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张角之所以会败,非是刘洪兵锋有多利,而是败给了临阵反水的士大夫集团身上。
在得知天子大赦天下党人之后,埋藏在张角军中各部的士人集体便动了心思。
诉求已经达成,他们再没有冒着杀身风险跟张角造反的必要。
如此,刘洪平白无故多出了无数内应来。
本就不够牢固的朝歌城池,在里应外合之下,瞬间被攻破。
好在张角足够机敏,察觉到了士人集体的异样,提前率领本部人马跑路。
回到“革命根据地”的张角收拢部众,不敢在邺城久留,他必须去到一个完全由黄巾党控制的地界。
于是乎,他带着十多万忠实信徒一路北上,在鸡泽东边的曲梁落脚,意图在此利用地形优势阻击刘洪率领的官军。
然而,瘿陶城失守的噩耗突然传来,再一次打乱了张角的战略部署。
此时,张宝十多万主力在下曲阳。无数物资囤积于城内,他根本来不及再转运去其它城池。
段熲率领的幽、冀联军也已经控制住与下曲阳隔河相望的昔阳亭,以及下曲阳东边的临平城。
面对幽州突骑的高机动性,张宝已经逃无可逃,只得固守,寄希望于青州黄巾能够北上,自家兄长能大发神威一举击溃官军。
另一边的张角哪还有心思在曲梁与汉军交战,他果断趁着汉军尚未抵达之机,继续向北撤退,于广平驻守,修筑防御工事,打算在此殊死一搏。
张角真不愧是读过书的,比李傕、郭汜之辈强出不少。
他明白,自己手中必须握有军队,不然随便一个亭长就能将其抓捕。
有军队,是战、是谈,他都有足够的资本。
只可惜,他还不知道,天子早已下诏,惟张角兄弟不赦。
黄巾军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四月初,颍川黄巾在长社西,颍水西侧遭遇朱儁率领的汉军。
一番激战下来,士气正盛的黄巾军竟然击败了甲具精良的大汉平叛部队。
皇甫嵩与朱儁二人商议的计划是,皇甫嵩带兵走密县南下,直取阳翟,朱儁负责在正面牵制波才主力部队。
皇甫嵩还没走到蜀城,就听到朱儁在颍水西遭到大败。
无奈之下,皇甫嵩只能带兵去支援朱儁,并与朱儁退守至长社。
朱儁惨败的军报暂时平息了朝堂上的党同伐异,士大夫集团继续要挟天子委任更多党人去各地就职,并保证这些人手一旦上任,各地黄巾也会随之平息。
这便有了如下的人员安排:
时任侍御史的桓典,督军赶赴荥阳,作为皇甫嵩与朱儁的后援部队;
前幽州刺史刘虞为甘陵相,前去扼守界桥东部。
侍御史王允被委任为豫州刺史,前往镇压豫州乱民;
前党人羊续为庐江太守赶赴扬州;
议郎陶谦为刺史镇抚徐州;
议郎曹操为骑都尉,出轘辕关支援皇甫嵩、朱儁;
至此,关东各地开始自发组织兵力,抵御黄巾军侵略。
组织反抗力度最大的还要属陈王刘宠。
陈国左邻颍川,右接汝南,在听闻颍川波才大败朱儁,汝南彭脱屠杀官府后,他临危不惧,仗着陈国武库中的数千张强弩,震慑得黄巾贼不敢来陈县钞略。
后来,陈王更是自恃武力,率军前往王城周边驻扎,接纳临郡百姓来陈国避难,与刘顺的套路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东郡的黄巾渠帅卜己同样势力甚大,东郡各县也都积极响应黄巾军,驱赶吏民百姓,使得东郡空城遍地。
回到北部战场,刘洪率军北上,整合各路义兵,声势浩大,人数暴涨至三万之众。
这会儿黄巾三帅各守一地,张角在广平、张宝在下曲阳、张梁在广宗,各拥十数万大军,固守不出。
刘洪进逼广平,面对广平高大的城墙,一时也无太好办法。
巨鹿最北端,下曲阳城外,北面滹沱水对岸,刘顺率军造访段熲大营。
一入中军大帐,刘顺立刻向段熲施礼道:“段公,好久不见,您还是如此矍铄!”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又壮了不少!当日你攻破瘿陶,让贼人张宝失了回旋余地,此乃泼天大功啊!”
“那还不都是段公的功劳。没有段公平日教诲,哪有小子今日之用兵如神。”
段熲指着刘顺,向左右笑道:“看见没,这小子给点蜜枣就上杆子了!”
段熲左右都是刘顺熟人,闻言,皆哄笑不止。
刘顺虽不与段熲时常见面,但总会写信,或是日常问候,或是询问兵法,每逢佳节,还会向段熲送去大量贺礼,因而他很是招段熲喜爱。
此战过后,段熲有心将自己刚满十五岁的孙女许配给刘顺作妾。
他年岁大了,膝下又无子嗣,只有个早亡的儿子留下这么个孙女。
等他百年之后,刘顺想来也已经身居高位,对段氏也能有个照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乱世将至,聪明的早就开始为家族谋划出路,段熲也不例外。
“来都来了,说一说你有何法子攻破这下曲阳?”
“段公可算是问对人了!小子正有一妙计愿献与段公。”
“哦?是何妙计?”
“首先,小子希望段公命幽州突骑从临平往西来,渡过滹沱河,驻扎在下曲阳东南。之后,段公再将大营移至滹沱水南岸,下曲阳城西北方向,于营前大张旗鼓打造攻城器械。我自率本部人马,在城池正南游弋。”
“不围三缺一了?”
“不围了,咱们要做出准备强攻下曲阳的态势给守军看,造成城内恐慌,人心思变。”
“听你小子这话可是城中有内应?”
刘顺笑了笑,“说来也是巧了。小子从南边路过下曲阳时仔细瞧了瞧,南面城墙上的守军将领还真是一位‘老熟人’。只要我军逼得紧些,小子到时向南城射一封劝降书,此城可破矣!”
段熲皱着眉头,半信半疑道:“真有这么一位友人?”
“千真万确!”
“那人是何姓名,身居何职?”
“那人名叫张闯,乃张宝心腹大将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