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卫收起枪，艾琳也把双剑插回剑鞘，三人放松下来。

    李大卫重新点燃了篝火，招呼艾琳和宁寅宵坐下休息，为他们俩端上热汤。

    “大卫，你在哪儿找到这些食物的？你怎么会被感染，还能自由活动、没有丧尸化的？”艾琳接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说来话长了……你们又是什么情况？这位名叫宁寅宵的先生，你怎么看都不像本地人啊？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先别说他，先说你的事情。”艾琳问道，“当时我被章鱼怪抓走的时候，明明看到你已经被感染了嘛，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

    李大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琳琳，那天你来到我的工坊，跟我摊牌，要与我分手；当时我说了很多的重话，这确实怪我，我当时也是在气头上……”

    “别说这些了！”艾琳不高兴地把头扭到一旁。

    “是……后来，那个章鱼怪突然出现，想要把我提炼的‘黑油’样本偷走，咱俩一起阻止它，结果，把你装到瓶子之后，带着我提纯过的‘黑油’就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艾琳有点不满地摇了摇头，“我最反感你这种言过其实、好讲大话的状态了。”

    “真的是凭空消失了！”李大卫有点着急了，不满地说，“你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大入侵开始的时候，那些远超我们想象的怪物，不都是凭空出现的吗？

    我总是对你说，科学是有局限性的，忒休斯老师教授给你们的科学，是不完整的，我所接触到的知识，远比忒休斯老师讲述的复杂和神秘的多得多……

    算了，说这些你又不爱听，又要生气了。你先不要打断我，先听我说！”

    艾琳扁着嘴，一副不满的态度，但还是耐下心来，没有插话。

    “你也知道，被‘黑油’感染的人很多。起初，大家都对‘黑油’不以为然，毕竟很多人被感染了几十年，身体都没有出现异样。

    我在被‘黑油’感染了之后非常焦虑，一直致力于研究‘黑油’的来源、成分、危害以及解决办法；

    尽管包括忒休斯老师在内的许多人都对我的研究持反对态度，但我没有理会他们，因为我总有一种直觉，‘黑油’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经过了夜以继日的研究，我终于从一本来源不明的记载了禁忌知识的日记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黑油’，很可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其成分与我们这个宇宙的基本物理规则完全不符，所以从本质上讲，我们恐怕并没有办法根治‘黑油’对我们的肉体和精神的污染。”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还另一个世界，明明就是一帮邪教徒而已……”艾琳不满地摇了摇头。

    “邪教徒只是代言人，是最早被‘黑油’感染的群体。‘黑油’本身是具有一定智慧的，可以控制宿主的思想和行为。

    这种控制是如此地隐秘和阴险，以至于‘黑油’愿意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和心智。

    那些掌握着政权和军队的高官们，恐怕早在大入侵开启的几十年前，都被‘黑油’控制了心智，所以在大入侵开启的一瞬间，才会瞬间向魔鬼们倒戈的。”

    艾琳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态度，宁寅宵反倒是听得很认真，问道：“李大卫，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些的？”

    “我对‘黑油’进行了大量实验，”李大卫顿了一下，说，“为了彻底了解‘黑油’的一些性质，我甚至贿赂了段阴阳，从他手中购买了一些死刑犯，进行了一些人体实验……”

    听到这话，艾琳震惊地张大眼睛，激动地质问道：“李大卫！你怎么居然还做过这种事？你怎么从来都没对我说过？”

    宁寅宵试图安抚艾琳，给她递上一杯热茶，说道：“事已至此，既往也就不必再咎了……艾琳，你喝杯茶，先听他把话说完。”

    艾琳连连摇头，但也无奈，只好接过茶杯，继续听李大卫讲述。

    “经过很艰苦的研究，我总结出‘黑油’的三个特性：

    第一，‘黑油’可以直接感染灵魂，侵蚀灵魂，进而把灵魂改造成它认可的样子。

    注意，‘黑油’改造的并不是‘意识’或‘理智’，被‘黑油’腐蚀的是心智中关于‘人性’的部分——

    尽管一个被感染者依然保留着自己的记忆、知识甚至好恶，但他的怜悯之心、共情能力、甚至其他一切‘人’这个物种具备的品行，都有可能被异化或抹除。

    例如，一个被感染的战士尽管还认识自己战友，但完全有可能挥刀向战友砍去，不带有一丝情感，并且发自内心地认为，杀了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是帮助他解脱的最好的办法。”

    “我看你就是被‘黑油’污染了心智，才会变得那么冷酷和陌生。”艾琳说道。

    “也许吧……

    ‘黑油’的第二特性是，其既非生物，也不是机械，完全没有分子结构，所以我断定它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中的产物。

    肉眼可见的，‘黑油’是一种表现出液体特性的，粘稠的流体；但你们应该也见过，完全由‘黑油’组成的如山般巨大的固体结构，以及具有生物特征的触手魔物。

    我用最先进的电子显微镜试图观察‘黑油’的微观结构，但无论我多么努力改进实验，显示出的都只是含糊的、无法细分的黑色油状流体。

    其他的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也如是，对‘黑油’的任何实验都无法准确测量其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

    它无法被称重，明明看起来是同样体积的一坨黑油，质量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时轻时重，变化幅度甚至可以达到5%；

    无法测试它的电磁性，它有时导电，有时又不导电；有时带有强磁性，比最强力的磁体表现出的磁性还要强，有时又完全不带有磁性。

    我能确定下来的‘黑油’的性质只有两个：流体和不透光；我大体上猜测，‘黑油’也许是一种自相似性的分型结构实体。”

    对于“自相似性”这个提法，宁寅宵突然想起周惟志发明的分形几何构造体，像是“周氏粒子”和可以用来捉鬼的“超空间海绵”；

    宁寅宵顺口说出周惟志说过的一个提法：“说不定，它是一种抽象数学概念，在现实中的实体化造物……”

    李大卫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道：“你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