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继续“猛攻”:“夫‘将’者,临阵指挥当沉稳、睿智、仁信、果敢、严明,岂可不知哀兵必胜之理?贼子身处穷途末路,何故将其死逼?”
于禁眉头紧锁,看向刘坚,又看向父亲与兄长于行,见二人与自己一般愁容满面。
甄逸在对面,暗中观察泰山帮众人表情,不由对刘顺心中赞叹:生子当如此啊!
甄逸思索间,刘顺再次开口:“夫‘法’者,上组下制、吏职分明、兵士完备。今我军组制不健,职权不明,兵士不备,安可贸然突进,深入敌穴为战?”
冥琛回首看向刘坚,见其有所动摇,连忙大喝一声:“中尉!”
“刘中尉!”冥琛此时已是咬牙切齿,“若是听信小儿妄言错失良机,未能肃清贼子,上无以报圣恩,下无功赏将士,来日必定为世人所耻笑!”
刘坚听完冥琛之言,又想到先前瞒着泰山众人,与刘顺等私定计策有亏于冥琛。
心中不忍之下,刘坚一脸疲惫之色,向刘顺道:“师弟可与鲍功曹驻守大营,待师兄凯旋而归后自会为师弟记上一功。”
刘坚心意已决,冥琛又本就是刘坚同乡友人,再看冥琛一副“你不信我难道信这冀州小儿”的模样,刘顺便放弃继续与之争辩,作揖拜道:“师弟遵命!”
经鲍信、刘顺这么一闹腾,宴会也就不欢而散,众人纷纷起身离席
刘顺走在于行、于禁身旁,缓缓开口道:“二位明知此战必败,竟不出言相劝,着实让小子失望。”
于行、于谦怔在原地,注视着刘顺慢慢远去的背影,面色变幻不定。
刘顺在这一刻仿佛明白了袁绍为何会败给曹操。
不同派系,为了反对而反对,明知是将主公往火坑里推,也要这么做。
刘坚这才一营势力,就能争成这副模样,很难想象当时袁绍军内部是何等“盛况”。
你永远想不到对面那人脑中所想,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人劝,安安稳稳收获胜利果实不好吗?
至少,在冥琛看来是不好的。
众人返回营地后,不久便接到刘坚传令,命各部做好准备,于明日进军唐山,清剿刘弃手下余党。
甄逸肯定也接到了传令,他请来刘顺以相咨询,一同被叫来的还有褚燕。
“二位皆天资聪颖、洞悉局势之人,请二位不吝赐教。”
甄逸一上来就将姿态放低,表现得非常恭谨。
先前听了刘顺的分析,甄逸也认为此战胜算不高。
他可不想捞不到功劳,还让甄家有生力量损失殆尽。
刘顺与褚燕二人对视过后,刘顺率先发言:“若小子所料不差,刘中尉必将以甄司马为先锋。”
甄逸听完刘顺所说,面色煞白,惨笑道:“唉我也早有此料,只是尚存侥幸。”
刘顺安慰道:“既然已成定局,甄司马再多想无益。为今之计,当有应对之策。”
甄逸心中大喜,握着刘顺双手,俯身问道:“贤弟可有良策教我?”
“正所谓为,‘攘外必先安内’。甄司马可将张氏之兵交与褚兄统领。褚兄在彼辈心中地位颇高,彼此也更熟识,相互协调配合如臂使指。”
甄逸虽有不愿,但刘顺所言在理,万一张氏在他手下倒戈,岂非得不偿失,还不如交给褚燕,是福是祸皆由其承担。
“可!此事准了!”
褚燕闻言,立刻拜倒在地,“燕此生,只恨未逢明主。司马若不弃,燕愿追随左右,鞍前马后,誓死效劳!”
甄逸面带笑容,满意地将褚燕扶起道:“某知褚军侯心意,日后少不得军侯荣华富贵。”
二人互相“画饼”,甄逸更是一上来就给褚燕“军侯”职位,仅次于甄逸司马之职。
刘顺见了,在一旁憋笑不已。
他心想:褚燕若是能做到“鞍前马后,誓死效劳”,老母猪都能上天跑!
随后,褚燕献出一张舆图,乃是其多次出入唐山所绘制的刘弃营寨布防图。
褚燕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今日若做不成军侯,想来这舆图也不会献给甄逸。
他分析道:“贼人主力被全歼,残余部众多为老弱,必然回守大寨,沿途小寨、坞堡当无人把守。若彼辈分兵据守,则我军必胜。若彼辈据守大寨,则不可强攻。”
甄逸点点头,表示赞同。
褚燕继续道:“贼人仍存一渠帅梁成,此人算得上豪杰之士。据属下所知,梁成手下不过数十人,然每战必当先,只是不知这次为何被留在大寨之中。”
褚燕此言一出,三人不约而同想到鲍信。
“褚军侯以为,此时贼人大寨中尚存多少兵力?”
“嗯”褚燕寻思片刻答道:“不好说。其可用之人颇多,诸如老弱妇孺多则三千,少则一千有余,皆可为其所用。若只论壮勇,当不足二百。”
褚燕的猜测相当之精准,刘弃大寨中只有一百多守军,还要算上被看押起来的梁成所部。
甄逸说道:“形势也未有想象中那么艰险啊。”
褚燕一指点在一处形似倒立“人”字的入口之上,“此入口位于唐县西北五里山中,我军可从驻地北上,直插而入。往日刘弃在此入口两侧山崖之上设有无数哨塔,大军难以进入。而今,此地可为我军所占。
从此入口北上二里地,便是开阔地势。沿着西侧山体往东五里便可看见一条滱水分支流出山间,此水成‘几’字形,刘弃大寨就在‘几’字头位置,修建于一处山塬之上。易守难攻,仅有北面存有上山通道,蜿蜒曲折,若强攻必然会被东西两侧望楼夹击。”
褚燕的意思很明显,形势远比甄逸想象得艰险。
“这”
甄逸已经将刘弃大寨地势在脑中补全完毕,其险要着实让人头痛。
刘顺看着粗制滥造的舆图,问道:“褚兄可知贼军粮食储备如何?”
褚燕笑道:“时值冬日,这群山贼能有多少存粮?不能作战之人几乎分不到一口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