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才直接向药铺伙计买十斤苏木，沈记生药铺的人都认识张子才死活不肯收他的钱，张子才无奈之下只得作罢，还有就是现在也实在是囊中羞涩，等回府再和沈振星说下把钱交给他或从自己的脩金里扣吧，张子才拿着包好的十斤苏木倒入借来的大木盆中用锤子尽力全部砸碎倒满水浸泡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分别倒入店里的两个铜炉并灌满水，放在两个火炉上点燃煤球开始煮水。

    大概一刻钟后，两铜炉的水都烧开了，张子才将两铜炉水倒进两个茶瓶里，将铜炉里的苏木残渣倒回盆里，再将茶瓶里已呈红色的水倒入铜炉继续煮沸三次后倒入茶瓶，然后双手提起两个茶瓶谢过店伙计后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刚到沈府大门口，张子才就见到许三义与蒋光联袂而至，下车抱拳说道：“二位来的够早呀，现在也就是未时时分，距咱们上午分别也就一个时辰吧，哈哈”

    “一个时辰足够了，我俩是同村，一起回到家吃过午饭休息片刻就出门汇合来这沈府大门等候张先生哈！”许三义笑着说道

    “那请二位稍候张某片刻，我回府一趟去去就来。”张子才本意是想着回沈府吃个午饭再拿几炷香然后等许、蒋二人来，没想到二人来的如此之快。再一想也有自己只是跟他二人说下午见，未说具体时间的原因。

    许三义、蒋光异口同声道：“好说好说，先生请自便，我俩就在此等候先生。”

    张子才快步回府直奔后院厨房向伙夫要了两个大馒头、用饭盒装了两个小菜放在自己的背囊里，又去正厅香案上抓了一把香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中途遇见了沈婉儿也只是微笑着跟小丫头打个招呼简单说了两句。

    许、蒋二人见张子才去而复返如此快，心中大赞道：“这位张秀才还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呀，都没有让我等这样的贱民多等，不像一般的那些穷酸文人穷讲究穷摆谱。”

    张子才请二人上马车，马夫手中马鞭一抽，两匹马儿一激灵飞一般的向城西奔去，许三义、蒋光看着车上狼吞虎的啃着大馒头夹着小白菜吃的津津有味的张秀才，暗道：“看来是真的来早了，唉！”三人均略有些尴尬，一路无话，只是许三义盯着张子才脚下的两个茶瓶与那一束香看个不停并琢磨着，蒋光倒是不以为意，想着就是喝水和上香用吗。

    马夫按照许三义的指引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发现尸体的河边，三人依次下了马车，张子才拿起路边一个大树枝临着河深深插入此处松软的泥土里，然后让许三义点燃三根香放回马车里，同时自己与蒋光分别将两茶瓶里的水倒入大树枝旁的河水中，只见两茶瓶浓郁的暗红色液体咕咕的一股脑注入河中，周边的河水瞬间也变为暗红色并逐渐向下游扩散。

    蒋光与一旁的马夫都感到有些疑惑，不知道张子才这是做什么，从马车上下来的许三义看到眼前河中的景象也是不明所以，张子才只是对三人笑笑，又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土站起身然后撒开手看着沙土几乎垂直落下，好在不是多风时节，说道：“蒋光，你沿河边跟着红色的水流走，待我喊你之时你便在所到之处插上一根树枝，许三义，你盯着马车上的香，同时马车也跟着蒋光往下游走，注意不要让香受风中途熄灭，可以慢行但要跟近蒋光，”

    蒋光、许三义及马夫点头称是，返回马车里，蒋光仍看着那一抹浓郁的暗红色向下游涌动染红了眼前的一段河流，随即马上迈开脚步跟上红色的水流，张子才则是一副闲庭信步状向通惠河的上游偏西北方走去。

    约摸着快到一炷香的时间了，在张子才的记忆里，一炷香约等于后世的3分钟也就是半小时四分之一时辰，待张子才回到马车附近时，只听许三义扯着嗓子大喊一声：“香都灭了！”，蒋光立马在脚下插了根大树枝。

    张子才拿出背囊里的从沈府压箱底的宝贝中借出的这个时代的卷尺—丈量步车，这个丈量步车上的刻度是以尺寸为单位的，张子才喊来已完成任务的许三义，让他扯出卷尺一头拉着这头儿笔直的往前面走，自己就在最先插入的大树枝旁站定，许三义就这么一直笔直的往前走了得有上千步，然后到了蒋光所插树枝处停下，并将手中卷尺扥直，张子才喊来车夫帮自己拿住卷尺站好，自己则飞速向许三义跑去。

    “四百四十尺，卷尺上的数字正好是这个数字……”张子才说完还在想着什么，“记得自己在后世一本书上看过明代丈量田地的尺也就是最先进的丈量步车上的一尺等于327厘米吧，现在也先不管他了，就按这个尺来计算吧!不再搞复杂的换算了，搞复杂化这个时代的人也听不懂。”于是拿出自己之前找到的削成铅模样并缠上布条的木炭充当铅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一串串数字。

    张子才吭了一声，然后说道：“一炷香的时间相当于是四分之一时辰，四分之一时辰如大家所见水流路程为四百四十尺，那么一个时辰就是乘以四可得水流路程为一千七百六十尺，一天十二个时辰，三天就是三十六个时辰，也就是六万三千三百六十尺，咱们顺着第一个插的树枝往上游西北方走六万三千三百六十尺也就是六千三百三十六丈，就可将抛尸的位置涵盖在这范围里了，因为尸体是有重量的，在水里是有阻力的，在水里浸泡一段时间浮肿漂起后尸体已经注满水这时几乎与河水为同密度，漂浮起来向下游流去的速度几乎等于水速。”

    那三人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张子才也没心思管他们有没有真懂，招呼几人上车去胡府，坐上马车后又看下自己的本子上记下的一串数字，想到换算为后世的公里大致也有二十公里左右了，而许三义和蒋光坐在张子才对面仍在回味着他刚刚那番话。

    到了胡府，张子才大致跟胡师爷讲了自己的推断与发现，需要胡师爷发动衙役们测量出他所标记处向上游方向六千三百三十六丈的准确位置，然后提出要进州府大牢见下那个疑犯，同时请胡师爷找一名画师与他一同前往，胡师爷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这三件事，还说自己会全力支持他很看好他。因为这件案子迟迟未破，都引起了顺天府的不满，更是据说可能还牵涉到了锦衣卫，东翁限期五日内必须破案，否则就只有直接拿狱中汉子顶罪，但是风险是极大的，上面的人也不是傻子，唉！

    张子才有些一头雾水同时一股寒意随着而来，锦衣卫什么概念，那是皇帝之下最大的特务机构，凡是跟他牵扯上关系的官员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自己这么个穷秀才？

    紧张害怕的情绪只是这么一瞬间，自己只要在五日内破案便仍是大功一件，也可能还入了顺天府与锦衣卫的法眼哈，反正自己作为一个灵魂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即使真的命丧于此那也就是大不了再回到现代，也根本没什么可怕的，有道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哈哈。”

    胡师爷看到这张子才顷刻间的表情不断变化，最后竟然还笑了出来，听到锦衣卫也可能涉入此案他没有退缩竟然还笑了？不知是这张秀才真有过人本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