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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绳挑细处断,厄找苦命人
    黄巾军将荆州收入麾下后,没过几天便赶上了寒露时节。

    落叶已经彻底凋零,北方的天气开始渐渐寒冷,扬州也迎来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

    今年的冬天,冷的特别奇怪,扬州竟然下起了雪。

    舒城府的前院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层。

    张宁赤足踏过,留下一条极其明显的足迹,她终于又穿上了那套代表侯爵夫人的锦衣。

    “夫君,扬州难得下雪,来年一定是丰年。”

    比起大雪,和眼前已经可以预见的丰年,更加令秦子豪高兴的。

    是曹军中细作传回的战报。

    “夫人,速请鲁肃先生前来。”

    舒城府的侧殿在没有特别来客的情况下是有鲁肃的房间的。

    因为他常年在舒城府内打理江东上下事务,总是折返与鲁府和舒城府多有不便。

    张宁身边的侍女当即领命。

    那小侍女今年也换上了锦缎做的新衣,显得乖巧了许多。

    不止是她,舒城上下的百姓,也都因为这场雪而筹备了新衣。

    “昨日灯会上的盛况,夫君可还记得?”

    连年的休整让舒城上下变得富庶了不少。

    百姓的手里有了余粮和余钱自然是要搞点活动的。

    为了迎接这场意料之外的大雪,百姓们自发地赶制冬衣。

    甚至还有富商为了庆祝,特地举办了一场覆盖半个舒城的大灯会。

    穿得新衣的孩童们,在灯火通明的舒城中嬉戏打闹。

    男女老少全都走上街头,那一夜的舒城,已经有了先前秦子豪和张宁在司隶时见到的那般繁华。

    今年,舒城里扩建自家屋舍的富农和组建新商队的富商格外多。

    手里有粮的农户们因为入冬变得空闲了起来。

    有冬衣穿在身上,今年就算再冷,也不用再待在家里蜷缩着了。

    即便是灯会已经过去,城中闲逛的男女,嬉戏的孩童也还是有很多。

    整个舒城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秦子豪回答张宁道。

    “当然记得,夫人以为,昨日的舒城,与那日王司徒家宴后的洛阳比起,如何?”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舒城说到底也就只不过是庐江郡的一座小小郡城。

    想要和国都媲美,还是很有压力的。

    但是张宁喜欢昨夜的舒城,更甚那日的洛阳,因为,舒城是家。

    而洛阳,是别人的家。

    “区区洛阳,岂能及我舒城一丝一毫?”

    张宁陪秦子豪坐在舒城大殿的门槛上向外远眺。

    打趣间,张宁注意到了秦子豪手中的信件。

    他已经好久没见过秦子豪这么高兴了。

    其中原由,定是这信件。

    “这是什么东西?竟让夫君如此高兴。”

    秦子豪将手中的信件交给张宁,张宁极其自然地接过信件,将其拆开。

    战报说,曹军将吕布军围困在荥阳。

    本来曹军将士都做好了长期对峙的打算。

    却不料,曹军落下营寨与吕布军对峙的第三天夜里。

    气温骤降,一夜之间,曹军上下至少一半的军士染上了风寒症。

    此症颇具传染能力,不出四日。

    以曹操为首的一众曹军首脑无一幸免,全都染上了风寒病。

    根据那精干细作的描述。

    曹军一众高层聚在曹操的大帐中商议是否需要退兵。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四大将领全都主张退兵。

    但是曹操一味坚持,说是要与吕布次日决战。

    结果当天夜里,荥阳城外气温下降的越发厉害,曹操直接就病倒了。

    张宁看着信中的内容十分解气。

    “纵使他百般算计,最终还是逃不过因果报应!”

    鲁肃很快便从舒城侧殿跟随侍女前来。

    从张宁手中讨得信件后,严肃的神情越看越高兴。

    “如此一来,曹军怕是要大败而归了!此败之后,若是没有外力的干扰,曹军与董卓麾下的汉军之间少说也得持续对峙数年!”

    秦子豪和张宁看到这封战报,看到的是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鲁肃看到封战报,看到的是接下来几年里可能的和平与安定。

    随后。

    徐庶,庞统,周瑜,以及江东诸将都看到了这封战报。

    远在襄阳城接手荆州事务的庞统当即派遣信使赶回舒城。

    身在建业的徐庶则没有过多理会,他看见了敌人的落败,但是不打算因此过于欣喜。

    明年扬州的经济规划重任还在他的身上,他必须在春日来临之前规划好来年的一切。

    周瑜则开始操演军士,他相信,曹军会在与董卓军的对峙中渐渐显露暗弱的一面,届时他必须抓住机会。

    他写信给驻守博望关的太史慈。

    信中说。

    “若是我军能拿下豫州,且不说曹军,汉军又有何惧哉?”

    随即,太史慈也开始操演士卒。

    枪不磨不快,兵不练不强,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开始的战争。

    太史慈先是向鲁肃申请了更多的军饷用以犒劳军士,而后才做出动员,要求他们加紧操演。

    得了饷钱的士卒们子自然是没了怨言,就连操演也变得更加卖力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除了周仓,从荆州回来后。

    他再也没找到那个凉州姑娘。

    风雪从天外袭来,他却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抵抗寒冷。

    没有女人给他暖床,更没有妾室为他制衣。

    起初,他号召营中军士一同去嘉兴城附近的山林里捡拾柴火,大家烤火御寒。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际,一旦到了夜晚,柴火也会不起作用。

    很快,便有一批又一批的军士前来请辞。

    他们的理由非常一致,家中妻女托人传来消息,说家中已经制备冬衣,要他们各自回家去取。

    周仓自己咬着牙在大雪天中坚持,却还是一批一批地放军士们回家取制备好的冬衣。

    为了尽可能地保障驻地守军的数量。

    周仓要他们由近到远,分批次回家。

    一日之内能往返的最先出发。

    待到这批人回来后,三日之内能往返的人再出发,后面是五日,七日,以此类推。

    由于扬州境内的百姓都很富庶,到了冬天,家里制备冬衣的时候,都会想到在外充军的男人。

    所以黄巾军中几乎没有人反应缺少冬衣。

    即便是家中条件不那么好的军士,回去之后也能拿回来一点稍微厚一点的衣服作为冬衣。

    眼看着营地里越来越多的士卒有新衣穿在甲胄里。

    一身黄衣套在里面,外面还穿着冰冷的铁质甲胄的周仓是彻底忍不住了。

    “裴元绍!你过来。”

    一直以来把周仓当大哥的裴元绍自然是在周仓手底下当军官。

    周仓摸了摸裴元绍的甲胄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冬衣,虽然做工有点差劲,但是堆料确实很足。

    “你这冬衣,哪儿领的?我咋不知道呢?”

    裴元绍憨厚地抠了抠脑袋。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周仓,毕竟周仓身边一直没女人,裴元绍不好意思先有。

    “仓哥,俺在城里,相中了一婆娘,她给俺做的,昨天才送来的。”

    城里?周仓赶忙追问哪个城里,裴元绍这才回答道是嘉兴城里。

    周仓常年领兵在这块驻扎,营地里的士卒在军中事务不紧急的时候总会往嘉兴城里跑。

    对此,周仓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只要不耽误军务就行。

    “不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啊!”

    裴元绍抠了抠脑袋,回答道有小半年,不等周仓生气,裴元绍就补充道。

    “半个月前我们打荆州的时候,我那婆娘说了,我要是活着回来,救嫁我做女人,等来年我好日子定下来了,一定请你喝喜酒。”

    周仓眉头一皱,他越看裴元绍甲胄下那件堆料扎实的冬衣就越是不舒服。

    一听他来年要娶妻,更是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你沉迷女色,不思进取,真是罪该万死!”

    裴元绍和周仓当场吵了起来,两人吵到激动处就开始翻旧账。

    周仓那些个陈年老账全被裴元绍翻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沉迷女色,我们以前打家的时候!你抢完东西,看着人家陈乡绅的漂亮女儿,道都走不动,差点没给官府抓住你咋不说呢!”

    “我没有!”

    “还你没有,那为什么,陈乡绅后来专门雇了七八个男丁,啥也不干,就守他女儿的闺房,为啥啊?不就是为了防你这个姓周的窗户贼嘛,你还想瞒我?”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婆娘,不会是嘉兴城那个胖寡妇吧!这你都敢要?裴元绍,你真厉害啊。”

    。。。。

    互揭老底的两兄弟很快就打了起来。

    裴元绍这回下手也是真狠,把周仓身上这件唯一的厚衣服直接就给扯碎了。

    待到风雪协助两人冷静下来。

    周仓看着自己那件从领口裂开一个深v字的厚衣服,陷入了沉思。

    “你说你没事,你撕我衣服干嘛呢!”

    裴元绍也不知道,总之当时就是很生气。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希望别人说自己的女人坏话。

    “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这是你最后一件,要不,我让我婆娘给你。。。缝一下?”

    一件厚实冬衣的价值,换算成田间劳作,怎么的也得有三两个月。

    给周仓做一件,这种话裴元绍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那个财力说出口。

    毕竟他的俸禄相对周仓来说要低不少,就凭周仓的俸禄,根本不会在乎这样的问题。

    周仓当然是拒绝了。

    “瞧瞧你那抠抠搜搜的模样,给我做一件,就这么难得说出口吗?我不给钱的吗!我现在是以前那样一穷二白嘛!”

    裴元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声嘀咕道。

    “那你怎么不把陈乡绅的女儿娶到手。”

    那是一段惨痛呃记忆。

    周仓没有反驳裴元绍,只是甩了甩脑袋。

    “我出去几天,营地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干得好来年我提你当副官。”

    说着,周仓把自己的将令交给了裴元绍。

    他决定给自己也放七天假。

    直到周仓真的骑马离开营地,裴元绍才意识到这次他是认真的。

    “你真的交给我啊?”

    周仓点了点头,裴元绍上来把胡烈马的缰绳牵着不让周仓走。

    “从这里去卧牛山很远的!”

    周仓一下把裴元绍稍开。

    一脸嫌弃地说道。

    “谁要去卧牛山了,我去舒城,找大哥给我个女人。”

    裴元绍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提醒道。

    “不是,我记得,豪哥,好像只有一个女人,给你了,他怎么办呐?”

    周仓抓耳挠腮,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为什么裴元绍当年脑袋受了伤后,就一直好不了。

    “滚,你个蠢猪!”

    就这样。

    周仓一路雪夜驰马,从嘉兴城横跨整个扬州,来到了舒城。

    当他走到舒城府的时候,人已经冻得不像样子了。

    幸好鲁肃第一时间接待了他,而后才吩咐侍女前去叫书房里忙着给诸葛亮回信的秦子豪。

    诸葛亮邀请秦子豪来年春天跟赵云一同前往徐州。

    届时二人彭城见面,诸葛亮会将有关于流星什么时候再次抵达这个世界的准确信息告诉秦子豪。

    回信刚回到一半,长期跟在鲁肃身边的侍女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秦公,鲁大人在侧殿接待了一个怪人,说是,被冻伤的周将军,要您快去一趟。”

    正在为秦子豪研墨的张宁感到很意外。

    因为周仓驻军的地方在嘉兴,那里是扬州与徐州的重要来往关口。

    没有应急情况,周仓是不会突然跑回来的。

    这时,张宁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徐州重兵南下,把嘉兴营地的驻军全部杀死,只剩周仓一个人连夜跑了回来。

    张宁向侍女再次确认了来者是不是周仓。

    那侍女双手贴在小腹,眼中闪烁着坚定和自信。

    “鲁先生亲口所说,那个怪人就是周将军。”

    张宁又立刻追问道,为什么说周仓的怪人。

    侍女回答道。

    “来者衣着单薄,还从身前咧开一条长缝,满头都是白霜,鼻子眼睛都冻得僵硬,不是怪人,怎会蠢到雪夜从嘉兴赶来?”

    从嘉兴城连夜赶来,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能是他周仓了。

    端坐在秦子豪身侧的张宁将墨锭放在砚台边。

    然后伸手等待秦子豪牵着她一同前去。

    给诸葛亮的回信可以搁置,军机大事不能搁置,秦子豪果断停笔,带着张宁前去看看周仓到底怎么回事。

    走出大殿,舒城府外那匹不受驭马官管控的胡烈马非常有个性,那确实是周仓的坐骑。

    张宁与秦子豪一个眼神交互,似乎是在征求某种同意。

    秦子豪这边点了点头作为肯定的回应。

    接下来,秦子豪先行一步前往侧殿见周仓,张宁则负责将周仓的胡烈马带进马厩。

    “幸亏你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那驭马官总算是盼来了救星,连忙屈身行礼。

    “秦夫人,老夫实在是拿这匹马没办法,哎,麻烦您了。”

    循着侧殿的一大团雪印追去,果然是鲁肃的房间。

    秦子豪一进去就看见了火炉边蜷缩着身子的周仓。

    这一问,差点没给秦子豪气死。

    “所以,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找我要当时的那个女人?”

    周仓知道这非常幼稚也非常胡闹。

    但是一路上,他反反复复想过很多遍了。

    “你之前答应了我的,要给我写婚书。”

    周仓这一脸委屈无辜的表情令秦子豪是既生气又想笑。

    想笑是因为他的滑稽模样,同时也是因为嘉兴城营地没有出事。

    生气,则是因为周仓玩忽职守。

    “你怎么安排的防务?”

    周仓当即把防务安排一股脑讲出。

    每日的巡逻,负责的人员,巡逻的线路,操演的内容,还有接手的军官。

    内容安排的非常和规矩,只是接手的军官是裴元绍这一点令秦子豪有点意外。

    “你这v字领,不会是裴元绍干的吧!”

    周仓听不懂什么叫v字领。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胸前的衣服咧开一个缝很搞笑。

    周仓面无表情地向秦子豪问道。

    “我的冬衣呢?”

    这句话猛地戳醒了秦子豪。

    今年突然袭来的大雪导致温度骤降,黄巾军中还没有给将士们准备冬衣。

    不等秦子豪焦急的表情持续三秒钟,周仓就委屈地补充道。

    “别急了!我那儿就我一个人没有冬衣,其他人,我都让他们回去取了。”

    扬州各处的驻军营地都未曾上报士卒缺少冬衣,或者需要过冬物资的支援的请求。

    周仓不识字更不会写字,他从来都是等着别人上报,别人上报了问题,秦子豪这边自然会对他有考虑。

    结果在这件事上,其他的驻军营地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鲁肃和秦子豪也是很自然地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准确地说,全扬州境内就他周仓一个人出现了这种情况,他又不会写信,只得亲自来一趟舒城府。

    秦子豪安抚周仓道。

    “这样,哥给你做主,我们过几天去城中找一户好人家,去相中相中,怎么样?”

    周仓摇了摇头,竟然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我不要,我就要陈姑娘。”

    从黄巾众到黄巾军,每一个人的姓名,去向,都会被当地长官交接登记。

    只要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想要在黄巾军中找到她就很简单。

    可离谱的地方就在于,周仓压根就不知道他当初看上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甚至描述不出对方的长相。

    “什么姑娘?”

    等秦子豪再问,周仓已经不作答了。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陈姑娘是谁。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初在江夏遇到的那个女孩,不可能是陈姑娘。

    院外的鹅毛大雪仍在不停地飘,越下越冷,就像这乱世之中,十三州百姓的生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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