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不是巫妖王杨彬神化后的无暇面庞，而是普通人杨彬衰老后的模样，常年的愁苦滋养了额头皱纹，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微微向下耷拉，干瘪的嘴唇遮住萎缩牙龈，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依旧，带着世事看破的洞明。

    杨芷薇没认出就是这个原因，她很清楚父亲的长相，对她来说白发杨彬就是一个随和风趣的老爷爷。

    “你是？”

    这张脸让杨彬心惊肉跳，杨彬明知故问，一方面是平缓复杂的心情，另一方面，杨彬要亲口听到白发杨彬说出自己的身份。

    白发杨彬没说话，望向了杨芷薇，杨彬马上明白意思：“芷薇，去找妈妈，爸爸和这位...叔叔有话要聊。”

    “好吧，爸爸再见，爷爷再见。”

    小芷薇留给两人一个明媚的笑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也就在杨芷薇走后，白发杨彬挺止佝偻身躯，展现出少许锋芒：“我是杨彬，中央有限宇宙缔造者，万神殿无法触碰之人，十二神宫之首，你就当我是个迷失在循环时空中的老人吧。”

    “循环时空吗？我还以为是时间回溯呢，从我入手时间魔法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能够重生绝对是人为，这个人只可能是我自己，因为地球只有我有这个潜质。”

    谜底突然揭开，杨彬心里没有一丝惊恐惧怕，只有释然，他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一直无法确认。

    原时间线的杨彬最擅长的是衰老诅咒，在原时间线杨彬就没接触过时间魔法，所以并不知道他在时间魔法方面有无与伦比的天赋，重生后才确认这一点。

    “为何我的时间天赋如此卓越却始终没能觉醒‘上帝之手·时间’呢，因为这项天赋你早就觉醒过了，对吧？”

    杨彬口吻无比确定。

    “对其他杨彬来说是这样的，他们触碰不到我的本质，但对你来说不是，你只是在死亡途径走得太过深入，无暇他顾罢了。”

    “其他杨彬？还有多少个杨彬？”

    “一千四百万零六百零五个，那些杨彬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十二神宫的成员，他们都是在各自路途封神的存在。而你，有资格加入十二神宫，我以时间之神的名义邀请你加入十二神宫。”

    时间老人向杨彬伸出手，在他的掌心悬浮着如恒河沙数的多元宇宙，在一众多元宇宙中，只有十一个多元宇宙格外明亮闪耀，其他多半陷入永恒的黑暗。

    “只要你肯加入，万神殿将不再是你的威胁，你可以在我创造的循环时空中永久存活，你和你的父母，子女，爱人都将永垂不朽。”

    “去你吗的。”

    “你...你说什么？”

    “我说去你吗的，你听不懂吗？”

    杨彬的眼神无比危险，象征着时空监牢的漆黑眨眼无声无息间封锁了这片时空。

    “一直都是你在说个不停，现在让我评价一下你吧，你是个失败者。”

    动手之前，杨彬还有很多话想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另一个多元宇宙的自己聊天，杨彬十分珍惜。

    杨彬还有个特征非常显著，他对上魔物的时候向来人狠话不多，面对人类他往往会宽容很多，除非是比魔物还凶残的十恶不赦之徒。

    “何以见得？”

    时间老人无动于衷。

    “我大概可以猜测到你的前世今生，你在灾变初期一文不名，随便转职个二三星职业混日子，到了中期好不容易获得一项时间魔法总算让你有了自己的专长。可惜暴走时代来得太早，你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仰神明鼻息过活，一直苟到了后面让你捡了个漏，时间神系神位空缺，你晋位时间之神。”

    “之后呢，你继续说。”

    时间老人的脸上不见喜怒，

    “之后还用说吗，你这个无能之辈不能驱逐外神保卫母星，只能釜底抽薪创造多元宇宙，无数个平行时空地球，寄希望能够出现一位英杰救世，十二神宫不就是这样的组织吗？不过恕我直言，你的你的十二神宫本质上是失败者联盟，而我不同，我是成功者，不屑于与你们混在一起。”

    杨彬说到这里，时间老人笑了：“你还真敢说啊，不过你说的大体都对，只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必须纠正你。”

    “你说。”

    “关于我的经历你猜测得大差不差，确实和你说的一样，我是个不中用的人，是失败者。但是十二神宫中的其他成员不是，他们各自缔造了传奇，实力在你之上。”

    “是吗？神性唯一不朽，我杀死了数不清的神明摧毁了祂们的不朽神性，你们一个都没能做到吧？如果你们也曾杀死过神明，祂们就不会出现在我所存在的宇宙。”

    时间老人摇头道：“你能诛杀神明是因为你走了死神途径，他们没能诛杀神明却驱逐了神明，保障地球独立自主，这份功绩是你暂时还没做到的。”

    “你也说了，暂时嘛。”

    “也许你的经历比我们更坎坷吧，你的嘴是真的很硬啊，既然你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就来十二神宫亲眼看看，你敢吗？”

    “你的激将法太拙劣了，我不会上你的当。”

    杨彬果断拒绝，并说道：“你一直都隐藏在暗处对我施加干扰，为什么突然跳出来表明身份？你的目的是什么？”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呀。”

    “你都跳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时间老人脸上露出明悟了然之色：“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抗拒了，我没有干涉十二神宫其他成员的成长轨迹，任由他们发挥。却在你身上破了戒，我要说声对不起，但也请你体谅我的一点私心。在宁芙仙女苏美娥的帮助下我才躲开万神殿的眼线顺利封神，可她却因我而蒙难，我实在于心不忍。”

    就是因为苏美娥事件，杨彬第一次产生怀疑，似乎有人在暗中对他施加影响，这才警戒起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说实话吧，杨彬不骗杨彬。”

    “我这次来，主要就是阻止你的影子捕杀冥界神明。”

    “为什么？”

    杨彬眉头紧皱，并不理解。

    “如果你这样做了，我创造的中央有限宇宙就会被发现，万神殿将会知道有死神的继任者藏匿在这里，当你封神时，你将面临巨大浩劫，导致中央有限宇宙毁于一旦，所以，我必须阻止你。”

    见杨彬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时间老人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猜，距离地球遭遇万神殿审判到今天过了多少年？”

    “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几千年都有可能。”

    在杨彬的感知中，地球被万神殿选为试炼场仅有八年，算上前世也才十八年。但在杨彬知道中央有限宇宙后，杨彬知道他的算法一定是错误的，在他之前还有时间老人经历的真·时间线，距今不止八年，八十年八百年都有可能。

    “是一百一十四年，我将我所经历的灾变第一年称为元年，我是在灾变二十六年后封神，那时的地球已满目疮痍，就和茫茫宇宙中其他死寂的行星没什么区别。我无法忍受万神殿摧毁了我的家乡，我还得像是得了多大便宜一样到万神殿谢恩，感谢祂们把文明的火种播种到了我的家乡，我做不到。”

    “于是在同年，我逆转了时间，我想要带着已有的记忆重头再来一次，但是很可惜，神性不朽！我的所有天赋都已固化，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所以我把机会给了你们。我开始大兴教会传播信仰，用时一年恢复到巅峰状态，又用了十年晋升为二级神后，分裂了地球的时间线形成无数多元宇宙，创立十二神宫吸纳有才能驱逐邪神的杨彬，距今刚好是一百一十四年。”

    “由于时间线逆转，那些曾经在地球吃得脑满肠肥的神明全都消失在本源宇宙，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当时间回溯后，神明们做过的恶行一遍遍在无数多元宇宙重演，神明们并不知道地球存在着无数多元宇宙，降临在多元宇宙的神明都是本尊。可以说，从我消耗全部神力发动超大规模时间回溯后，曾来过地球的神明们都处于薛定谔的猫状态，你懂薛定谔的猫吗？”

    杨彬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我，咱们俩受过的教育都一样，高三！你说我懂不懂。”

    所谓薛定谔的猫，就是把猫装进放有放射物的盒子里，在你打开盒子之前没办法判断猫的生死，猫处于生与死之间的量子叠加态，只要不打开盒子就存在无数种可能。

    可能一个宇宙中的猫是活着的，另一个宇宙的猫死了，又一个宇宙的猫发生了变异。

    “你明白就好，多元宇宙的人类和魔物都处于这样的状态，唯有神明不同，他们具有唯一性，当你在你的宇宙杀死了神明，其他所有多元宇宙的神明都会在同一时间死去。因为你造成了太多神明死亡，已经摧毁了中央有限宇宙存在的底层逻辑，许多多元宇宙因你而灭亡。当然，我不是怪你，多元宇宙早晚要重新整合，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我要跟你说的是，在中央有限宇宙中发生的事，本源宇宙对此一无所知，万神殿派出过神明想要进入中央有限宇宙刺探情报，然后祂们也成了薛定谔的猫，中央有限宇宙有进无出。你是第一个走出中央有限宇宙对探索外界的人，虽说是冥界，但也是一项重大突破。只是你不能干涉冥界运行，更不能掳掠冥界神明，不要把万神殿的神明们当傻子糊弄，一旦祂们发现了有死神神选在中央有限宇宙复苏，三级神甚至四级神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降临地球，将我们抹除！”

    “有这么可怕？”

    “你不信？好，我就让你看一看当你做出错误的选择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时间老人说罢，屈起食指中指点了一下杨彬额头，一段记忆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