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那两块银元还是有点份量的,至少银元相互碰撞那种清脆悦耳的声音让这名治安军士兵终于放下了警惕。
他斜着眼瞅了一眼这个小老头,扔下一句话:“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不叫你,你不准再往前走!我去问问。”
这名治安军士兵走到了岗亭处,抓起了电话拨通了看守所里面,两分钟以后,他挂了电话走出了岗亭,对远处的小老头招了招手,同时喊道:“你,过来吧。”
那小老头赶紧拎着那个破布包袱走到了看守所的大门处,治安军的士兵指了指他手上的包袱吩咐道:“打开,我要检查。”
包袱很快被小老头打开,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件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脏兮兮棉花的棉袄子。
那小老头在这名治安军士兵翻看破棉袄子的时候说道:“老总,这就是件棉袄,我侄子在里面被关着,天冷了,我想送件袄子进去让他避避寒。”
治安军士兵检查的重点是这件破棉袄里是否夹带了什么违禁物品,他粗略地前后左右摸了摸,就相信了小老头的话,将破棉袄扔还给了小老头。
这时,看守所的大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看守领班在门里将手一伸,对那小老头说道:“东西拿来吧。有什么话让我转达的没有?”
小老头急忙将破棉袄递给对方,同时点头哈腰地陪笑道:“郭班头,你就告诉我那侄子杜瑞琪,说是他三伯给他送的袄子好让他别冻着就行。”
大门里的郭领班用鼻子嗯了一声后接过棉袄就将铁门关上,没有和这小老头多说一句废话。
这小老头是他的小舅子昨天晚上领来找他,央求他办事的。
据他小舅子说,这小老头在津门本地居住了几代人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本地良善百姓,小老头托了七弯八拐的关系找到他的小舅子,同时送上了几乎是老百姓能拿出的极限数量的钱,才让他点头同意帮忙的。
这件破棉袄郭班头拿到手后并没有检查,因为他知道,在大门外站岗的治安军士兵对任何一件被送进看守所的东西都会检查,而他也就不用费那事了。
郭班头对于这种人犯家属给关在看守所里的人犯送东西的事情见得太多了。实际上这也是他这种看守所里看守领班真正赚钱的门路,毕竟外面要送东西进看守所给人犯,必然只有通过他这样看守的人之手。
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郭班头这样的看守平日里不可能只靠着那点薪水过活,必然要想办法开拓财路。但是他没有所长闫大喜的权力大,所以也只能通过这样的事情来敛财。
郭班头对于看守所里每一名犯人关押在哪个监舍里算是了如指掌,自从上次有个高等法院耳朵长官来视察,下达了命令以后,像杜瑞琪这样的重要犯人就被移到了小监室里去关押了。
因此,他拿着那件破棉袄走到了一间小监室的铁栅栏门前,用警棍使劲敲了敲,同时喊道:“人犯杜瑞琪,过来!”
杜瑞琪已经在看守所里被关押了快三年了,中统抓捕他后对他实施的严刑拷打最终并没有要他的命,身上的伤口在头半年也逐渐好了,只不过左腿有点一瘸一拐的。
而杜瑞琪被关进看守所后,就再也没有和外界有过联系,他同样也知道,外面的地下党组织也不可能会再给他冒险送物品。
所以,当他听到郭班头在门口叫他名字的时候,杜瑞琪还愣了一下,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铁栅栏门面前。
那郭班头看了看杜瑞琪身上那成为一条条破布快要衣不遮体的长衫,将铁栅栏门打开,单独放杜瑞琪一個人出来。
然后他将手中的破棉袄扔给杜瑞琪,说道:“这件破棉袄是你的三伯今天托我送进来的。他说你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快三年了,身上的衣服估计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所以求我给你带棉袄进来好让你能熬过冬天。”
杜瑞琪虽然在这里已经被关押了快三年,但是他的头脑依然非常清醒和敏捷,当即感谢郭班头道:“谢谢!谢谢!有了这件棉袄,我就不会在冬天被冻了。”
其实他听了郭班头说的话后就立即判断出这件破棉袄一定是党组织想方设法送进来的,因为他并没有所谓的三伯!
而且早不送晚不送,在他被关押了快三年后,如果他真有家属在津门的话,为什么前两年的冬天没有人送衣服进来给他穿在身上扛住冬天的寒冷?
杜瑞琪此时已经判断出这件被送进来的破棉袄中一定有古怪,地下党组织一定在破棉袄中夹带了对他的某种指示。
于是他在接过破棉袄后向郭班头申请道:“报告郭长官,我突然有点肚子疼,您看能不能带我去趟茅房?”
郭班头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道:“小监室里面有茅坑,要是想要蹲坑,你现在就重新回到小监室里去。”
杜瑞琪对郭班头的这种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依然央求道:“不是我矫情不想回去在小监室里蹲坑,监室里的蹲坑非常脏乱差,基本上已经被大粪给堵住了。反正我现在已经出了监室,你就带着我外面上茅房吧。”
郭班头一边捂住鼻子,一边对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杜瑞琪说道:“走吧,动作快点。”
过了5分钟,郭班头将杜瑞琪带到了看守所坝子边上一个角落里的茅房,然后就出去了。
这个茅房是他们看守平日里使用的,只不过根本没有人打扫,所以相当臭,而郭班头可没有那种喜欢看别人拉屎的癖好。
杜瑞琪蹲进了这个茅房中最里面的那个蹲坑,等到郭班头走出去以后,他就迅速在破棉袄子中捏来捏去,想要尽快找出地下党组织夹带进来对他的最新指示。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杜瑞琪终于发现在棉袄的衣领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硬东西。
好在经过他仔细观察,这棉袄的衣领处留有线头,于是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将衣领里面的小纸条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