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宁寅宵趴在盛着艾琳的巨大的玻璃罐边上，呆呆看了一天。

    第二天也是如此，一晃就过去了。

    第三天，宁寅宵就没耐心了。

    巨大的玻璃罐所在的实验室里，有十几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井井有条地忙碌着，重复着一模一样的操作，宁寅宵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塔库拉·塔戈尔有时会露一下面，指导一下，随后就走了，也不再陪着宁寅宵。

    宁寅宵实在是无聊，离开了实验室，开始在“沙耶庭院”里到处转悠。

    这个“沙耶庭院”实在是不大，转了大概一个来小时，就把所有地方都走遍了。

    有些锁着的房子，他实在是不好愣闯进去，其他的房价、阁楼、甚至仓库，他都转了个遍。

    宁寅宵发现，这个所谓的庭院，并没有任何出去的门，完全是一个内部循环的空间。

    他很怀疑，自己看到的天空也是假的——毕竟在传送门外面看的时候，这里面根本就是一个洞窟，并没有天空。

    失去了神识视觉，不管怎么用力去看、不管怎么细微观察，宁寅宵都看不出一点破绽，这里分明就是一座古香古色、典雅精美的古代院落，完全看不出“章鱼洞窟”的迹象来。

    第四天，宁寅宵实在是待不住了。

    他找到塔库拉，问她：“大姐，您真的得搞一千年？”

    “没办法，”塔库拉也露出为难的脸色，说道，“解析‘黑油’本身已经非常困难了，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理解‘黑油’的成分和结构。

    之所以费时费力，是因为我能做到的，只是把‘黑油’从艾琳身上剥离下来。

    如果你有‘黑油’的解析方程式，告诉我的话，我也许可以把治疗的时间缩短。

    不过，我研究‘黑油’已经很久了，依然没得到一个完美的方程；另外，在源场中已经找不出比我更懂‘黑油’的科学家，你要相信我，只有我能够帮到你。”

    “唔……”宁寅宵默默地叹了口气。

    塔库拉拍了拍宁寅宵的肩膀，以示鼓励。

    “那……既然这样，大姐，你能不能送我回娑婆世界？在那里，我还有一摊事没做完，还有一帮人等着我呢。”宁寅宵说，

    “我这一走一年多，那里的家人和朋友们，不知道多么担心我呢。一千年之后，我再回来”

    塔库拉露出为难的脸色，纠结了一下，说道：“我并不是不想送你回去，只不过，我没有娑婆世界的位置坐标。

    你要知道，穿越多元宇宙最难的事情，就是定位。

    在源场中，每个意识体的每个心念都能化现出一个实体宇宙，位面宇宙的数量，比你能想象出来的最大的数字还要大无数倍。

    我并不擅长多元宇宙旅行，我的专长是生物学，这也是为什么我足足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重新校准我的传送门，再次去孑孓下界见你的原因。”

    说着，塔库拉举起双手，把手臂摆出一个接近圆形的姿态，其中凭空生出图像。

    在这圆形中，宁寅宵看到了孑孓下界的情形：

    整个世界已经和自己离开的时候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所有的建筑物都不见了，大江大河也没有了，山川彻底被夷为平地，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完全光滑的平面。

    在这个平面上，时不时有黑色的痕迹涌动而过，如同黑墨水滴在水杯中，留下一团痕迹，随后散开，溶解在其中。

    “哎呀，这是怎么了？”

    “这是非瑞莫夫入侵的完成形态。”塔库拉说，“当一个世界彻底被‘黑油’侵占，成为非瑞莫夫的领地之后，他会抹平世界上的一切。

    随后，他会按照他的需要，重启整个宇宙，构建一整套生态体系，用于他的实验。

    他会塑造出恒星、星球、大气、尘埃、海洋、生物……

    他会创造出符合他实验需要的智慧生命，也会赋予这个宇宙特定的物理规则。

    比如，在一个宇宙中，他会把光速的上限限制在一个确定的数值；

    在另一个宇宙中，他会让半个宇宙充满水，另外半个宇宙彻底没有水；

    类似的，为了达到他的实验目的，他会随意修改被征服的宇宙，肆意玩弄着被他征服的宇宙中所有的智慧生物的因缘业报，试图找出进入源场的办法。”

    宁寅宵听得十分惊讶，但并不完全能理解塔库拉话中的内涵。

    “然而，非瑞莫夫完全走错了方向，进入源场并没有那么难。”塔库拉说，“成为源场的攀登者，其实很简单，只要放下对于自我的执着、欲望和怨念，就可以了。

    有不少人曾经好心地劝说过非瑞莫夫，指导过他，甚至试着手把手教给他；可他就是钻牛角，就是看不破、放不下。

    这真的是很大的遗憾。

    非瑞莫夫确实是恐怖的位面征服者，是毫无人性的杀戮者，是蔑视一切道德规范的恐怖存在；

    但他同时也是一位顶级天才，一位无与伦比的创造者和发明家，一位多元宇宙中无可匹敌的智者。

    绝大多数的源场攀登者，都没有他的智商和天才般的创造力，也没有付出他那么多辛苦；

    所以，当大家看到，非瑞莫夫在错误的方向上较劲、屠戮了一个又一个宇宙、污染了一个又一个位面的时候，尽管对他很恐惧和排斥，却也难免为他感到惋惜。”

    听了这话，宁寅宵也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是的，正确的心念，比受苦更重要。”塔库拉说道。

    “那现在，我该做点什么呢？”宁寅宵问，“难道我真要在这里干干等上一千年吗？我没有回到娑婆世界的办法了吗？”

    塔库拉摇了摇头，说：“我并不擅长多元宇宙物理学。

    而你呢，传送到孑孓下界的时候，身体完全是被重新塑造出来的，身上没有一颗原子来自娑婆世界，我完全没有办法定位到娑婆世界，也就没办法把你送回去。

    既然你现在没事情做，不妨花时间，研究一下怎么回到娑婆世界吧；

    反正哪怕你离开了我的‘沙耶庭院’之后，想再回到这里，定位起来是很容易的，毕竟你的骨血在这里，你在这里有脱不开的羁绊。”

    宁寅宵点了点头，说：“塔库拉姐姐，谢谢你。”

    塔库拉笑了，说道：“你可以试着联系安家宜，你师父如果此刻正在源场中的话，应该能帮到你；当然，如果他云游到某个异世界中，可能就听不到你的呼唤了。

    另外，我有个小小的博物馆——或者说废品仓库吧——反正就是我在不同位面旅行时收集到的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其中很多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你如果实在太闲，可以去那里看看，翻检翻检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也算是消磨时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