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谢菱的话,顾危当机立断道:“不行。”
谢菱皱眉,“为何?”
周辞岁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要退出去。
刚挪了一下脚步,正想扭头时。
顾危目光一下扫过来,“周辞岁,你来说,为什么?”
周辞岁在心里一片凄风苦雨。
将军自己不敢回主簿,就拿他当炮灰!
迎着谢菱质疑的目光,周辞岁冷汗直掉,“大人肯定是担心主薄的安全。”
谢菱听完,拍了拍顾危桌面,“你来说。”
顾危递给周辞岁一个眼神,周辞岁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谢菱双手撑在书案上,一不小心碰到了堆积成山的文书信件。
瞬间,文书倾泻。
谢菱手忙脚乱的想收拾,被顾危攥住手腕。
他勾唇笑得温柔,轻轻敲了敲谢菱脑门,“小笨蛋,不用管,等下我会收拾的。”
“你........”
谢菱伸手摸了摸顾危的脸。
顾危面色憔悴,眼底一片青黑。
自从彻底造反十日以来,顾危就没睡过觉,每天晚上披一张被子囫囵睡两个小时,天亮便醒了,继续处理文书。
“我怎么了?”
说着话,顾危顺势将谢菱拉过去,环在怀里抱住,温声哄道:“好了,不生气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以你的性格肯定是一个人去,我担心你。那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的,相信我下属的能力,好不好?”
谢菱坐在顾危腿上,往后退了一点,打量着顾危憔悴的脸色。
“那这次允许你和我一起去。”
顾危微微睁大眼,“真的吗?你不是喜欢一个人出门吗?”
谢菱捏了捏顾危的俊脸。
“明天中午,过时不候。”
说完话,谢菱站起身,抱起一半的文书出了门。
谢菱原本确实打算一个人去。
但看着顾危这工作狂魔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带上他一起吧。
让他远离一下县衙,当作旅游散心,休息休息。
谢菱走后,顾危还沉浸在老婆捏自己脸的愉悦里。
摸着刚刚谢菱捏自己脸的那个地方,傻笑个不停。
傍晚的时候,谢菱提来一桶自己炖的安神鸡汤,敲了敲门框,“别看了,吃晚饭。”
顾危抬头,原本沉静的眸子瞬间满上喜悦,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好。”
吃完饭,谢菱警告道:“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准熬夜了。”
顾危歪头温柔一笑,弯了弯腰,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随之散开,映得眸似星辰,面若皎月。
“为夫遵命。”
一瞬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谢菱是真不知道顾危哪里来的这么多勾人手段,忍不住俯身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盯着男人那双勾人漂亮的桃花眼,谢菱心里默念。
等她成年,一定要好好吃了他!、
————
南诏最近越来越猖狂,思南几乎每日都会少五六个百姓。
城区住房紧张,正在抓紧修建房屋。
顾危前几日又多派了几百个士兵前去日夜巡逻,还是于事无补。
该少的百姓继续少,弄得人心惶惶,许多百姓宁愿进城来住客栈都不敢回去。
可城区客栈就那么多,昨日还因抢客栈发生了一场暴乱。
谢菱心里对于这件事情隐隐有些猜测。
于是打算自己前去探查一下,弄得水落石出。
南诏就挨着思南,万一南诏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好提前预谋。
第二日,顾危天还没亮就醒了。
他静悄悄的睁开眼,小心翼翼掀开被子。
可还是把谢菱弄醒了。
谢菱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几分稚然,“你去干嘛?”
顾危看着少女懵懵懂懂的样子,只觉一颗心都化成了春水。
“乖,我去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回来。”
说完话,将谢菱的手放进被子,顾危才悄悄出了门。
他生性谨慎,即便昨日已一一交代过事情,今日还是不放心,想去县衙看看。
天上星星犹在,街道还是黑的,思南县衙已经开始工作起来了,烛火通明,能听见文官们说话的声音。
顾危一进去就和宋震打了个照面。
宋震都六十岁的人了,之前跟着朝廷的时候老态毕现,白发苍苍,整天拉着个脸。
如今来了北江,每天都精神奕奕,比年轻人起得还早,一睁眼就埋头进思南政事中。
顾危看见宋震,弯腰行礼,恭声道:
“学生见过老师。”
宋震才高八斗,名扬北江,顾危年少时也做过他的学生,在书院听过他的课。
宋震赶紧将他扶起来,“都说了不要这些虚礼,每次说了你都不听。”
顾危轻笑:“礼不可废,只有我尊师重道了,整个思南的百姓文人才会跟着尊师重道。”
宋震赞许的点点头。
顾危的修养气度,真是他教过的所有学生中最好的。
想到学生,宋震扬眉,“你可以以我的名义在北江,乃至七国大肆宣传,老夫上半辈子还是积攒了一些威望,能为你揽到不少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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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危微微睁大眼,果断摇头。
“不行。老师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始终是叛变,老师你已耳顺之年,我不能让你跟着我担负骂名。”
即便李氏王族的覆灭是大势所趋,但在叛军的刻意煽风点火下,顾危在民间仍然有不少骂声。
说顾危枉自生于忠烈之家,说他乱臣贼子,说他愧对先祖云云。
顾危倒是不在意,他忠,但不愚忠。
不怕世间流言蜚语。
但他不能让一生清正的宋震跟着他担负骂名。
即便是那些北江的官员,顾危都没有宣称他们投降的消息。
在世人眼中,这些人都已被顾危杀了。
顾危愿一个人抵挡雪片般的谩骂。
宋震眉眼复杂,知道自己劝不过顾危,只在内心暗暗下了个决定。
跟宋震打完招呼,顾危跨过屋进了书房。
月光朦胧打进来,青年站在书案边,局促的看着文书。
是陆寅礼。
昨日顾危跟陆寅礼说过,让他来自己书房帮自己处理文书,可青年连凳子都不敢坐,只轻轻挨着书案一角,小心翼翼的翻动着书案上的文书。
“陆寅礼?”
听见顾危的声音,陆寅礼才回神,行礼后问道:“主公,你怎么来了?”
顾危皱眉:“为何不坐?”
陆寅礼摇头:“主公之位,寅礼不敢擅坐。”
顾危失笑。
如果自己要去十几天,陆寅礼就站着处理文书十几天?
“你看我的椅子,和你们的有何不同?”
陆寅礼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主公的椅子,比我们的破旧。”
“不过一把椅子而已,不必在意这么多。无论你给它加多大的负担,它也不过一把最普通不过的椅子。”
顾危轻轻按着陆寅礼肩膀,示意他坐下去。
“坐吧。”
陆寅礼怔愣的盯着顾危。
其实陆寅礼对于顾危的印象,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镇北大将军,还有那几封助自己升迁的信件。
他真没想到,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私下竟然是如此温和的一个人,一点骄矜之气都没有。
顾危如此大度,那他是不是可以.......
内心的念头越来越强烈,陆寅礼忍不住开口,“主公,下官想求大人一件事。”
“但说无妨。”
陆寅礼说话有些断续,“我,我想求主公派几个士兵去虎啸崖底找一下前朝九公主的尸体。”
说到这的时候,陆寅礼声音变得艰涩无比,缓缓将那天的情形说了出来。
“主公,属下认为她一身肝胆,以死明志,不应那样潦草待在崖底。”
陆寅礼说完话,不敢抬头看顾危的眼睛。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难以启齿。
那毕竟是前朝公主,归根结底是顾危的敌人。
顾危会同意吗?
就在陆寅礼忐忑间,青年果断的声音传入他耳畔,宛若天籁。
“当然可以,九公主虽是女子,但亦为人雄。怎么不早说?虎啸崖底多猛兽,不知有没有被分食,我现在就派人去寻找。”
顾危说完话便立刻出了门。
陆寅礼神情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既为九公主尸骨有了着落而开心,又感叹自己遇到了明主。
——
顾危处理好一切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谢菱双手环胸,站在院子门口。
看见顾危来,她偏过脸去,仰头望天。
“你迟到了半柱香。”
顾危赶紧求饶,将九公主的事说了。
谢菱果然不生气了,紧紧皱眉,十分惋惜。
“皇室中竟然还有如此气魄的女子?她,她怎么就死了?真是可惜了。你派了多少人去寻,一定要安安全全带回来,好好安葬。”
顾危点头,“放心,不会出差错。”
谢菱唏嘘不已。
“那就好,我们赶紧去边境吧,早一日调查出来,思南的百姓就早一日受脱离危险。”
谢菱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会在南诏遇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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