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蓝色的不破兵铠缓缓降落在李府院中,掀起一片涟漪。
只是这涟漪撩动的不是湖水。
而是血水!
李曦凤退出兵铠,任由血水漫过自己的脚踝。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
李府的主院中,多了一个“建筑”。
那是由无数颗面目狰狞扭曲的头颅组成的京观!
她从里面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当初那两名担心自己而闯入后院的护院。
为李恭霖传话的,害羞到不敢看自己的年轻小厮。
那个被自己拉着问话,战战兢兢的丫鬟。
发现自己的悬梁的送饭嬷嬷,依稀记得是姓徐
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此时却变成了这京观上的一颗颗头颅。
而他们的尸体则被胡乱扔在一起,叠成一座小山。
鲜血从“山脚”潺潺涌出汇聚成了河流,有些已经化为了粘稠的血浆。
有一个身影倒在地上,被血河冲刷着身体。
他的身体轻微起伏,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的双臂双腿自关节处被残忍地折向了反方向。
左腿与左臂相交,右腿与右臂相交,脚尖贴着掌心,四肢赫然被摆成两個椭圆形。
在那两个椭圆中间分别摆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恰好对上李曦凤的视线。
哗啦
哗啦
水声在死寂的李府中回荡。
李曦凤趟着血水,缓缓走过去。
每向前迈出一步,耳边似乎都萦绕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颤。
“是我。”
听出是李曦凤的声音,李勤廉费力地抬起头。
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两行血泪,口中原本含糊不清的呢喃,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我害了他们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啊啊啊啊!”
李曦凤的瞳孔渐渐缩成了一个剧烈跳动的针点,双拳骤然攥紧,浑身隐隐战栗。
“我会帮你宰了他。”
李曦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突然她感觉脸上热热的。
低头看向血水映出的少女容颜,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泪痕。
“是你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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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荣街
“既然婚约已解,以后也莫要去打搅那李家小姐了,安心培育聚灵宝木,你得到的将远超现在。”
马车在城主府门口停下,这次詹瑛却主动撩开车帘喊住侯擎,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没进吉运楼,而是在车上等候。
但散场时那些宾客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她还是大概了解到了吉运楼中发生的事。
她不由为那个小丫头感到高兴。
“詹大师说的是。”侯擎笑着回应。
詹瑛细细打量着对方,却从侯擎的脸上看不出异样。
似乎是真的放手了。
“呵,你知道就好。”詹瑛轻笑一声,放下车帘。
望着詹瑛的马车渐渐远去,侯擎转身朝府中走去。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拢。
就在大门完全合拢的一瞬间。
嗖嗖嗖!
院中的巨木无数根须疯狂乱舞,整个城主府充斥着尖锐的破空声。
侯擎缓缓伸出手,揉搓着脸上的笑脸,越搓越是用力,直到最后
膨!
他一拳狠狠地锤在自己的脸上。
“好一个李家,好一个李恭霖!”
再抬起头,他脸上的表情只剩无尽的阴狠怨毒!
“想不到堂堂一城之主也会被人逼着退婚。”
一个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
哗啦!
数以百计的根须瞬间朝着声音的来源抽去,只见银色的匹炼一闪,根须纷纷断落在地,如蠕虫般扭曲蠕动着。
“你很愤怒?”付洪用剑挑了挑地上的根须。
“李曦凤是我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她哪也别想去。”侯擎眼中闪着别样的光芒“我会一点点夺走她的一切,从她的身体,到她的心,还有她的李家。”
说到这,侯擎漠然地望向付洪:“怎不戴你那副面具了?”
“没有必要了。”付洪将剑归壳“对了,李家已经被我屠了个七七八八,就当为你出气了,不必谢我。”
“你屠了李家?”侯擎微微眯眼。
“除了在吉运楼的那些,全部杀完了哦,还有一个李勤廉,毕竟主仆一场,我便饶了他一命。”
侯擎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巨木,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你若当真是为我出气,就不该现在对李家动手。李恭霖前脚找我退婚,后脚李家便被屠戮,你道外人如何看?”
“”
付洪沉思片刻点点头。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我再申请调一些妖来。”
侯擎心中一动:“此话当真?”
“我自然说话算话,不过你要先配合在青麓山脉中修一条道出来。”
付洪咧开嘴角。
“一条专供妖族来往的走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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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擎在吉运楼中与李家四小姐解除婚约之事,还未来得及在城中传开,就被另一件事压了下去。
李家被屠了。
李府上下三百零七人,除去前去吉运楼的四十二人,其余二百六十五人悉数被屠,化为京观中的一员。
据说凶手来自未央盟,潜伏在李府之中,为的就是报复李恭霖前段时间对未央盟出手之事。
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几个大族纷纷自查,生怕重蹈李家覆辙。
侯擎大怒,青麓城城门封闭,全城搜查,但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抓到凶手。
青麓城西的一处古旧宅院。
哐!
高骛一拳砸在桌上。
李恭霖失魂落魄坐在主位,苍老得的面容显得更加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多岁。
“娘,二舅呢?他这次怎不带我玩了?”
高辙拉了拉着李金瑶的袖子。
本就一直偷偷抹着眼泪的李金瑶,闻言再也忍不住,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场屠杀,李勤廉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他的情况并不算好。
他是先被扭断四肢扔在地上,再眼睁睁看着付洪屠戮李府的人,最后才被剜出双目。
简直生不如死。
李曦凤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默默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是李家以前的宅院。
那时李恭霖还只是个落魄的丹青师,在成为入道者后,便举家搬离了这里。
在那之后李恭霖也未曾将其变卖,而是保留下来,时不时遣人打扫,也算是忆苦思甜。
但现在李家剩余的人已经连夜搬了进来。
因为李府已经不能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