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洋洋洒洒说了不下千字,其核心内容无非就是:
天子啊,与您母亲亲近的赵娆、女官霍玉皆为奸邪妇人,与您亲近的张颢、伟璋等人均是佞臣。只有任用郭禧、桥玄、刘宠这些人才能匡扶大业啊!
这种得罪人的话肯定不能从杨赐口中说出,作为马前卒的蔡邕只能一人担下。
刘宏真的被蔡邕感动得发出悔恨叹息而导致不得不如厕,进而为曹节凑巧瞧见蔡邕上书的内容吗?
当然没有。
天子不但没有被蔡邕的话感动,反而爆发雷霆之怒,命曹节带人将蔡邕当场拿下送往狱中。
杨赐倒是得以幸免,但也吓得不轻,紧忙回去找人援救蔡邕。
蔡邕因仇怨奉公,议害大臣,大不敬,被判处弃市之刑。
屋漏偏逢连夜雨,蔡邕在入狱后又被安上了结党营私之罪,证据确凿,罪无可恕。
真相也确实如此,曹节还真就没有冤枉蔡议郎。
翻开蔡邕的入仕履历:
汉灵帝建宁三年(公元17年,年近不惑的蔡邕受时官拜司空之高位的桥玄征辟入仕,颇受桥玄礼遇,仕途一帆风顺。
后出补河平长;不久召回京城拜郎中,校书东观;再迁议郎。
成为议郎的蔡邕一发不可收拾,连上二书《答特诏问灾异》、《难夏育上言鲜卑仍犯诸郡议》,屡次弹劾阉党众人,并大力举荐泰山党魁羊陟的门生故吏担任要职,为其歌功颂德,如:前太尉刘宠(东莱牟平刘氏,刘岱、刘繇同支、司隶校尉许冰(汝南平舆许氏、幽州刺史杨熙(弘农杨氏、凉州刺史刘恭(徐州彭城刘氏、益州刺史庞艾(陈留郡圉县蔡邕老乡、前廷尉郭禧(颍川阳翟郭氏。
负责审理蔡邕案件的正是天子有意扶持之人——阳球。
蔡邕深知阳球为人酷烈,且蔡邕的叔父蔡质还与之有仇,被阳球以过往之事罪加一等。
于是,他写了一封自辩书,由党人秘密送了出去,交给中常侍吕强。
在自辩书中,蔡邕称:
大鸿胪刘郃之前担任济阴太守时,臣的属吏张宛曾休长假一百余日,臣确实有为张宛说情留任。在刘郃担任司隶校尉时,臣又向刘郃请托,使河内李奇担任州中书佐,也有为原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毋班等人请求解禁,刘郃没有办理而与臣生出怨恨。
臣暗自追思这些事情,确实为张宛和李奇讲过情,却从没有替羊陟和胡毋班说过任何话,只希望如他们那般有才学之人可以为陛下所用。况且,臣与羊陟是儿女亲家,怎敢结党营私呢?
与其说是一封“自辩书”,不如说是一封“认罪书”。
这种明目张胆、厚颜无耻的扯谎行为,也真难为蔡议郎了。
之所以蔡邕百口莫辩,乃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有其亲笔书信为证。
吕强读完蔡邕的自辩书,也是满头大汗。
但他与袁赦作为河南派宦官的领头人,终归是无法坐视不理。
吕强没有将蔡邕的自辩书拿给天子看,而是选择亲自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言明利害关系,让天子意识到蔡邕这人动不得。
更重要的是,吕强带来了士大夫的提议。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天子接受了士大夫们的提议——以一千五百万钱为蔡邕赎命。
蔡邕得以幸免,仅受髡刑,举家流放并州五原。
八月,在桥氏处躲藏数月的李永又回到了自己家中。
感觉被耍了的李永感到异常愤懑,扬言要刘居付出代价。
刚放出狠话没几日的李永,便被一壮大如牛之人,于闹市当街砍杀。
砍人者潇洒离去,将李永家丁视若无物。
李永左右百余护卫皆惊,抄刀尾随数里
百多人刚要在城外动手将行凶者打杀当场,却见一支五十余人的马匪从远处奔来,护在行凶者身侧。
至此,再无一人敢上前为自己主子报仇。
他们就这么目送凶手离去,往西入了陈留地界。
追凶檄文很快就从睢阳发出,可行凶者根本不在乎。
此时的他正在刘顺府邸大吃大喝,与刘顺有说有笑地讲着自己当街斩断李永气管之事。
“我就这么一下,”典韦手持羊腿骨在空中那么一比划,“那李永的脖子便只剩下少许肉皮相连。若非下手匆忙,那一刀定可将之劈成两半!”
“那是当然!典壮士何等神力!听闻,典壮士最喜手戟,我命人专门为典壮士打造了两把。”
说完,刘顺拍拍手,立刻有人将精钢锻造而成的手戟拿了上来。
典韦撇下羊腿,将手戟接过。
看着发出淡淡蓝光的刃口,典韦啧啧称奇,爱不释手。
“这礼着实重了些。”
典韦即便出身再怎么低微,也晓得如此一副神兵利器价值几何。
往少了说,也足够买他十条命不止。
“典壮士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不愿与我这小儿交朋友?”
刘顺故作愠色道。
“欸!咱哪里是这种人!先前少君亲身侍奉家母,以名贵汤药喂食,咱咱已经欠得颇多,不知该如何报答。”
“我观典壮士乃当世英豪,故愿结交,不想典壮士与我竟作儿女凄凄状!”
典韦听了这话,憨笑起来。
他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咱就这一把子力气,少君不嫌弃,咱以后就跟着少君了!”
刘顺大喜,端着酒碗递给典韦,“这才对!刚才典壮士说错话了,必须自罚!”
典韦乐不得地接过酒碗,“当罚,当罚!”
也不知是朝局牵扯了太多心思,还是刘顺的手段过于强硬,桥氏对李永被杀,李驰被害一直都没有作出应对。
刘顺也通过刘氏商会的影响力,从濮阳换取大量蚕丝,走滨江道送至陈留境内,绕过了睢阳势力的影响范围。
获得充足供应,与改良织布机的刘居,开始全力生产锦绣。
刘氏商会正好以极低的价格买进御用织品,转手运回黄河以北,以极高的价格向河北、幽州各大宗族出售,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