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矶山防备倒是森严，这小妖夜半三更了还在巡山”

    待江凡爬远，一名人族修士的从树后走出。

    他腰挂佩剑，劲袍胸口处一团亮紫色的云纹颇为鲜艳。

    在那云纹正中，还有一道银色仙剑模样的刺绣。

    秋水长剑贯穿紫云，端是仙瑞气派。

    这徽记所属，正是通州地界最鼎盛的仙门——紫晟剑宗。

    玉矶山处在通州西南边，离那紫晟仙山尚有半月脚程。

    就算日夜兼程的御剑赶路，至少也需要五日功夫。

    更何况，这名修士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气息也不甚沉稳，看着不过炼气五重的修为。

    妖族若非天生会飞，要到金丹方可遁空。

    人族炼器之术传承已久，在这方面占些便宜。

    但仙门修士至少也得有筑基修为，才能真正御剑飞行。

    按理来说，一名炼气修士绝然不敢只身跋涉数百里，来到有丹境大妖坐镇的山门附近。

    他既出现在玉矶山外谷，必然还有其他同门撑腰。

    “怎么尽是些山野小妖，几日功夫了，也没瞧见几个狐姬。”

    目送刚才的大黑蛇爬远，这名修士又候了一阵，直等到哈欠连连，才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他名叫向衡，是紫晟剑宗外门的一名记名弟子。

    所谓记名弟子，便是资质不足，没有师父愿意领回去教导，尚未真正拜入山门的意思。

    平日里居于山脚下的屋舍，只能遥遥望着仙鹤飞过的云宫。

    一半时间用来修行，一半时间还得用来处理采买、巡山一类的俗务。

    能接触到的修行功法，也只是些比山野散修稍好一些的炼气法门。

    至于紫晟剑宗的看家本领，曾修出元婴大能的“紫薇乾坤意”，他压根都不曾见过。

    不过，能做这种鼎盛仙门的外门弟子，已是格外难得的机缘了。

    在山门中或许会略受些气，可到了寻常的江湖市井，依然高人一等。

    便是通州地界一些小城镇的知守，对待向衡也是客客气气的，奉为上宾颇为礼遇。

    若是没有前些日子的动乱，他本也安心待在外门，就这样混上一辈子。

    只是数月前，荒泽异动频出，以致周遭地界瘟疫蔓延。

    上一任掌门入荒泽探究异状，却身受重伤，赶回山门便昏迷不起，几日后忽然暴毙，连传承之事都没能定下。

    紫晟剑宗立派上千年，门中珍宝无数，更有先天法宝“紫阳剑”镇守山门。

    历数名册，元婴修士出过不止一个。

    便是这数十年来有些衰落，掌门亦是金丹顶峰，诸位长老都结丹多年。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玉矶山中的小妖如此，面对诸般重宝，仙门修士也难以免俗。

    老掌门亡故后，紫晟剑宗一时山头四起，一众长老和掌门亲传弟子手段频出，都想争一争那掌门首座之位。

    而争权夺势，自然是需要招兵买马的。

    纷乱之下，向衡这才傍上一位长老身旁的内室弟子。

    那位内室弟子想要讨师父欢心，向衡则是想为他效劳，一个惦记着日后首座大弟子的名头，一个想真正做一名紫晟弟子。

    他们此番潜入玉矶山，正是为了给那位宋长老办事。

    原是前任掌门治理有方，制衡之术格外熟络，门中几个山头的势力被他料理得相差无几。

    如今门内纷争，自然就成了鼎立之势。

    彼此分不出胜负，诸位竞争者难免动起了借助外力的心思。

    紫晟剑宗附近大小门派不少，愿意掺和这件事，以图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

    其中一个名唤“金刚门”的宗门，便和宋长老搭上了关系。

    且那掌门金刚道人是出了名的好色。

    大概是人间女子不够折腾，女修又有山门庇护，他便瞄上了传闻中美艳无方的狐姬。

    自紫晟剑宗纷乱以来，此人便放话出来。

    若谁能寻来一名狐姬献上，定能相谈甚欢，后续诸事水到渠成。

    只是能修成人形的狐姬最低也是化形修为，与人族筑基平齐，又怎是那么好活捉的。

    宋长老虽是金丹修为，但他得坐镇山门，以防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这桩差事，只能交给手下弟子。

    如今宋长老一脉派出四人，连同一名金刚道人的亲传弟子，共三名筑基修士，两名炼气修士共赴玉矶山，还带了不少法器宝物。

    就是志在必得，要抓一名狐姬回去。

    在四位同门中，向衡修为和地位都最低，打先锋的苦差事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有宋长老亲手绘制的隐灵符傍身，向衡倒不怕被寻常妖物发觉。

    可他在这山麓上的小树林里一待就是好几天，却始终没有瞧见狐姬的身影。

    若再这样耽搁下去，一行人身上的水粮不足倒是小事。

    万一哪天不慎泄露了踪迹，丹境大妖当前，他们也只能立刻逃遁保命，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狐姬。

    差事办不好，惹得那位宋师兄不快，自己入门之事就悬了。

    ……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今日，向衡竟偶然瞧见了一名在山道旁大树上发呆的小狐姬。

    那名狐姬虽未完全化形，毛茸茸的兽耳和狐尾清晰可见。

    但她的容貌清丽，半副兽身也难掩绝色。

    最难得的是，从那名小狐姬的气息来看，她不过炼灵修为。

    大道境界之间泾渭分明，以他们三名筑基修士的阵容，活捉一名炼灵小妖易如反掌。

    他这会儿没有回去禀报，而是继续在此观望，就是为了一举摸清小狐姬的踪迹，好设法埋伏。

    毕竟身处妖族地界，要是真打起来，引来其他妖物，到时恐生变故。

    降服狐姬，一击得手才好。

    无奈，那位小狐姬早晨消失后，就再未出现过了。

    向衡不敢在山中大肆搜找，于是盯上了早晨跟小狐姬同行的黑蛇。

    他方才稍加感知，那条蛇妖的妖气更加微弱，左右不过炼灵四五重，若是偷袭，自己一人足以拿下。

    到时以降妖符咒灼烧，逼问狐姬的行踪岂不加方便。

    打定主意，向衡替换掉身上灵光黯淡的隐灵符，随即缓缓向江凡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