,夏漁想,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再逼問下去了。

    檀淮生有個好習慣,他從來不會騙妹妹。面對夏漁,他沒有說出那些想好的說辭,而是提起另一個話題:“你不是要找那個蘇男士嗎?”

    對哦,她是進來找蘇嶼的,差點把他忘了。不過夏漁不急,她篤定地說:“你是跟在我們後頭來的。”

    夏漁往前走了幾步,和他貼得很近,近到他擡一擡手就能碰到她的肩膀。

    檀淮生低頭看着夏漁的發旋,不是很懂她的意圖:“你為什麽這麽說?”

    “你身上有香水味。”

    別墅裏就四個女生,丘封是探險家,蘭歸鷺打扮比較樸素,會噴香水的只有宮橙橙和檀淮生兩個人。

    比起宮橙橙,檀淮生更有可能噴香水,畢竟他一直表現得很精致。

    但不管是誰——

    “倉庫的開關處,向上的岔路口,我都聞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

    這就說明跟在他們身後的不是宮橙橙就是檀淮生。

    夏漁傾向于是檀淮生,因為宮橙橙疑似兇手,蘭歸鷺不會讓她一個人離開。

    而檀淮生是男人,他要是說去上廁所,蘭歸鷺不可能跟着他去,只會讓別人跟着他一起——這個人大概率是蘇褐鹪,其他人各有各的問題。

    蘇褐鹪沒他弟弟聰明,被檀淮生支走很正常。

    “因為你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所以蘇嶼只有可能是被你帶走。”

    在她離開密道後,檀淮生出現在蘇嶼的身後,不知道他做了什麽,蘇嶼不見了。之後他離開密道,來到了停屍房。

    他可能想歇會兒就離開,沒想到夏漁一下子就追上來了。

    “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知道你有問題了。”

    檀淮生好歹也是偵探,他動點腦子就知道夏漁發現了不對勁,可能是想殺她滅口,也可能是想看她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麽,所以就跟着夏漁進入密道。

    檀淮生擡手聞了聞自己,确實有一股香水味,沒想到她居然這都注意到了。

    明明氣氛有些緊張,但他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他神色複雜地說:“北枳要是有你這麽聰明就好了。”

    夏漁懷疑他是在刻意提到檀北枳,想讓她對他産生同情,而同情他人只會讓她變得不幸。

    她追問:“蘇嶼哪兒去了?”

    看樣子是瞞不了了。檀淮生看了看兩個岔路口,說:“別擔心,我只是問了他一點事,他現在在安全的地方。”

    “你怎麽能确保他絕對安全?”

    很簡單的一句話,但檀淮生卻忽然說:“只是一個渣男而已,你別對他過于在意。”

    渣男?誰?渣了誰?不會是她吧?

    片刻的茫然後,夏漁反應過來:“你還說你和寧随舟沒有交集,這種話肯定是他跟你說的。”

    只有把她代入他媽的寧随舟才會給檀淮生說這種小道消息。

    話說回來,檀淮生只說蘇嶼在安全的地方,沒說他這個人是完好無損的,她很是懷疑:“他沒有缺胳膊少腿吧。”

    檀淮生深吸一口氣,眼中情緒翻湧:“你再問下去,我就不保證他還能不能活着了。”

    他現在看夏漁就像是在看被渣男欺騙還非要護着渣男的小可憐,不管這個渣男身份地位多高,欺騙了他的妹妹就該死。

    好吧,夏漁不問了。主要是她和蘇鳶姐姐關系好,蘇鳶姐姐的兒子要是死掉了,她不好和她交代。而且這人還是她帶進密道的,她得負起責任。

    算了,蘇嶼沒死就行。

    抛開蘇嶼,夏漁回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她要走完這條密道,她指着岔路口,問:“這兩條路分別通往什麽地方?”

    “要走來試試嗎?”

    檀淮生往後退了一步,他做了一個騎士禮:“我會與你同在。”

    有東西輕輕敲擊着他的肩部,檀淮生偏過頭,看到的是一把折疊棍。

    夏漁換了一邊肩膀敲:“騎士冊封都是這麽做的。”

    檀淮生又想到了北枳,如果她知道騎士需要這樣冊封的話,一定也會這麽做。

    但她的表情會更欣喜更活潑。

    他低着頭,虔誠地完成了這段儀式。或許是心理原因,他感覺自己的身份也發生了轉變。

    夏漁清了清嗓子:“我以君王的身份命令你,告訴我你和寧随舟到底在策劃什麽?”

    圖窮匕見。

    檀淮生都要被她的執着感動了,他捂着頭低聲笑了:“My Lord,挑一條路吧,等走到盡頭,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夏漁蹲下去看兩條路。

    她摸了摸牆,又摸了摸地面,其中一條路的地面比較潮濕。

    還沒有找到的兩人和邬伽都出去過,他們身上可能都有雪,行走間抖落的雪融化,就變成了水滴。

    她指着這條路:“我們走這條。”

    這條路是往下的,夏漁在腦子裏回想着地圖,t這條密道會通往下山的方向嗎?

    那兩人是不是發現了這條路,所以就離開了?

    為了不浪費時間,夏漁對檀淮生說:“對了,你先前說要給我講講你經手的幾個案子,你現在可以講了。”

    這是他們約好了的,所以檀淮生沒什麽不能說的。

    “從你最熟悉的甘家說起吧。那家的大少爺請我調查一個秘書,那個秘書請我調查甘家的大小姐,大小姐請我調查大少爺。而甘老爺,就是那個死人,請我調查他的所有子女。”

    夏漁恍惚了一下,這是什麽猜疑鏈?話說回來,檀淮生這麽有名嗎?還是說幹這行的只有他一個,怎麽大家都請他。

    “我開了馬甲。”檀淮生輕易地就把自己的機密說了出來,“你知道的,我這種孤狼容易被針對,所以我聯合我的朋友一起,他們的情報渠道很廣,我的很多情報都來源于他們。不過我有幾個朋友被你抓了,所以我現在的單子也少了很多。”

    “……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

    “My Lord,你沒有聽錯,我有幾個朋友被你抓了。”

    夏漁緊急在腦子裏搜索經手的案件,她試探地說出一個名字:“你的朋友們,不會是沈陸亭和顏與鶴吧?”

    “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們兩個。”

    不是,因為他倆就跟洋蔥似的,剝開一層還有一層,她對他們兩個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你怎麽會和他們混在一起?”

    “顏與鶴找我調查過他的身世,順理成章的,他加入了我。至于沈陸亭……”

    檀淮生的聲音變小了,他仿佛又回到了手術室外,焦慮不安地等待着一個早已注定的結果。

    “他說他雖然盡力了,但對此還是感到歉意,所以就想幫我一把。”

    講個笑話,沈陸亭善心大發。

    夏漁是不信沈陸亭有這麽好心的,他肯定別有所圖。她看了看檀淮生的臉,頓時恍然大悟:“你別被他騙了,他是拐子,他想把你賣了。”

    檀淮生長得非常漂亮,而且他可男可女,能夠滿足不同人的癖好。

    沈陸亭的罪名不包括拐賣人口,所以檀淮生不知道他是人販子,他當然知道沈陸亭不是個好人,但他以為沈陸亭圖的是他的人脈。

    “實話告訴你,他涉黑,他圖的要麽是你這個人,要麽是你的身體。”

    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區別,夏漁繼續說:“他要麽想拉你入夥,要麽想把你拉去賣.淫,總之都是要推你入火坑。”

    沈陸亭親自發展的人就三個,謝執、尹秀麗和原揚,這三人都在某方面有着出色的能力,檀淮生除了臉她目前看不出來有哪方面過于優秀。雖然沈陸亭聲稱自己只幹過一次,但他和莊合勾結,保不齊就是看上了檀淮生的臉。

    “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夏漁問。

    “三年前。”

    三年前,那會兒尹秀麗非常活躍,沈陸亭犯不着再去發展新的對象。莊合那時候好像也在試圖重新搞事業,已經開始拐人了。

    因此,夏漁用肯定無比的語氣說:“他就是圖你的臉。”

    “……”

    檀淮生常年上揚的唇角有着細微的抽動,他不知道是該感謝她對他容貌的認可,還是該痛罵居心不良的沈陸亭。

    最後他選擇了沉默,感覺不管說什麽都很難表達他內心的無語。

    #沈陸亭:。#

    “你別怕,他已經被抓了,你安全了。”夏漁安撫他,“這種人你以後還是別和他來往了,雖然你聰明,但保不齊你不小心着了道,那就糟糕了。”

    上一個着了道的還是她的前搭檔,夏漁有些唏噓。

    檀淮生頭一次感到有些無助,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強硬地說:“繼續說甘家吧,那家的大少爺讓我調查秘書,通過那個秘書我查到了謝執的身上,就是那個一只魚公司的總裁。”

    想着夏漁可能不了解這個人,他多說了幾句:“他曾經是孤兒,後來憑借一己之力成為了和平市首屈一指的富豪。查到他你知道意味着什麽嗎?”

    陡然聽到謝執的名字,夏漁意識到那個秘書是孟扶搖。懂了,就算是她之前沒查到謝執,檀淮生這個合格的工具人也會告訴她這個情報,由此展開她對謝執的調查。

    這游戲還蠻循序漸進的。

    她接話:“意味着他倆有關系?”

    檀淮生點頭:“那個秘書很有可能是謝執派過去的商業間諜。得知這個消息後,甘家大少爺就終止了交易。”

    “為什麽?如果是商業間諜的話,他不擔心自家公司嗎?”

    “My Lord,想想看,一個孤兒,白手起家成為和平市的富豪,你覺得他的背景很簡單嗎?”

    “那必然是不簡單的。”

    “他背後極有可能是某個組織,甘家大少爺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忍了下來。”

    不忍還能怎麽辦?和人硬碰硬嗎?謝執還不一定是想吞并他們公司,畢竟從那個秘書的行為來看,她一直在針對甘老爺。

    “那秘書為什麽找你調查甘家大小姐?”

    “其他人請我調查是在一兩年前,秘書請我調查甘家大小姐是在那起案件發生後。”檀淮生目帶憐憫,“他們想知道,甘以蘭有沒有參與其中,讓我務必在他們被抓之前查清楚。”

    如果參與其中,他們就會把她也殺掉。

    “我還沒調查出來,秘書就被你抓了。”

    “幸好他們被你抓了,因為我調查的結果和真相相反,真正有關的反而是甘家大少爺。如果我把那個消息呈上去,他們有可能會殺掉無辜的人。”

    “不會的。”夏漁搖頭,“沒有确切的證據,他們不會殺人。”

    因為擔心孟扶搖會自責,他們連徐鵬都沒有殺掉。同理,如果甘以蘭只是被孟清溪救卻知情不報的話,他們也不太可能會殺掉她。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思,檀淮生問她:“你一向如此嗎?總是會理解罪犯。”

    “得看是什麽罪犯,像你的那兩個朋友,尤其是沈陸亭,我巴不得他立馬死掉。”

    “那個秘書他們幾個呢?”

    “他們出來後也還年輕,正是闖的年紀。”夏漁改口,“說起來你這個職業很适合他去做诶,等他出來你可以帶帶他。”

    “不用出來我也可以帶他。”

    “嗯?”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一定會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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