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困在生活的囚笼里时,这里的希望让你重获自由。
——《肖申克的救赎》
初夏,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傍晚的霞光依旧,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而又美好。
在月秦凤的照顾下,上官棠在ktv每月能拿到一个月五千四五的工资,加上替黄蓉收租的两千块,一个月赚个六七千倒显得轻松。一半的钱会给夏梅,剩下的大部分给叶歆南。
六月五号,星期五。下午两点,上官棠给叶歆南送完生活费返回江安已是下午五点。
魅力更衣室内,阿童说:“上官,这几个月,你的包房天天客满,真羡慕你。”
阿童也是魅力ktv的包厢服务生,比上官棠早来两个月,个儿高高的,挺瘦,看上去挺斯文的,来这里玩的一些阿姨们可喜欢他了。
上官棠嘿嘿笑了笑:“我这都是辛苦钱,我还羡慕你咧,那么招阿姨们喜欢,打赏的小费怕比我的工资都还高吧!”
阿童说:“快别提这茬了,想着就来气,老让我陪她们喝酒玩游戏,酒量又好,还不给小费。”
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瓶发胶,往头上喷几下,然后用手揪了揪头发,很快轮廓鲜明。
阿童又说:“听说顾公子经常来捧你的场,这棵摇钱树你可要抓牢了。”
上官棠换上工作的衣服,借了阿童的发胶,照着他的样式喷了喷。
他跟顾瑀衡见过的面不少,说过很多话,但对顾瑀衡的身世背景他一无所知。
他问阿童:“他很有钱吗?”
阿童说:“你对自己的客人都不去做调查的?”
上官棠摇头,对于他来说,包房客满,服务好,工资到手,这就是大吉大利了。
阿童接着说:“他可是江安汽车集团第二大股东之子,我看过新闻,江安汽车集团去年准备上市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给搁置了。”
上官棠应付说:“嗯,看来他很有钱。”
晚上十点,上官棠的四个包房客满,他窜来窜去,尽管里边装有空调,但他还是满头大汗。
999包房内,顾瑀衡和往常一样,身边总会坐着几个狐朋狗友。上官棠前脚刚踏进包房,后边一个长相挺鸡贼的男子跟了进来。
顾瑀衡与那长相鸡贼男子的男子对视一眼,男子点了一下头,然后坐到顾瑀衡的身边。
上官棠上去打招呼:“顾少今晚不点几个小妹吗?”
顾瑀衡笑着说:“看把小老弟给急的,我已经给风姐打过招呼了,何嫚不在,我也就没那个心情。”他又说:“酒照样。”
上官棠退出包房,鸡贼男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东西,笑嘻嘻的递给顾瑀衡。他说:“顾少,这是你要的东西。”说完,男子跑到门边瞄了一眼,随即朝顾瑀衡打了个ok手势。
顾瑀衡将五粒东西分别了那三人一颗,然后各自放进酒杯,时隔几秒,一口喝完。
ktv大厅外,两辆警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四个男警察和两个女警察,夹着包直奔大厅而去。
一名服务生见状,立刻给秦凤打了电话。不到两分钟,秦凤很快就出现在大厅。
她说:“各位警官晚上好,我是这里的老板,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名男警官说:“例行检查!”
这几年来,魅力ktv一向很老实,带颜色的东西都是暗地里进行。
秦凤表情非常淡定,想必没少应对这种突发事件。
秦凤微微一笑,口吐芬芳,她说:“各位警官尽管检查,需要我做些什么开口便是。”
几名警官没多说什么废话,分别朝每个包厢走去。
999号包房内,顾瑀衡几人还在飘飘然,欲仙欲死。
上官棠推门而入,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这画面肯定是吃那玩意了,他嘀咕一句:那鸡贼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鸡贼男子说:“小子,你最好别多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明白?”
上官棠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顾瑀衡身旁说:“顾少,顾少,有警察。”
听到有警察,那鸡贼男子立马破门而出,比兔子溜得还快。
顾瑀衡闭着双眼,头左右摇晃,正享受着药物带来的快感,至于上官棠说了什么,他压根就没听见。
上官棠晃了晃他的肩膀,直到顾瑀衡睁开眼。
他加大了声音说:“顾少,有警察。”
顾瑀衡猛地惊醒,睁大了眼睛看着上官棠,上官棠一脸焦虑,低声说:“他们在楼下每个包间都检查,你们这得赶紧找地方躲一下。”
顾瑀衡有些慌张,这要是被逮,那可不得了。他拽着上官棠走出包间,他问:“老弟,快找个地方给我躲躲。”
上官棠点头说:“那他们……”
顾瑀衡冲他一笑说:“不管他们。”
上官棠带着顾瑀衡来到员工更衣间,顾瑀衡突然一惊,他说:“老弟,包厢的酒桌上还有两粒那玩意。”
闻言,上官棠瞪大着眼睛,这是他负责的包房,发现那玩意那还得了,二话不说转身回到了包房。
一路上他没少嘀咕,这些有钱人都是活腻歪了?好日子过安逸了,想尝尝鲜?fuck!
回到房间,那三人还在乐得不行,时间紧迫,上官棠没顾得上他们,在酒桌上翻找东西,东西刚拿上手,两名警察推门而入。上官棠怔在原地,手里紧紧的拽着东西,不知所措。
两名警察见到房间里的情景,立马明白了什么,严肃的走过去。
“例行检查,请出示身份证!”
那三人靠在沙发上,双手不停的抚摸着胸膛,嘴里发出快活的笑声。
一名警官死死的盯着上官棠,他问:“你的身份证出示一下。”
上官棠眨巴着眼,双手慢慢往身后靠,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里的东西往裤裆里塞。没想到名警官的眼睛在灯红酒绿之下依然那么贼,迅速抓住上官棠的手腕,旋即将紧握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掰开,警官看着两粒白色药物问他:“这是什么?”
上官棠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来。
警官厉声大喝:“全部带走!”
凌晨一点,江安安城区派出所审讯室,空调温度调至十七度,穿着t恤的上官棠坐在椅子上连连打喷嚏。头顶上的那盏白炽灯很亮,亮到上官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经过十几分钟的问话,上官棠除了自己的工作和个人信息之外一概没有说。
平日里他没少看警匪片。只要打死都不承认,二十四小后就会把你放了。
这次,可能要事与愿违了。
到了第二天,顾瑀衡托关系去派出所见了他一面,还单独聊了一会儿。
顾瑀衡说:“上官老弟,你没把我供出来吧?”
上官棠转动眼珠子,他说:“没有。”
顾瑀衡惊喜的握住上官棠的手:“老弟,只要你不把我供出来,条件你开,我知道你是个未成年人,携带dupin顶多关几个月就出来了。我就不一样,没得一年两年怕是出不来,毕竟我这身份在这里,所以只能委屈上官老弟了。”
上官棠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唾沫,深沉的看了一眼顾瑀衡,旋即陷入了沉思。十多秒后,他说:“可以,我的条件很简单,事我替你扛,顾少只要每月的最后一天给我的亲人转两笔钱,分别是夏姨和叶歆南,每人两千,我的手机在魅力ktv员工储物柜里,手机密码是六个六,微信里有她们的信息。”
顾瑀衡答应得很爽快,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
他说:“放心老弟,我一定会帮你办得妥妥的,你这兄弟我交定了,等你出来,哥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三天后的第二次审讯,上官棠交代了一切。由于上官棠是未成年,不到一个礼拜便被送到了安城区的看守所,这一关就是六个月。
傍晚的微风吹不走白天的炙热,橙色的黄昏再也照不到他的脸上。
上官棠穿着一件蓝色马甲和一条蓝色短裤,双手捧着粉色的洗脸盆和日用品蹲在管号大哥身前,他望而生畏,不敢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犯了什么事?”
面对那管号大哥的问话,他怛然失色,似受了惊吓的笼中鸟,不寒而栗。
“上官棠,海棠的棠”
棠字话音未落,他只觉得脸上火辣的疼,头低的更低了。
“tmd,老子没问你是什么棠。”
“我我顶罪。”
他面目狰狞,抽抽噎噎的说。
四面高墙,铁窗陪伴,一张大通铺,他睡厕所边。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厕所的余味。一个月,他看了25本书,洗了二十五天的厕所。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句话,明白人都把这种情况管叫新人规矩。
生无扎根处,死无葬身地。
能来这里的人大多都不是普通人,都是些狠人。这一个月里,上官棠很老实,学会了里面的规矩。
有事打报告,点名喊到,得到别人的帮助要答谢。
七月的天色,哪怕是黄昏都是清透的,淡蓝的天边泛起火烧云,闷热的空气拥进窗口。
叶歆南放下手中的画笔,轻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练习画画。画纸已经堆积如山,她却毫无倦怠之感。
今天早上的课程是《油画的艺术》,讲述了油画的起源、绘画技法和创造的过程。
下午三点,他背着画板回到宿舍,心情却有些闷闷不乐。
张敏问她:“南南,咋滴了?”
叶歆南放下肩上的背着的画板,她说:“没事,就是联系不上上官。”
谭媛媛冷哼一声:“谁知道跑到哪个旮沓角去玩了,再或者有了新女朋友也难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人。”
叶歆南垂眸,没有说话。
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是给她,只是这次是微信转账,还多了一千块。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张敏用电脑放了一首歌。
开了灯,
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
寂寞的床,
关灯了,
全都一样。
心里的伤,
无法分享。
何嫚走到叶歆南的床边,她说:“我之前见过他,在ktv里边做服务员。”
叶歆南立即睁大眼睛,抓着何嫚的手腕问:“嫚嫚,你说的是真的吗?那能带我去ktv找他吗?”
何嫚说:“那行吧,晚上我带你去找找。”
可是到了晚上,何嫚问了好几个服务生都不知道上官棠去了哪里。
走出ktv,叶歆南的情绪瞬间跌入深渊。
何嫚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说:“南南,别着急,我问个朋友。”
顾瑀衡点过几次何嫚坐陪,两人便加了微信,平日里都会聊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何嫚几乎都是以最简短的文字回复他,嗯、哦是她用过最多的字。
微信语音拨通几秒顾瑀衡便接了:“哟,大美女,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何嫚说:“顾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学业比较忙嘛。”
顾瑀衡笑了笑,说:“能理解能理解,何美女突然造访有何见教?”
何嫚哽咽一下,她说:“顾公子可知道999包房的那个服务生上官棠?”
顾瑀衡顿了顿说:“最近都没见过他,包房换了其他服务生,我问过凤姐,凤姐说他离职了。”
这家伙撒起谎来,居然都不用打草稿。
何嫚挂断电话,朝叶歆南摇了摇头。
叶歆南再次失落。
她站在路灯底下,仰望星河,一颗心像泡在苦水里,酸涩得厉害。
叶歆南说:“上官棠,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哪里。”
二〇一三年七月,上官棠消失的第一个月。她的眼泪开始融入满城的雨水,模糊着窗外的痕迹,经常呆呆的伫立在学校门前,等待着他的出现。
她说:“如果你敢就此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我一定会去寻你,哪怕是我生命的尽头。”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的蝉鸣很稀疏,若有若无,像刚睡醒时的耳鸣。特别是到深夜。
何峯半夜起身解手,却无意发现上官棠用一只手臂遮着双眼,眼角有一滴眼泪却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他轻声的问:“小子,怎么哭了?”
“刚来想家是很正常的,时间长了,就好了。”
“快睡吧,明天教你点新鲜玩意。”
上官棠侧过身,整个身体蜷缩进薄薄的被子里。鼻尖一酸,眼泪便流得更疯狂了。
他想她了。
顾瑀衡每到月底就会去看守所给他上两千块的账,毕竟在这里面,有钱就是大爷,哪怕你是个残疾,只要有钱,别人也得管你叫大哥。
何峯是号里的管号,得到上官棠的孝敬,自然而然对他也就好了。
何峯是江安本地人,身材魁梧,从小不学无术,居然还会些格斗之术,每天闲来无事也会逼着上官棠学上几招。
他说这全当是强身健体,遇到坏人还能自保,是件好事。
上官棠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每次都学得有模有样,以前揍欧睿才要五分钟,现在估计一分钟就搞定。
他除了跟何峯学格斗之外,还跟二老大费文瀚学经商之道。
听费文瀚说起过自己,在进来之前他可是江安市某地产的销售总监,只因接受别人的贿赂,才走到了这一步。
比起格斗术,上官棠对经商更感兴趣,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能挣钱的道才是正道。
我一直都觉得时间还很多,
今天没有为你做的,
等明天再说。
忘了抓紧你的手,
当我回头,
幸福就像我指尖,
不知不觉放飞的气球,
这算什么。
一曲罗志祥的《未完的承诺》再次在宿舍响起。
叶歆南趴在书桌上,无精打采。
何嫚安慰她说:“南南,别难过了,你不是说你的生活费他都还按时给你转么,或许他有什么苦衷,不方便与你联系。”
叶歆南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何嫚,这些天来,她知道何嫚没少安慰她。
谭媛媛说:“我说南南呀,你长得那么漂亮,索性换个新男朋友。不都说走出前任感情的悲伤最佳方式就是找个新对象,我看那仲翔宇就不错,又高又帅还有钱,对你也是特别的喜欢。今晚有个party,要不我们一起去,就当放松放松心情?”
叶歆南没有拒绝。
到了晚上八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ktv豪华包厢内,装饰得很浪漫,灯光暖黄。
仲翔宇已经来了,穿着白色衬衫黑西裤,领口扣子开了四粒,显露出脖颈修长的锁骨,他手里端着红酒杯,靠墙壁坐着,目光盯住墙壁上一幅油画出神。
谭媛媛推开门,叶歆南一眼就看到了他,愣住。她本想掉头就走,却被谭媛媛拉住,硬生生的拉进房间。
他脸部轮廓削瘦,今天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叶歆南怔忡着向前走,跟在何嫚的身后。
仲翔宇看见她,眉头皱起,然后起身朝何嫚几人走了过来,他说:“你们来啦!”
叶歆南沉默寡言,倒是谭媛媛话多了起来,对仲翔宇便是一阵夸奖。
party最后,仲翔宇拿着话筒站在包房中间,一只手捧着九十九朵鲜玫瑰。
他说:“我曾经纨绔,瞧不上很多人,也欺负过很多人。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闯入了我的生活。我看过春风十里,也见过夏至未至,试过秋水潋滟,爱过冬日暖阳。在很多同学的眼中,我仲翔宇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若是他们稍稍了解我一点,或许不会这么说。”
房间里越来越安静,仲翔宇深情的表述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回响。
他说:“我想对那个女孩说,遇见我,是你的始料未及;爱上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仲翔宇把目光定格在叶歆南身上,深呼吸,随即铿锵有力的说:“叶歆南同学,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余音袅袅,呐喊声瞬息响起。
“答应他!”
“答应他!”
这一切有条有理,像是排练过一般,没有一丁点纰漏。
然后叶歆南并没有答应他,她委婉的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不想谈恋爱。”
仲翔宇并没有放弃。
十月,上官棠消失的第四个月里,他的影子似乎开始从叶歆南的脑海里慢慢褪去。
在谭媛媛的“开导”下,她那扇反锁的心房开始向她曾经拒绝的那个男生打开。
从此,仲翔宇对叶歆南关怀得无微不至。
陪她黄昏漫步。
陪她日下晚餐。
陪她画室画画。
陪她
###想你的一千五百五十八万秒,你也有一秒是想我的,对吗?###
——上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