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新生就那样,跌跌撞撞的跟着奶奶,踏出方家,却浑然不知,就在他踏出方家的那一刻,那一栋承载着兄妹的壮丽建筑,随着那四根柱子的陨落,片刻间便被吞食于这山河之间,而钟焰溢则伫立于此,将之前收集到的楚新生的两滴血,掷于山脉之间,只见瞬间便迸发出一颗崭新的花苞,并快速开出一朵艳丽夺目的玫瑰花来…
像是重新又回到童年时代,楚新生就这样跟着奶奶,穿过马路,经过弯弯绕绕的公路,最终来到了早市。
那曾是他童年最开心的地方,可此刻他的心情却苦涩酸楚,甚至是可以用煎熬来形容,他不知道在“鬼“的世界里有没有疼的概念,可看着她拖着入棺时被强压变形的双腿,前倾着的向前行走,“他的心里就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般,窒息的难受。“
可显然,奶奶却并没有一点想要停下来的迹象,她还是在自顾自的向各个店面穿梭而行,楚新生想要阻止她,让她停下,可几次尝试无果后,终究他还是在她要拐弯时,跪着大吼道:
“奶奶,回头看看生儿吧!孙儿不想…不想奶奶最后的画面,永远是佝偻着身,双腿畸形的在街上行走,那样,孙儿会觉得是自己无能,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过早有能力,带你摆脱困境,才致你,人生最后一程都没能躺在合身的棺材里,就如你不幸的一生一样…对不起…是孙儿来的太晚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像是真的吼进了奶奶的耳朵,只见她身体为之一震,就在要拐弯的途中,驻了足,但那驻足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便又直接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就在楚新生不解的准备跟随她,决心走遍世界的尽头之时“,她最终却在那条巷子的一个犄角旮旯处,停了下来。
起初他还不明白,她意欲何为,可当他抬头看见那头顶上挂着的一碗小面的招牌,他一下子明白了她的用意。
心中顿感五味杂陈,他就静静的看着她,默默的等着老板忙活,直到老板做了碗牛肉粉,放在桌上,那已经是老板煮的第n碗了,可只有这一碗,没放葱,放了牛肉,加了辣…
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用力的咬住了下唇,因为他知道,那是他小时候最想吃却极少有机会吃的,不爱葱,加辣加牛肉,和他偏爱的口味,曾是他那时走破鞋子,也要来味几回的存在。
这也是她最后想做的唯一一件,宁可与孙儿失去相处机会,也心心念念想做的事。
可是,她并没有将那碗面端给他,而是穿过他的身体,走向了他身后的钟焰溢,并一脸笑容,满怀希冀的希望他能接受。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那怕他是那么坚定的想让她看到他的最后一面,是坚强的…
可当看到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那碗面,却最终给了他人,那怕之前他再傻再不明白她的用意,也该了悟,一个已故老人,想要最后给她孙儿找个可靠之人的良苦用心。
楚新生尽量平抚心情才淡然道:“奶奶…你走吧!你孙儿已长大成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好好活下去,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以前所担心的,不想让我做的,我都…努力做到让你放心。“
你走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不要再勉强自己,你走吧!下辈子,若还有缘相见,我希望你,别傻傻只为别人着想,偶尔也自私些,再自私些…尽量活出你自己的样子,而我会努力做到你期许的那样,绝不辜负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到时,我们再见,如何?!
在楚新生一片汪洋的泪流满面中,奶奶最终恢复了原样,印象中那个可蔼然可亲的模样,笑脸盈盈的就消失了。
“幸好…她是在天亮之前离开了,而不是在天亮后迎来烈日的灼烧,最终走向灰飞烟灭的结局…幸好…幸好…”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泪,就是忍不住,它会自己掉下来,怎么流都流不完?!“
随着一切消失怠尽,天,终是亮了,可什么都没了,伴着他的期许和悲伤,终只留下了那个盒子。
却不偏不倚在他眼泪砸下时,哐当一声赫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