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夹头鬼王没有任何给周惟志找个座位、端杯茶水的意思，他大大咧咧地回身坐到大班椅上。

    周惟志站在桌前，不以为然，心中暗笑，觉得自己真是成长不少了——要依自己上学时候的脾气，敢有人用这种架势跟自己说话的话，恐怕早就掀桌子了。

    算啦，周惟志只觉得眼前的三个鬼长得可笑，跟他们置气？他们还不配。

    “我来找个人，”周惟志笑着说，“有个叫章三禄的，鱼先生可曾听说过？”

    “哦，我一猜你就是来找他的。”夹头鬼王咧嘴笑了，说，“章三禄已经加盟我们的团队啦，最近正在做岗前培训，要找他的话，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惟志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没问题了？”夹头鬼王笑道。

    “没了。”周惟志耸了耸肩。

    “ok，请付费吧。”夹头鬼王不失礼貌地咧嘴笑着说。

    “什么费？”周惟志一皱眉。

    “咨询费啊，”夹头鬼王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说，“周先生，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出售给你信息，你消费了我的时间，你不该付费吗？”

    “哦？”周惟志微笑着点头，指着夹头鬼王背后写着“诚信经营”的匾额说，“计时付费？好买卖。”

    “那可不，”夹头鬼王得意的说，“如今这个时代，什么都讲究个公平交易，对不？”

    “嗯。”周惟志点头说，“难怪古人说过，饿鬼道的鬼，都是贪婪心生成的，看来还真是这样。”

    “你别说这没用的，”夹头鬼王理直气壮地说，“眼前这是市场经济时代，什么都得靠交易得来，对不？”

    “嘿，我跟你谈哲学，你跟我谈钱，”周惟志笑着回答说，“那好啊，你要多少钱？”

    “钱？钱可不够啊！”坛子鬼一缕披肩长发，鬼眼圆睁，恶狠狠地吼着，“我要你的命！”

    “诶，平和，平和！”夹头鬼王连忙拦住坛子鬼，转过头，还是一脸笑容地对周惟志说，“周先生，别理他，他脾气急，不像话。我老劝他要平和，他学不会，让您见笑，哈哈。”

    坛子鬼吹胡子瞪眼地在桌子上直蹦，不耐烦地就要冲过来。

    周惟志毫不在意，冲夹头鬼王说：“鱼先生，你开个价呗。”

    夹头鬼王点点头，说：“我能看出来，周先生也是修行人，本领很大。

    从炁场看，周先生还是活人吧，能够游历到我们这个鬼地方，真是不简单。

    既然周先生有这个能耐，不如多多少少留下点真气，给我们这些饿鬼打打牙祭，也算您做了无畏布施，是一份功德嘛。”

    “嚯，鱼先生，好口才啊，我跟你谈钱，你倒跟我谈起情怀来了。”周惟志笑道，“初次见面，多谢你们关照，既然鱼先生这么说，兄弟我就不能客气了。”

    说着，红光从周惟志身上炸起，开始在大厅中蔓延。

    一开始，三个鬼见周惟志开始释放生命能量，顿时喜上眉梢；

    可是，这种矜持转瞬即逝，坛子鬼刚闻到一点香气，就忍不了，大吼一声：“都给老子留下！小孩子才选，老子全都要！”

    一边吼，他一边呼地从桌子上窜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向周惟志。

    周惟志淡定地把眼镜摘下，折好，放到眼镜盒里，妥妥地把眼镜盒放到上衣内袋，坛子鬼正好扑到面前。

    红光从周惟志身上开始蔓延，血液渐渐涌入周惟志的眼睛里，瞳仁逐渐变红的周惟志咧开嘴，露出与书生身份完全不相符的邪魅笑容。

    坛子鬼张开大口，猛地扑咬周惟志的脖颈；

    周惟志突伸双手，一下扯住头发，一下抓住脚踝，横着抓住这个身长只有一米左右的坛子鬼，抬起眼，冲夹头鬼王说：“鱼先生，谢谢你招待我吃饭啊。”

    周惟志的脸色变化之大，令夹头鬼王一惊，他料到周惟志一定是很有修行的走阴人，或是神汉，或是道士，或是僧人，或是牧师，反正不是简单的角色；

    但他万万没想到，能从周惟志的脸上看到一种欣喜和快乐的表情。

    这个戴眼镜的书呆子明明说话软绵绵，文绉绉的，怎么突然就疯了？

    周惟志扯住坛子鬼的头脚，大笑起来，喊道：“喂，他这么短，我试试帮他长长个儿！”随即用力拉扯起来。

    坛子鬼被周惟志拉得生疼，大吼着，不断用血盆大口四处撕咬，可是身体被抓住了，使不上劲，咬不到。

    周惟志看他的样子，十分可笑，大笑起来，说：“像条大嘴的恶霸犬，真是可爱。就这么想咬我一口吗？”

    说罢，就把坛子鬼翻了个身，脸朝外举起，对准坛子鬼的脖子，周惟志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太深了，坛子鬼疼得惨叫一声，浑身剧烈一抖。

    周惟志浑身冒着血红的红光，眼睛充血，双眼通红，嘴里咀嚼着，连声说：“没味道啊！不知道是什么构成的，不像是蛋白质啊，再尝尝！”

    说罢，又是埋头一口，从坛子鬼粗壮的脖子上撕扯下一大块肉来。

    坛子鬼又是惨叫一声，疼得浑身剧烈抽搐。

    周惟志问坛子鬼：“回答我，疼吗？你为什么疼？你又没有神经系统，你连脑子都没有，怎么会疼？难道你有脑子？让我看看。”说着，对准坛子鬼的脑袋，又是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这下红绿鬼和夹头鬼王看不下去了。

    红绿鬼扬着脸，抬起手，一股黑气直冲周惟志，很快把周惟志包围在其中。

    一股莫大的虚无感瞬间包裹了周惟志。

    红绿脸的鬼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走到周惟志脸前，手中还是不停地放出黑气，嘴里用一股冷冰冰的口吻不断地说：

    “你这个人啊，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不明白，人活着都是要死的。

    死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连我妈都像一条狗一样死掉了，一动也不动，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了。

    我三十多岁就过了这一关了，想明白了，生命是毫无意义的，完全是偶然的，什么艺术，什么追求，我爱的这些事情，全是骗局……”

    一股窒息的虚无的黑气迅速包裹住周惟志，如同无数黑色的死蛆，试图啃食周惟志的灵魂。

    “你去死吧，死了就完事了，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没有意义”红绿鬼加力释放出黑气。

    哪知道，周惟志疯狂的笑声从黑雾里传出来：“精神攻击？哈？你居然想对我这个官方认证的神经病进行精神污染？

    你可真有趣！哈哈哈！”

    周惟志的脸突然从黑雾中探了出来，喜笑颜开，一副十分快乐的样子，如同得到新年礼物的孩子般，笑容无比诡异妖冶，反倒吓了红绿鬼一跳。

    “我告诉你生命的意义，”周惟志抬手将被啃了三口的坛子鬼扔向红绿鬼，大笑着说，“活着的意义就是享受当下！来吧，继续奏乐，继续舞！让咱们好好玩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