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宁寅宵发现,自己来到一片难以辨识的地方。
习惯性的第一反应是,抬起双手,仔细观察。
果然,一个残酷的事实展现在宁寅宵的眼前:左手的手表和右手中指戒指上的两块贤者之石都黯淡无光了。
再试了一下,自己的神识视觉也无法启动。
看来自己跌落到另一个平行位面中了。
宁寅宵用力呼吸了一下,觉得身上并没有受伤,活动还算自如,便从地上爬起来,仔细观察四周。
这是一处完全封闭的空间,像是一所老式学校的内部,死气沉沉的白色墙面,齐腰刷着绿漆,摇摇晃晃的白炽灯吊在天花板上,地面是土里土气的水磨石地面。
往四周看,没有任何窗户、没有任何门,也没有任何家具,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宁寅宵歪着头,仔细听,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似乎有滴水的声音。
听到水声,就觉出有点口渴了;猜想自己目前可能落入了一个过时的建筑中,也许走一阵就能发现洗手间之类的地方了吧。
想到这里,宁寅宵便寻着细微的水声,向建筑的深处走去。
这个建筑非常诡异,仿佛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视野中的一切场景都在重复。
“又是同样的把戏,真可恶!”又陷入鬼打墙的宁寅宵愤愤地说。
他不走了,站在原地,聚集精神,想要找个出路。
抬头看向天花板,吊灯的位置太高,爬上去实在是不可能;往四周看,根本没有窗户和门之类的地方可以让人出入。
视野中,只是这种场景重复、七拐八绕的楼道。
宁寅宵生气了。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胸中升腾起来,越想越生气,越来越觉得自己抑制不住这股火气。
宁寅宵恨不得利用闪电戒指,释放出一股巨大的能量,干脆把这里烧毁;可是闪电戒指没有一点反应。
宁寅宵把戒指摘下来,放到口袋里,用力攥了攥拳头。
看着自己结实的小臂肌肉,一股无名的力量在愤怒的驱使下涌了上来,宁寅宵大吼一声,对准脸前的一面水泥墙,用尽全力地击打下去。
砰!
水泥墙发出一声闷响。
手有些疼,但还挨得住;宁寅宵干脆张开左手的手掌,用虎口标记出位置,右拳再次用力捶下。
砰!嗡!
墙反倒似乎先有点挨不住的意思了。
捶了两拳,宁寅宵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一点,一个念头在脑中再次重现出来:“外不着相,内不动心。”
外不着相?内不动心?
相由心生,心动再相生,心不动,相则不生……
宁寅宵似乎觉得自己悟出了点什么,但用语言没法形容出来,他的心却瞬间平静下来了。
再次对准墙面,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墙,是不存在的;手,也是不存在的;疼痛感,也是不存在;“手无法击破墙”这个想法,也是不存在……
宁寅宵对准墙面,挥出了一拳。
拳头着着实实地击中墙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巨响,墙面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没有任何犹豫,宁寅宵迈步钻进那个窟窿中。
原本以为自己穿过墙面,就能离开鬼打墙的地方了,没想到,穿过墙面,还是一模一样的房间。
宁寅宵微微摇了摇头,对自己说:“要冷静,要清醒。”接着对准前方的墙面,又是一击。
再次击穿墙面,钻过去之后,还是一模一样的房间。
“哼!”宁寅宵冷哼一声,蹲下身,对准地面用力一击,地面被击穿了一个大窟窿,宁寅宵伴随着碎砖石,同时落了下来。
虽然下落,但果然,四周的景物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宁寅宵并没有再陷入愤怒中,反而更加冷静了。
师父说过的“外不着相,内不动心”,既包含了“不着外相”,也就是这个鬼打墙的阵法是骗人的;
应该也能包含“不着内相”,也就是说,我“认为”这是一个鬼打墙的阵法,所以它“就成为了”一个鬼打墙的阵法。
我明白了,不管对手是什么人,对手一定正在读取我的想法,并结合我的念头,制造出一种外在的幻象,来干预或妨碍我的行动。
想明白了这点,宁寅宵做了一次深呼吸,尽量放松身体。
他想起来一个词——“无缚回向解脱境界”。
这是在《御梦行者》中记载的,御梦神游下极高的一种境界;自己的师父安家宜就是利用这种境界,实现的第一次异世界穿越,并且借助那次穿越治好了他的人格分裂。
自己曾经在无意间达到过这个境界,那是自己第一次和艾琳在妙峰山约会,艾琳彻底向自己坦白穿越者的身份,随后,陈青黛被突然出现的食龙犼打成重伤。
那天,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一种超越自我的本能占据了身体,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自己居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活生生揪着食龙犼飞出大气层,把食龙犼杀死了。
而自己明白过味儿的一刹那,顿时失去了这种境界,如果不是王巨君及时出现,救了自己,当时自己非得瞬间冻死在大气层外不可。
当时自己并不知道是怎么进入“无缚回向解脱境界”的,事后努力尝试了很多次,自己也没能再入那个境界。
此时此刻,宁寅宵突然想到,如果能够再次进入“无缚回向解脱境界”的状态的话,自己说不定能有办法逃离现在的困境。
想干就干。
按照《御梦行者》中的记载,想要进入“无缚回向解脱境界”,最关键的是要做到的“无我”、“无念”但“有心”。
“有心”与“无念”看起来是非常矛盾的,以往自己总是无法实现“有心无念”,脑子里面总是一个念头接着另一个念头,丛生的念头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一晃就长出一大堆。
而当下却是一个好契机,单一重复的环境没有任何刺激感官的东西出现,无所事事的状态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情,宁寅宵努力把“心”住在一个目标上——
离开这里,然后关闭了念头,迈步前进,不管前面是墙壁阻隔还是通道畅通,视若无睹。
一步迈出,如同生出一朵莲花般,震荡了周围的一切;
两步迈出,落足之处形成的震荡波就如同莲花展开般,扩散开来;
三步之后,周围的一切都随之消失了。
宁寅宵不知道前行了多少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剩下一种无心的本能,驱使着他落步,前行。
突然,一个油腻、滑溜、冰凉的东西搭在宁寅宵脖颈上,瞬间把宁寅宵的念头拉回到现实中了。
一个黏腻、恶心、嘶哑的声音说:“宁寅宵,‘有心无念’才是对的;你却是无心无念,落入了‘非想非非想’境地,做的并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