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民还在分饭,看见大哥抱着装菜的三个玻璃罐子出来,他便瞟了一眼过去。
嘴里还囔道:“大哥,快点呀,怎么去拿个菜还这么久呢。”
忽然他觉得不对劲,又往许东国怀里的三个玻璃罐子看过去。
辣椒炒豆子和辣椒炒萝卜干还有,唯独装晒肉那个玻璃罐子,空空如也。
许东民丢下分饭的大调羹,两步跑到许东国面前,抱过那个空罐子,左右瞧了瞧,喊道:
“晒肉呢?我们的晒肉呢?”
许东国没说话,抱着两另外两个罐子,来到饭桌前。
“哐当”两声,他把两个玻璃罐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了下来,默不作声。
犹在他身后的许东民,大骂了一声:“操!”
然后抱着那个空罐子,往外冲了出去。
“三哥!”许东年喊了一句,急忙跟着许东民。
“老三!你要干什么,别冲动!”身后许东国也喊了一声,起身跟了上去。
许东民脚步奇快,怒气冲冲来到林站大院子外边,他眼神四处扫了一遍,然后冲到一个年轻人面前。
他一手抱着装晒肉的玻璃罐子,另一只手将那个年轻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许东民力气何其大,直接拎着那个年轻人的衣领子,将他“砰”的一声,顶在了身后的墙上。
“吴斌!操你奶奶的!偷老子的晒肉吃!”
被许东民拎住顶在墙上的,正是今天吃早饭时,闻到肉香味端着饭盒晃悠到他们面前,要他们夹块晒肉吃的吴家村的吴斌。
吴斌一脸懵逼,但此时被满脸怒容又状如牛的许东民顶在墙上,心中害怕极了,颤抖着说道:“什……什么?我……我没有!”
旁边坐着乘凉的,都是吴家村一起来背木头的人,此时见吴斌被欺负,都站起来围了过来。
有人喊道:
“你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快松手!”
又有人要去掰许东民扯住吴斌衣领子的手。
但许东民那只手,犹如钢肩铁臂一般,任由旁人去掰,竟是纹丝不动。
许东民又骂道:“吴斌!你他妈的没吃过肉是吧!偷谁的不好,偷到老子头上来了,赔钱!不赔老子今天打死你!”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许东年和许东国跟着赶出来,便只看到院墙旁边,有五六人围在许东民身旁,已经在拉扯着他了。
而周围,还三三两两地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许东国大踏步走上前去,拉开了吴家村的几人,对许东民喊道:“老三!你在做什么,住手!”
许东民转过头,看见是大哥,他一脸悲愤地说道:“大哥!是他偷了我们的晒肉吃!我让他赔钱!”
那仍被许东民一只手顶在院墙上的吴斌,已经快哭出来了,他带着哭声辩解道:“不是我!我没偷!”
一旁吴家村的人也喊道:“许家兄弟,他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我们没见他有吃肉啊,是不是搞错了,先松手吧,有话好好说。”
刚刚这群同村人,见许东民怒气冲冲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把吴斌拎着顶在墙上,本着出门在外同村一般都团结互助的精神,他们也是立马想要去帮吴斌。
后面又听到许东民指责吴斌偷了他的晒肉,偷人东西不光彩,并且此时许东国和许东年也赶了出来,他们气势也就矮了下去,不然不会这么好声说话的。
许东民不想再废话,一只手将那个空罐子放在脚下,然后指着吴斌厉声说道:“你赔不赔!”
这气势,大有吴斌说一个“不”字就要一个耳光扇过去的趋势。
吴斌已经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不住的摇头。
许东年连忙说道:“三哥,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先别冲动。”
许东民转过头,冲许东年喊道:“老五!吃早饭的时候,你没见他那一脸想吃我们晒肉的样子嘛!肯定是趁我们下山晚,偷偷吃了我们的!”
说完,便要一巴掌去扇吴斌。
“老三!”一旁的许东国吼道。
许东民又转过头,看着许东国。
“松手!”许东国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哥!”许东民声音带着不甘。
“我说松手。”许东国声音很平静,但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许东民不敢忤逆大哥的话,他一脸不甘心地松开了吴斌。
而失去许东民那只手的力量的吴斌,竟是沿着院墙慢慢滑下,瘫倒在地上。
吴家村的人,将他拉出了许东民脚下范围,有人囔道:
“能不能搞搞清楚啊,有什么证据就说人家阿斌偷了肉吃啊!”
他们嘴上说着“搞搞清楚”、“误会”之类的话,手上却是赶紧拉着吴斌,离开了这一方院墙外。
围观的人,也都慢慢散去。
许东民蹲下身子,重新抱起那个空罐子,然后看着它,一言不发。
吃早饭的时候,里面还装着满满一罐子晒肉,那晒肉是奶奶亲手做的今早让大哥和老五带过来的。
一共有十五块,他们几兄弟和父亲,一顿饭一块,可以吃三顿。
今天早上才吃了五块,应该还有十块,还能吃两顿的。
而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罐壁上,还沾着少许炸的金黄泛着油光的粉末。
许东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力地说道:
“老三,进去吃饭吧,晒肉,不是吴斌偷的。”
月光下,许东民抬起头,不知何时,竟是流下了两行热泪。
他就那样抱着那个玻璃空罐子,听到大哥的话后,看向许东国,哽咽着问道:
“大哥,那是谁偷的?”
许东国有些无力的说道:“不要再问了,进去把饭吃了吧。”
说罢,又拍了拍许东民的肩膀,率先进了林站院子。
许东年一直在旁看着事情的发展,此时看着三哥许东民的模样,心中泛酸。
在上一世,他年纪已大,虽说家庭条件也一般,但是吃肉还是随时能吃的,已经都快忘记了,年轻时候的这个时期,条件有多艰苦。
而三哥许东民,为人虽然冲动甚至说是鲁莽,但对家人,尤其是对他这个五弟,一直都很好。
此时见他为了几块晒肉,在月光下落泪,他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上前,想接过许东民手里的玻璃空罐子。
但许东民却根本不松手,只是倔强地抱着,仿佛那是他的至若珍宝一样。
许东年有些心酸地说道:“三哥,一起进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