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叔,刚回呢。”许东年在小路上截住溜达回来的许有才,朝他喊道。
许有才听见有人喊他,斜着眼看过来。
“许东年?咋了,有啥事?”
许东年指了指那边他们家那块地,说道:“有才叔,跟你商量个事,关于你家这块地的。”
随着许东年的讲述,许有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首先是眼睛一亮,再之后又慢慢皱起了眉头。
等他全部讲完,许有才拉着他的手臂,兴奋说道:“东年,你跟叔说实话,你要这块地,拿来干嘛?”
在他眼里,这许东年,是开了窍的。
前些日子,众目睽睽之下,被许昌仔联合王福来一起,都没把他拿下,反而转手把许昌仔家亲戚,给送进去坐班房了。
后来又听说,去山上背个木头,又打到了五百多斤的大野猪!光那肉,就卖了几百块——当然这是传的慢慢变夸张了。
这不是突然开了窍是什么。
谁不知道这许瞎子家老五,随他爹,是个蔫的,况且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
这段时间,村里面,茶余饭后聊到,都说许东年这孩子,是来了仙姑、开了窍、来了文曲星……
现在这小子突然跑来,要那块傻子都不要的地。
还给钱!?
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许东年看了他一眼,心想道,这家伙还挺聪明,怎么就讨不到老婆呢?
他笑道:“有才叔,不瞒你说,我是想着包下这一片地,种点新品种,但是那东西,谁都没种过,也不知道种的怎么样,指不定就颗粒无收,全砸手里了。”
他想着,反正到时候种上葛根,村里人都会知道,也没必要现在瞒着许有才。
许有才却兴奋道:“那这样,东年,叔也不要你这补偿的什么钱,你就带着叔和你一起种,叔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许东年心想,你给我打下手,你自家地都不种,全靠老父亲老母亲下地干活,要你打下手,那怕是一年四季都见不着人……
他说道:“有才叔,谈不上什么打下手的,那东西能不能种我都还没底。况且,我种那东西,其实本也要不着那么大块地。实话和你说,有才叔,你家地旁边,那胜利叔和满堂叔家的,我都谈好了,每分地都是一样的价钱,我包两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就种胜利叔家和满堂叔家的,肯定也够了。”
这一片地,许满堂家是四分,许胜利家是三分,这许有才家,是只有两分。
但是他家那两分地,很关键,在最边上,是最靠近那破房子左侧面的,也就是最方便“挖掘作业”的。
说罢,许东年作势要走。
许有才脸垮了下来,连忙拉住他,说道:“哎唷!东年,叔家里这两分地,是最好的,那许胜利和许满堂家的,怎么比得上叔家的呢,你既然他们两家都要了,叔家的,你可不能不要!”
他虽然想着,不管许东年种什么,他跟着一起干,肯定不会错。
但又不甘心这到手的4元钱飞了,只好答应下来。
那可是4元钱!四张大团结!
许东年假装很勉强地说道:“那行,我回家再和我妈商量下,行的话,我再找你,到时候咱们白纸黑字写个证明。”
“写证明!东年,你回家可要跟小凤嫂子好好说一下,叔家这块地,那可是真正的好地,那地下,指不定都埋着宝贝呢!”
许东年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先这样,有才叔,你等我消息。”
这家伙,歪打正着?
到时候就先从你家地下面挖起!
……
看着许东年慢慢走远的身影,许有才又转过头,看向自家那块破地,接着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喃喃道:
“傻子才要这块地。”
……
下午,许东年又去三家跑了一趟,算是彻底将这事敲定下来。
许东年坚持,要写个证明,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
许福堂和许胜利,一直说不用,不就借个地的事情,都是邻里邻外的,互相说好了就行,写什么证明。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还能反悔不成。
最后在许东年的耐心解释下,才把这个证明写下来。
证明上写清楚了时间、补偿款,特别注明了这些地上种出来的东西,不管是番薯也好、花生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归许东年。
许东年很注意这些,他知道这些一定要写清楚,避免日后扯皮。
不仅如此,这三份证明,他还请了大队书记王福来过来,做了见证,在上面签了字的。
王福来是他提着一斤野猪肉过去请过来的。
证明规定,每家的钱都是分四次给,半年一付。
三家一共是九分地,两年就是18元,半年一付就是45元。
许东年现在手上可拿不出这45元,他也不好意思再问母亲借,45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证明里写的是,这第一笔,等他在那边地里,种上东西后,再付钱,最迟一个月内。
许胜利和许满堂都挥了挥手,表示没事,种上东西了,也就算地正式归他借过去了,那时候再给钱,也说得过去。
就是许有才颇有微词,不过拿着书记王福来都签过字的证明,他倒也不怕许东年赖账。
就是暂时拿不到那1元钱,不能去赌,有些心痒难耐,本来还打算这两天去大干一场呢!
……
怀里揣着三张薄薄的证明,许东年回了家。
“都谈好了?”正在择菜的母亲汤小凤看他回来,随口问道。
许东年点点头,“谈好了,喊了王书记过来做了见证,还在证明上签了字的。”
汤小凤没再说什么,继续择菜,心中却是想道:
这老五真跟完全变了一个人样,都能一个人去跟叔辈的人谈借地?尤其是那村溜子许有才,也不知他是怎么说服他的。不过也是,那许有才,本就懒,不种地,有钱拿,那还不乐开花。
想到这,她又问道:“每家给多少钱呢?”
许东年走到母亲身边,蹲了下来,帮着母亲择菜。
然后小声将数额说了一下下。
“什么!?”
奈何汤小凤的声音,大的连跟在一旁摇头摆尾的小黑都吓了一大跳。
“汪汪汪!”
小黑也凑热闹般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