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 户部尚书府
主院正厅内,户部尚书夏夫人,正在带着儿媳罗氏和大女儿夏初雪,跟下人们进行半月一次的账目核查。
站在下首的一个个外院管事和内院嬷嬷们,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伍,等候着夫人的随时传唤。
人虽多,却丝毫不见嘈杂。
院内院外所有伺候的下人们,也都尽量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声调,生怕吵到了自家夫人打理家务。
可就在这一派静谧之中,忽的,从不远的门廊处,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嘻笑声。
紧接着,少女清悦的嗓音传了进来:“娘亲、姐姐、大嫂,桐桐来啦~~”
然后,一道鹅黄身影,便由远及近,欢快跑跳着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此刻笑起来的时候,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眼里更是犹如承载了星辉一般,明亮而又生动。
夏夫人听到这声音,不由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对着一旁的大女儿夏初雪叹道:“你说你这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女儿家的模样啊……
眼看再过一年半,她就要及笄了,这样子,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夏初雪一脸笑意地安慰着夏夫人:“娘亲,妹妹这样挺好的,活泼灵动,懂得欣赏她美好的人,自然会极欢喜她的。”
闻言,夏夫人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可还是不放心道:“可这性情,即便招夫君欢喜,婆婆定是不欢喜的啊,到时候让她站规矩、罚抄书地磋磨她,可怎么是好啊?!”
夏初雪顿了一下,到底是压低声音,说出了藏在心间已久的话:“那就给妹妹找个婆母已逝的吧。”
她是长姐,婚姻没的选择,为了家族,她必须承担起自已的责任。
可小妹不同,有了大哥和她挡在前面,小妹自是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夏夫人闻言,惊了一跳,见周围人都没有露出惊愕失色的表情,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也压低声音,难得地训斥长女:“以后休的胡说,要是这话传到了拍安国公世子夫人的耳中,以后有的你好果子吃!”
夏初雪微微福身,乖巧道:“女儿省得,一定谨记母亲的教诲。
可刚刚的话,还是希望母亲能好好考虑。
小妹性情天真活泼,要是找了一户刻板教条、婆母严苛的人家,怕是真要吃大苦头的。”
夏夫人闻言叹气:“这也正是我所忧虑的啊,京都氏族,大多家风严谨,条条框框多如牛毛,偏偏你妹妹生得这样一副脾性……
唉……也是被我和你爹爹惯坏了……
原本,早就该好好正正她的性子的!”
夏初雪:“娘亲,妹妹性子天真浪漫,也非绝对的坏事,若是能找到一个与她两心相契的良人,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幸好,妹妹年纪还小,母亲多多费心寻觅着就是了。”
罗氏也在一旁帮腔道:“母亲,大妹妹说的是,儿媳就极喜爱二妹妹泉水般欢喜的性子,只要有心,一定能为二妹妹觅得良人的。”
夏夫人长叹一声:“但愿吧……”
正厅里的谈话告一段落,此时,刚刚作为话题主人公的尚书府二小姐——夏雨桐,也穿过长廊,到达了正厅门口。
还未进门,她清悦欢快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
“娘亲,女儿来给您请安啦!”
夏夫人笑骂:“你看看哪家的女儿,有你这般怠惰的,都这个时辰了,才来请安!”
夏雨桐进门后,朝着夏夫人一个福身,便又欢快地小跑着,到了她的身边。
“我就是知道娘亲疼我,这才稍稍晚了一些嘛。
而且,娘亲你看!这是我为您抄的法华经,昨天差一点点就完工了,我便干脆歇晚了些,一口气给抄完了。
您不是想送到小佛堂里供奉吗?这下,有现成的了,不用您再费眼了。”
夏夫人闻言,惊讶地转过头:“你把法华经誊抄好了?”
“嗯嗯!”
夏雨桐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明显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夏夫人没有说话,却是小心地接过小女儿手里厚厚的一册,翻开后,爱惜地轻抚着。
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端正字体,这才笑着道:“还算你个丫头有孝心……”
夏雨桐被夸,立刻就笑眯了眼。
夏初雪也探过身子,看了眼自家小妹越发灵秀的簪花小楷,赞了一句:“小妹的字,真是越发进益了。”
听到自家姐姐也夸她,小姑娘简直乐得没边了,立刻爱娇地挽着了夏初雪的手臂,欢快道:“姐姐真有眼光!”
如此的自卖自夸,立刻惹来了夏夫人一个瞪眼,只不过,要是能把唇边宠溺的笑意隐下去,大概就真能有几分威慑力了。
“既然来了,就跟着为娘一起,好好学习如何打理家务吧。”
夏雨桐闻言,小脸立刻皱巴了。
“娘亲,女儿不是已经学过了吗?再说了,女儿还小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跟着您打理家务。”
夏夫人的头又开始疼了。
小女儿自小天资聪颖,几乎过目不忘,学东西更是犹如吃饭喝水一般容易,可惜,大概就是太聪慧了,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学过一阵,便就丢开手去了。
若是男儿,她和夫君定是会严格管束,以期她能够学有所成,光耀门楣的。
可如此聪慧的孩子,偏生是个女儿身。
他们便不敢再多做要求了,就怕到时候她名满京城,会被宫里的皇子们惦记了去。
于是,他们干脆放任自流,由得她自已高兴,想学什么学什么。
可能正因为如此,便养成了她自由散漫、天真活泼的性子。
开始的时候,看着女儿如此开心,她和夫君还欣慰的很。
可等着她慢慢长得,变得越发顽皮好动,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
可到底已经晚了,女儿的性子已经定型,想掰正都掰不过来了。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他们夫妻是真的愁,以后到底该把女儿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