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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三 县令之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鉴阳城非常安静。

    高承启按着陈建和的要求,每日去府衙点卯。

    崔珏闲来无事就在义庄附近给村民看病开药,换些米钱。

    崔珏医术高明,村里人进城不易,难得遇到一个好脾气的郎中,便排队前来看病。

    久而久之,崔珏竟在这里有了小小的名堂,小日子也过得越发安稳富足起来。高承启下了衙,回到义庄都能喝上几碗新米粥,吃上新鲜的菜。

    孟婆泰媪也不闲着,在鉴阳城周围搜寻能够藏住魂魄的法器。

    按照蒋歆的说法,鉴阳城里聚集了三万冤魂。眼下看着风平浪静,可见这些魂魄还没有被释放出来。

    可是,这天地之间哪有法器能承得住如此之多的魂魄?

    泰媪心中还是有个疑虑。按照当时她在北境之地复原看到的场景,左右不过是一万兵将命丧黄泉。秦广王怎会说有三万冤魂跟着陈建和到了鉴阳城?

    还有这鉴阳城建在鉴湖至阳之处,本是一个聚风聚水的好地方,又为何屡屡出现妖精鬼怪作祟之事,着实令人疑惑!

    消停日子总是不长久。

    一日,高承启下衙回来,看见桌上竟有一罐子鸡汤,吓了一跳,“师侄,你和师傅都是修道之人,怎能沾得荤腥?”

    崔珏宽慰他:“师伯不用惊慌!师祖与我修道修的是顺遂本心,虽然自己不吃荤食,但也并非见不得别人食用。这罐子鸡汤是那村里保长家婶子做好了送来的,我也吃不得,便等您回来!”

    高承启自嘲地说:“唉,我这悟性还是差了些,坠了师傅的名头,也丢了先祖的面子。我呀,就求平平安安,高家人到我这一代便了却尘缘,所有恩怨也就此结束……”

    这话他说过许多次。崔珏仔细看他脸上的神情,猜不透他所言是真是假。

    按照他所知的人间之道,血亲之仇,不可不报。

    高承启到底是真的如此豁达,还是藏着什么报仇雪恨的念头,只是不愿说出来。

    不管哪样都好,这件事他都不便插手,只需要等得泰媪来找他,毁了藏着冤魂的法器,解了这场厄难,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高承启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满足地笑道:“保长家的吴大婶手艺着实不错!她也是这十里八村的贤惠媳妇,可是夫妻两个太过老实了,被官府硬是摊派了保长一职。村里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保长首先要被落罪。

    “其他村子的保长都把村民管得死死的;甚至为了脱罪,恨不得将村民的举动早早向官府报告。可这两口子性格绵软,有时候是真的会让村民骑到头上……”

    他的话音未落,话中的主角吴保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高老头,衙门里的应捕头叫你呢!”

    高承启愣了一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应捕头怎么会急着叫我?”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有个大人死了!”吴保长结结巴巴地说,“刚才,我在回村的路上看见了应捕头。应捕头拽住我,说是城里死了个当官的,让我赶紧过来叫你,他就折回去了!”

    高承启赶忙放下饭碗,问道:“哪位大人死了?”

    “好像不是鉴阳城里的官……”吴保长费劲地想了想,“好像……好像……是底下松庐县的县令卢大人死在了鉴阳城里!”

    “什么?卢欢广!”崔珏没忍住,喊出了声。

    高承启看向他:“师侄,你怎么认识此人?”

    崔珏连忙解释:“倒不是认识,只是以前我在游方的时候,曾经路过松庐县,与县令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县里有个新上任的候补师爷,与我颇是投缘,现在也常有书信往来,算是有几分交情。”

    高承启松了一口气,“那好,既然你与这位大人有几分交情,这场差事倒也不至于太过难做……”

    崔珏看他不似作伪,佯装不知,说道:“验尸就是按着规矩办事,怎么还会难做?”

    高承启刚想解释,又看见吴保长战战兢兢地现在门口,于是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再说吧!师侄,要不你跟我去一趟,我怕那新来的知府大人不信我,有你这位医师陪我一起,或许他还能够更信几分。”

    崔珏知道,高承启是怕了这位陈知府的手段,再加上两家积年的仇怨,怕是在他面前是得不到什么好果子。

    崔珏曾经露过法术,又与高承启有几分香火情,他也是想让这位师侄能够护他一二。

    人皆趋利避害,无可厚非。

    崔珏并没有拒绝,笑着应道:“那也好!我高低也是会几分医术的,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上一二。”

    高承启松了一口气。

    可见,这位陈知府大人对于高承启的威压是何等的可怕!

    陈尸的地方倒是离城郊不远,就是卢欢广自己私下购置的一处宅院里。

    进入内宅一看,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两个粗手大脚的衙役按着她;旁边站着小厮、丫鬟和一个老嬷嬷。

    周围一看,并没有卢欢广的内眷。看来,这个宅子里养的是他的外室。

    应霄云看见崔珏和高承启进来,打了声招呼:“你们来了,来看看卢大人的尸体!”

    崔珏开口:“那女子衣衫不整,实在有碍观瞻,可否让她披件外袍,也免得传出去有辱各位大人的清名。”

    唐渊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情况,只见那女子满脸的泪痕,眼神充满感激地看向崔珏,于是冷哼了一声:“放开她,让她批件衣裳!”

    衙役松了松手,女子迅速拽过床头的外袍,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崔珏看到这一幕,不禁对唐渊和应霄云刮目相看。

    衙役在制住那女子的过程中,一直手脚干净,虽然动作粗鲁,却并没有什么逾矩之处。想来这唐渊和应霄云治下的手段也是高明!

    唐渊依然是那副笑眯眯又温文尔雅的样子,俯身问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与卢大人又是什么关系?报官的人又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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