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妙峰山，月光照在盘山的石阶上，幽静而清凉。

    此刻的登山路上，除了周惟志之外，没有任何人。

    周惟志算准时间，按照月光照在石壁的角度估算着位置，离开游人常走的主路，拐入荒山密林，跟随着月光的指引，最终来到位于半山腰处，一间由破铁皮搭起来的孤零零的小房子前。

    房子突兀地矗立在无草无木的一片土地上，破破烂烂的，像是个垃圾站，又像是个废弃的公共厕所。

    从外面看过去，这个四面铁皮的小房子非常不起眼，面积至多只有两平米；锈蚀的铁门半掩着，绿漆早已剥落，锈迹斑斑。

    周惟志耐心地等待，直到月光彻底覆盖住铁门的一瞬间，他才轻轻地向外一拉，铁门顺滑地打开了。

    没有丝毫犹豫，周惟志一步迈了进去。

    进入内部，别有洞天，周惟志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到——他进入了一栋无比巨大的建筑当中。

    这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的、由无数楼层、书架、展柜和书桌组成的图书馆。

    向上望去，见不到天花板，书架高高耸立，一直通向不知道有多高的天顶；向下看去，同样是深不见底，无数的楼层无穷无尽地堆叠着。

    周惟志开心地一握拳，暗自庆幸，耶，我进来了，太棒了，一次成功！

    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张立着“阅览”两个字的牌子的立台前，周惟志把双手放在台面上，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出自己想要查阅的书籍。

    突然，一阵机关响动，呼啦啦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一个座由精致的檀木雕刻而成的书架沿着滑轨，顺滑地移动到阅览台前；随着咔的一声响，书架上的一本书斜着探了出来。

    真方便，随心所欲，全自动操作，真不愧是超位面科技……周惟志在内心中由衷感叹道。

    他伸手，取下这本书，仔细端详着。

    这是一本厚重的线装古书，虽是古籍，却是蛮新的，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封面上用隽秀的大字书写着书名：《法天象地全志》；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大唐浑天监察院

    周惟志刚取下这本书，书架就发出哐啷一声，书籍就自动被码放整齐，随即书架在一阵铰链和齿轮声音中，离开阅览台。

    周惟志刚要转身，又是一阵机关响动，很快，另一个格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黄杨木书架顺滑地来到阅览台前，又是一本书自动跳出来。

    “呦，还有么？”周惟志好奇，把书抽出来，这也是一本线装书，但字体、封面乃至装订方式与前者完全不同。

    这本书的封面是厚实的黄色纸张，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法象志注疏》

    翻开第一页，有一行手写小字：大清康熙二十五年

    周惟志点了点头，把这本书也收下。

    紧接着，书架继续旋转，这次是一个金属书架移动眼前，上面摆放着的，全都是厚牛皮纸包裹的西洋书籍，又是一本书自动弹出。

    周惟志伸手从书架上抽出弹出的书籍，封面上是烫金大字：emeraldtable

    落款是：isaacneton

    看到书名，周惟志感到十分惊讶，自言自语道：“牛顿译本的《翠玉录》我在大英图书馆读过的呀，哪有这么厚？这得有几百页了。”

    不管怎样，还是把这本书也收下了。

    随后书架还在不断推送新的书籍，周惟志连连摇头，心想，够了，看不过来了，这三本书就够研究大半辈子的了。

    这次真是没白来，想要的都得到了，真不错！

    想到这里，周惟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折叠起来的小纸盒子。

    小盒子翻开，越折越大，越翻越大，几次翻折之后，居然变成一个公文包大小。

    周惟志把三本书放到这个折纸的公文包中，再继续翻折，用折开的纸面彻底覆盖住三本书，形成一个包裹着书籍的纸包，随即转身就往外走。

    “年轻人，不告而取，视为窃矣。”突然，一个声音在周惟志背后响起。

    这下还真把周惟志吓了一跳，他刚才已经四下观察了半天，既没看到监控摄像头，也没看到其他人，整座图书馆空荡荡的，谁在说话？

    转过身，多少有点亏心的周惟志看到，在自己身前几米开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的神色并不是十分严厉，反而是面带微笑的；他的头发厚重，穿着老式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插了一根钢笔，戴着厚重的玳瑁框近视镜，一副老式学校里的语文老师做派。

    “窃书……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嘛，怎么能是偷呢？”周惟志不知怎的，脑子里面想起这么一套词儿来。

    对面的男人笑了，走上前来，伸出手，示意周惟志交出手里的纸包。

    周惟志实在是理亏，又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没办法，只好犹犹豫豫地把手中的纸包递了过去。

    男人一边打开纸包，一边说：“谢尔宾斯基垫片？好想法。

    利用分形几何学中的‘谢尔宾斯基地毯’制成的纸包，是分数维度的实体，足以欺骗我的安保系统，确实能把书从我这里带出去，这可比把书随便装在口袋宇宙带出去中靠谱多了。

    年轻人，看来你很懂数学和科学啊，也很有创意。”

    说着，男人取出书，递还给周惟志，手中却捏着周惟志带来的折纸。

    “这真好玩，送我可以么？”男人说道。

    周惟志不知所措地接过书籍，看到男人问他，耸了耸肩，点头答应道：“您拿着玩吧。”

    男人笑了，在手中摆弄起折纸来，口中说道：“书你随便读，但不要带出去。

    因为这些书籍并没有在你这个位面出版过，如果你带出去的话，会造成你所在的位面的发生显示稳定度紊乱。”

    听了这话，周惟志先是非常惊喜，随即脸色又苦了下来，叹了口气，把书放回到阅览台上，说道：“

    唉，这些书又不是一下子就能记住的，不看上三五年，根本没用啊。您允许我看一会儿，我自然是非常感谢了，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谁说只让你看一会儿了？”男人笑着对周惟志说，“周惟志啊，我这里好久都没人来过了呢，我巴不得有个年轻人来这里读点书。

    上一个来到这里读书的，还是安家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