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翻译一边带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庸报》印刷厂的经理。他被我们建议暂时在这里待几天,是因为他举报了一起赤党的案子。我们也是出于好心,担心他会被赤党报复,他待在这里,赤党分子总不能冲进来干掉他吧?可他这人自恃有点地位,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在这里嫌这嫌那的,非要出去。要不是太君有令,我早就懒得管他的死活放他回家了。来这边请。”
李雨亭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但是他不好继续再多追问这件事,于是只能按下心中的好奇,走进了王翻译的办公室。
双方分宾主坐下后,李雨亭笑着说道:“今天我来,就是上次来说的那件事有了眉目。那边没有还价,直接答应了你的要求。这是那边托我转交给你的。”
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两根小黄鱼,推到了王翻译的面前。
黄澄澄的两根小金条摆在面前,让王翻译官的眼睛都有些挪不开了。这小金条可是硬通货,比市面上的纸币更有说服力。其实说句实话,他的弟弟只不过是挨了两圈,除了眼睛上有了两个黑眼圈,其他也没什么大事。
也是因为日本人来了,王翻译觉得自己也算是在津门有点地位了,所以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找回场子,顺便通过这件事情让其他人明白他是不好惹的,所以才会咬着对方不放。而他也打听过,打他弟弟那人家里有点钱,但是和日本人没什么关系。要是对方真和日本人关系好,他也不敢这么嚣张。
上次李雨亭过来说合,王翻译觉得这李雨亭出面他惹不起,但是又有些不甘心,这才喊出了两根香黄鱼的价码。结果没想到,对方真就答应了。
他当即笑嘻嘻地顺手将两根小黄鱼抓到手上,同时说道:“还是李书记官长的面子大啊,那边直接就答应我的要求?早知道我就该多要点价了。这回可是亏大了。”
“好了,这件事就别再节外生枝了。你松了口,那边开始操作保外就医,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结局么?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如果那边没点家底子,我才不愿意来当这个劳什子中间人呢。这钱财,还是要落袋为安才好,其他的什么都是假的。”李雨亭劝道。
“明白明白,大家还是和气生财的好。哈哈哈……”王翻译对李雨亭这次来说合的最终结果还是满意的,毕竟自己这一次赚的可不少。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这边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还得回去工作呢。”李雨亭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这一次王翻译可就不想放他走了,一把拉住了李雨亭,邀请道:“李书记官长,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我给个面子,赏脸喝次酒。以后大家可都是朋友了。”
李雨亭连连摆手拒绝道:“今天实在是不行,还是改天吧。这警察分局外我的未婚妻还等着我呢。”
“未婚妻?是津门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书记官长,你可别故意推脱啊,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王翻译当然不相信李雨亭的这个说辞,直接挑明道。
“还真不是故意推脱,她就在警察分局门外。我让她和我一起进来,结果她说他对这里有点害怕,不敢进来。前几天她也被抓进来过。”李雨亭解释道。
“什么?这警察分局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抓您的未婚妻?您让她进来指认是谁干的这事,有一个算一个,我来为她出气!”王翻译顿时有些生气起来,这些王八蛋可真是出息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他都不敢惹李雨亭,难道这些蠢货不知道惹了李雨亭会有什么后果吗?
李雨亭再次将他和于凤梅之间的关系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王翻译听了以后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那天晚上抓李雨亭和于凤梅回来的时候本意是想敲诈勒索平安客栈的掌柜,而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于凤梅居然是李雨亭的未婚妻,可以以不知者不罪这样的借口来搪塞。
但是王翻译相当清楚,当初放于凤梅出去,可是敲诈了于凤梅的家里人一大笔保释费。
这件事情可是一大隐患,万一以后李雨亭知道于家被敲诈了一大笔钱,还不得怀恨在心?王翻译心想,不行,今天必须要将这个隐患给解除掉。
于是他赶紧说道:“这个事情……原来是这样啊。那时我是真不知道于小姐和您……”
李雨亭直接摆手道:“不用解释了,那个时候连我都不知道她是我家里定的亲。这不知者不罪嘛。”
“不不不……以前是不知道,但是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其实……于小姐后来被放出去的时候交了保释金,您也知道,兄弟们的薪水低,很多时候都要找点其他来钱的门路。但是,既然于小姐和您是一家人,所以这保释金肯定得退,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王翻译也不等李雨亭有什么反应,抢先出去了。而李雨亭却对那个一直嚷嚷的《庸报》印刷厂经理感兴趣,他也走出了王翻译的办公室,像是散步一样慢慢走向警察分局左边那排房子。
也许是被那印刷厂经理的叫嚷惹烦了,一个警长模样的伪警察拿着警棍直接在铁栅栏上使劲敲了好几下,同时骂道:“我说你嚷嚷个啥?有啥可嚷嚷的?要不是太君有令,老子还懒得管你呢!给我闭嘴!”
那印刷厂经理实在是气不过这伪警察的态度,当即破口大骂道:“你糊弄谁呢?什么是太君有令?分明是你们故意将我扣押在这里。天下哪有把举报人抓起来扣押的道理?你们应该抓的是那个姓彭的赤党分子!别以为你们这些人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你们真是想钱想疯了!告诉你们啊,你们如果敢敲诈我家里人,我出去后直接让你们脱了这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