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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禀天箓
    “姥爷!”

    “爹爹,我带辙儿看您来了!”

    随着李金瑶一声略带谄媚的娇笑,李曦凤跟着她前后脚进了李恭霖的书房。

    抬眼打量,金丝楠木制成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书籍,宽大的书桌置于窗前,砚台上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

    一个须发皆白的精瘦老者正坐于书桌后,他身着一袭青灰圆领罗袍,神情肃穆。

    尽管年岁已高,但他的腰背仍然挺直,一双深邃的眼睛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听到动静,他抬眼朝三人扫了过来。

    只是短暂地与他的目光交汇,李曦凤便觉眼睛被刺的生疼,迫使她低下了头。

    好在李恭霖的视线仅仅在李曦凤身上停留了一瞬,在看到高辙时,身上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散,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看看是谁来了,辙儿,到姥爷这来。”

    他手中的毛笔在空中几笔画出一张木马摇椅,那墨水竟如绘在纸上般滞留在空中。

    随着李恭霖将笔放下,那由水墨构成的木马摇椅轰然落地,震地一摇一晃的。

    高辙见状两眼一亮,松开母亲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到李恭霖身边,攀上了水墨木马。

    画物成真……

    这就是入道者吗。

    目睹了全过程的李曦凤强忍住心中震撼,只觉一股莫名的悸动在胸腔中翻涌。

    李恭霖笑着摸了摸外孙的脑袋,像是没看到李曦凤一般,直接望向了李金瑶,没好气道:

    “说吧,找老夫所谓何事?”

    “爹爹,瞧您说的,就不能是女儿想您了,不过确实有一事想请您过目。”

    李金瑶娇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副画卷。

    “这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夫君又作了一幅画,想让您老掌掌眼,他心里也好有个底。”

    “让我掌掌眼?怎么?你们将禀天箓用完了?”李恭霖声音冷了下来。

    李金瑶脸上的笑容一僵:“还剩一张”

    “胡闹!当初给你们兄妹每人分了三张禀天箓,这就浪费了两张?我是如何告诫你们的?!”

    房间里的氛围陡然凝重起来。

    李金瑶讪讪地站着,李曦凤低着头神游天外,只有高辙浑然未觉,“吱嘎”“吱嘎”地摇晃着木马,乐此不疲。

    良久,李恭霖叹了一口气,伸出枯槁的手。

    “罢了,你且拿来吧。”

    李金瑶忙上前将画卷双手奉上。

    随着画卷展开的轻响,李曦凤收回发散的思绪,悄然看去,却见视线中白烟涌动。

    面板再次出现了。

    ‘不需要肢体触碰,只要是视线之内我有意探查的物品,就能唤出面板查看吗。’

    李曦凤心中明悟,而后凝神看去。

    百燕图(白

    制作者:高骛

    道途:画

    境界:未入境

    瑕不掩瑜,可缔凝炁之约。

    ‘这凝炁之约难不成是……’

    李曦凤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那是一副燕子图,画中之燕或展翅高飞,或悠然栖息,颇有几分意境。

    细细端详一番后,李恭霖将画卷递回,眼中冷意渐消,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以此画通过天地鉴,踏入道途,成就凝炁境,应当是不成问题。”

    李金瑶闻言心中忐忑也是落了,下来,顿时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

    看来缔结契约代表可以通过天地鉴,而凝炁境想来这就是修行的第一层境界了。

    也不知李恭霖实力处于何种境界。

    李曦凤眼眸低垂,若有所思。

    这时李恭霖突然抱起一旁正玩的起劲的高辙,笑道:

    “辙儿,让姥爷考校一番,我大虞百姓一日约能赚得百文,一年下来,你可知他们能赚得几两纹银?”

    高辙稍作思索后朗声答道:“约莫三两。”

    李曦凤眯了眯眼。

    这是冲自己来了啊。

    果然,李恭霖听到回答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

    “我李府每月给予子女十两例银,寻常人家不吃不喝三年也不一定能攒下。如今有人领着例银,却在李府需要她时置身事外,辙儿,你说此人是何种行径啊?”

    “忘恩负义?”高辙眨了眨眼。

    “哈哈哈!好一个忘恩负义!”李恭霖抚须大笑,而后看向李曦凤面色陡然一冷。

    “你,自今日起禁足,非我允许,不准踏出李府一步,直至完婚!”

    说完也不等李曦凤回应,拂了拂袖子,淡淡道:“行了,我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

    该说不愧是父女吗,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简直与方才的李金瑶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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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房门,李金瑶颇为畅快地撇了眼李曦凤,却也不敢说什么,生怕对方又提起“一起玩”的事情,只是哼了一声便牵着儿子的手快步离开了。

    李曦凤不以为意,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小姐”一颗脑袋从冷不丁地从廊柱后探了出来,不是芸枝又是谁?

    “芸枝,你还没回去?”

    “我我放心不下小姐,就又绕回来了,老爷他”

    见芸枝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曦凤心中微微一暖,安慰道:

    “不用担心,他只是询问一番我的身体状况。”

    接着她话锋一转:“对了,府里每月例银发放是谁在负责。”

    “是三少爷。”

    “带我去见他。”

    “小姐您这是?”

    见芸枝疑惑的模样,李曦凤淡淡笑了笑。

    “只是去要点利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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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三公子李勤廉的住所位于李府侧院。

    房屋虽不及主院宽敞,但院落中绿植葱茏,布局精巧,别有一番清幽雅致之趣。

    才踏入院门,两人却迎面被一膀大腰圆,散发披肩的中年大汉伸手拦住了去路。

    “公子今日不见客,两位请回吧。”大汉面无表情道。

    芸枝当即眉毛倒竖,上前一步。

    “你好大的胆子!府里的规矩都学哪去了?竟敢阻拦小姐!”

    面对芸枝的咄咄逼人,大汉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李曦凤,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复。

    李曦凤双眼微微眯起,就在气氛越发紧张之时,院内传出一道男子略带沙哑的嗓音:

    “付洪,让她们进来吧。”

    名为付洪的大汉看了眼两人,默默地让开了路。

    芸枝趾高气昂地瞪了对方一眼,正要迈步,却见李曦凤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你暂且在外等等,我很快回来。”

    “啊?是”

    芸枝的脑袋瞬间耷拉了下去,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嗤笑,顿时让她炸了毛,对付洪怒目而视。

    “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些好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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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理会身后的吵闹,李曦凤径直朝里走去。

    很快,她便见到院中有一蓝衣青年坐于蒲团之上,不急不缓地品着手中茶茗。

    青年虽面容俊朗,却不知为何有种阴翳气质,使靠近之人难以生出心安之感。

    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青年头也没抬一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坐。”

    李曦凤却没落座,而是站在对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半句寒暄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道:

    “李勤廉,是你私吞了我的例银吧?”

    “”

    青年终于抬起了眼皮,阴鸷的目光钉在李曦凤身上,语气不善。

    “李曦凤,谁允许你直呼兄长名讳?莫要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目无尊长了!”

    “对鸡鸣狗盗之辈又何必客气。”李曦凤逼视着对方,毫不退让“我每月的例银是十两银子,为何到手只有三两,三少爷能否为我解惑一二?”

    若非李恭霖的一番指桑骂槐,她还真就以为自己的例银只有三两,那剩下的例银落在谁手里自然不言而喻。

    李勤廉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例银是给下人用的,你身为四小姐,吃穿用度府里一应俱全,何须在乎这些?”

    他倒也没有否认,也懒得解释什么,他不信李曦凤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但令李勤廉没想到的是,李曦凤却是认同地点头道:

    “确实没什么用。”

    在她看来百来两白银即使带到现代也就值个几千块钱,其价值远远比不上她那一袋“土特产”。

    而且她的目标本就不是银子。

    “所以我此番过来只为两件事,你帮我做成,例银的事便一笔勾销。”

    “哦?说来听听。”李勤廉饶有兴致道,只当在听笑话。

    李曦凤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一口饮尽,看的李勤廉眼角直抽搐。

    那可是一斤就要百两纹银的上等岚茶!

    将茶杯放下,嫌弃地砸吧了下嘴,她这才继续道:

    “第一,把芸枝的卖身契给我,以你的身份,应当不成问题吧。”

    还芸枝自由。

    这是李曦凤在发现自己的神通后,便在考虑的事。

    她自己固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跟着她的芸枝必然会遭殃,更别说那个能悄然将原身杀害的凶手。

    小丫鬟到时能否保住性命也全看对方心情。

    虽说才认识芸枝不到一个时辰,但是融合了原身的记忆,两人数年的患难与共,让李曦凤做不到对芸枝不管不顾。

    芸枝必须离开李府。

    “芸枝?是你那陪嫁丫鬟吧。怎么,怕到时与你争宠?不过那丫头的样貌身段确实是上上之资,可惜了。”

    李勤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李曦凤扁平的小身板,也不知在可惜什么。

    李曦凤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第二件事”

    她朝着李勤廉伸出手,而后白嫩的手掌一摊。

    “你手上有禀天箓吧,给我一张,哦,还有开启天地鉴的方法也一并给了吧”

    砰!

    桌上价值不菲的茶叶撒了一地。

    李勤廉猛地站了起来,强行压低声音中的怒火,指着李曦凤低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恭霖不是给了你三张?匀我一张又如何?”

    “匀你一张?”李勤廉几乎被气笑了。“禀天箓乃是入道敲门砖!家族根基的重中之重,把你的所有的例银翻上十倍也求不来一张!”

    “那我只好请人来评评理了。”李曦凤手指转着茶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李勤廉一把夺回茶杯,讥讽道:“你要请谁评理?父亲还是城主?你以为他们会为你这点小事”

    “自然是请满堂宾客。”

    “满堂宾客。”将这四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李勤廉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要在婚宴上你是疯了不成!你以为你就能好过吗!让李家与城主脸上蒙羞,整个青麓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地!”

    “那又如何?”

    李曦凤目光幽幽地看着李勤廉,她解开丝巾,露出了颈部的勒痕。

    “以前那个懦弱的李曦凤已经死了。现在,我想通了,若让我不痛快,你们也休想好过!”

    李勤廉看着狰狞的勒痕下意识地“噔噔”后退两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曦凤,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开口:

    “好,我就如你所愿!”

    他的声音冰冷彻骨。

    “东西我会差人给你送去,但你必须保证,此事就此揭过,不再提及!”

    “那便一言为定了。”李曦凤系好丝巾站了起来,脸上笑靥如花,一字一顿道:

    “兄-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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