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来这没赶上桃花开,这次我一样。
陈宴看向中间的一颗桃花树下,那是他们曾经将梦想埋藏进“许愿树”下的地方。
刘慧走到了那颗桃花树下,惊喜的欢呼道:“陈宴,你快看,这颗桃花树竟然还长了一株小花苞,要是我们再晚来几天的话它是不是就绽放了?”
陈宴看到刘慧手里捧着一株枝丫,枝丫的顶端有一抹淡淡的粉色,那是一个花苞。
陈宴思绪被拉回,百感交集:“是啊,9月桃花,真的还挺罕见。”
桃花绽放的季节一般为3-5月,如今已经8月末尾,算是反季节的桃花了。
刘慧掏出手机,给这株含苞待放的花卉就是一阵拍照,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她偏头看向陈宴:“你不拍照发个朋友圈吗?”
陈宴笑道:“不了。”
“陈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刘慧抬头看向陈宴,这一次她的目光当中不再胆怯,闪烁着坚定的光。
陈宴神情微怔,不过很快收敛,笑道:“你说。”
“当年,你为什么要帮我?”刘慧问道。
她的表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陈宴的答案,又害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她转过头看向枝丫上的桃花花苞,呼吸有些急促,她侧脸的平静和她的心情并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陈宴想了想,确认道:“你说的是,我替你和那三个小黄毛打架那件事?”
“嗯,”刘慧没看陈宴,点头道:“我从小就被他们欺负,没人帮过我,家里时常只有奶奶和大伯,大伯常年劳作腿脚不好,我不敢和他们讲这些事,我跟你的关系应该还不足以让你帮我吧?”
陈宴神情一怔。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班长。
还不是为了能在你面前表现一下,以后旷课,逃个晚自习什么的好说话一些?
那个下雨的午后,陈宴帮奶奶出门买瓶酱油,路过遇上了在屋檐下抽泣的刘慧。
她单薄的身子在湿润的凉风中轻微颤抖,天色惨白,显得是那么无助。
作为一个认识,而且很熟悉的同班同学,他本就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恰巧,他遇上了一路尾随刘慧而来的几个小黄毛,而且还是常年欺负刘慧的小黄毛。
血气方刚的他自然忍不了。
上去就想凭借着他高一个个头的身体,去吓唬这几人。
只是没想到,他常年有些缺乏锻炼的身体,很快就被打趴下了……
虽然说双拳难敌六手,不过他抓着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小的就打,以伤换伤的姿态,硬是吓走了这几人。
“都过去几年了了,我哪里还记得。”陈宴笑笑,不想提及。
“是么?”刘慧抿嘴,说不上失落还是伤感地笑了笑,“可我都还记得,那天你被打的很痛苦,我挺内疚的,因为我将你给连累了进来。”
刘慧放开手中的枝丫,蹲下身子看向已经长满了青草的地面,“小时候,每天放学我都会过北调河,每次我都有跳下去的冲动……那天,我真的想过,等一放学就去跳河算了……但我还有奶奶,有奶奶在爱我。”
刘慧伸手摸向青草,回头,眼中有了些红润,“可是啊,你站出来,救了我,也为我挨了打。”
陈宴没说话,心中却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一次偶遇,挽救了一个女孩的人生。能帮到刘慧,他由衷地感到欣慰。
同时也在暗自庆幸,遇上的时机很及时。
这就是后来她愿意放下任何架子,陪着他在人流窜急的地下通道内唱歌的原因吗?
“陈宴,我一直、一直很感激你,救了当初最绝望时的我。”刘慧露出浅浅的笑容,道:“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讲这些话,人生,真的很奇妙啊。”
陈宴笑着点头,感慨道:“是啊,人生啊~真的妙不可言。”
“陈宴,要不要挖挖看,我们当初埋下的梦想,还在不在?可能塑料袋被分解了也说不定。”刘慧说道,不过眼中透露着些许的期许。
陈宴两步来到了刘慧的身旁蹲下,他伸手扯住了嫩绿的青草,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慧也加入其中。
她们埋的并不深。
而且当初过来时,乐山小学已经搬迁了,所以也没人会过来动这里的土。
“陈宴,如果找到了写满梦想的糖果纸,你会打开吗?”刘慧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陈宴,她笑靥如花。
“行啊。”
这里的泥土很松软,并不硬,两人很快就挖了一个小坑出来。
“我找到了。”刘慧欣喜的说道,同时手里抓着一个满是黑色泥土的塑料袋。
塑料袋经过两年的埋藏,好像并没有出现变化,它的密封性也很好。
陈宴想将塑料袋拿过来。
虽然记不清里面写了什么,但总感觉,被人当众看自己曾经书写过的梦想,总有一种羞耻感。
刘慧抬手躲过了陈宴伸来的手,满是泥土的手在树皮和青草上擦了擦后,她才背过陈宴将塑料袋打开,取出了她那张糖果纸,然后才转身将塑料袋递给陈宴。
陈宴也记不清他写什么了。
将塑料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白色的糖果纸,上面隐约可见有一双兔耳朵。
陈宴将糖果纸打开,上面用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娶她。”
陈宴再次将展开的梦想的纸团揉成一团,丢向远方,丢向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中,无从寻迹。
刘慧微微诧异陈宴的举动,笑问道:“怎么了?曾经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吗?”
陈宴摇头道:“梦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的更换,很显然,它不再适合现在的我去追寻了。”
“那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平安喜乐。”
陈宴回答得很坚定。
“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事情吗?这还能算梦想?”
陈宴选择沉默不答。
他坐在草地上,看向远方。
是啊,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事情吗?
可他上一辈子就没做到。
母亲操劳半生,最后卧病在床。
父亲遇上裁员,选择回老家乡野田园。
陈静薇大学毕业后,听说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可繁忙的工作压得她失去了天真的笑脸。
他呢?
婚前被喜欢了十年的女孩临时加彩礼,让他成了整个南江市,甚至整全国的名人。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平安喜乐啊,那是多么平淡且普通的事。
可偏偏,他就做不到,也无法去奢望得到。
陈宴坚定的回答道:“可它就是我做梦也想拥有的梦想。”
刘慧看向陈宴的侧脸,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