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志发起狂来,宁寅宵还真拦不住。
浑身冒起红光,充血的眼睛通红,周惟志一边狂奔追逐,一边发疯地大吼着:“不许跑!告诉我,你是怎么解释杨·米尔斯存在性和质量缺口问题的!
明明是方程没有已知解!从数学上不成立!我的周氏粒子不可能被破解!你的深渊病毒是凭什么能污染我的‘周氏粒子’?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虎朵儿在前面飞快逃窜,推开路人,扯倒自行车,掀翻垃圾桶,都没办法阻止不管不顾、一个劲儿拼命冲刺追击的周惟志。
“一个纯粹的杨-米尔斯理论、没有物质场情况下、最低兴奋度与真空状态有一个有限的质量差距!”虎朵儿一边跑一边答道,“
你忘了莱布尼茨单子假说吗?你为什么不把意识的作用考虑进来?”
“意识?”周惟志怔了一下。
“对!你估算一下,意识的作用!没有物质场干预,挠场效应可以取最大值!”虎朵儿一边逃一边喊着。
周惟志被她这句话说住了,失神地愣在原地不动,似乎在脑中飞速地计算着。
虎朵儿手指一指,一个垃圾箱从水泥地面被拔出,直冲着周惟志面门飞了过来。
周惟志下意识地双手挥舞,血爪切碎垃圾箱,肮脏的垃圾碎了一地,再找虎朵儿,已经踪迹不见了。
此刻宁寅宵也追了上来,见到周惟志浑身冒着红光,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中间犯愣,赶紧拉住他,躲开持手机拍摄的路人,钻到小巷子里。
周惟志神情恍惚,双眼充血,突然吼了一句:“不对!挠场效应取最大值也得不出有理数解!她骗我!”
“镇定!周惟志!镇定!”宁寅宵把不断挣扎、双眼离散的周惟志紧紧按在墙上,试图平复他的生命信息场。
在神识视觉中,宁寅宵清晰地看到,尽管一开始的精神控制没有起效,但虎朵儿还是对周惟志进行了强力的精神攻击:
周惟志原本就是通过发狂来阻止常见的精神攻击的,虎朵儿顺势加强了周惟志发狂的程度,相当于推了他一把,让他整个人彻底陷入混乱。
周惟志疯狂地挣扎,由于充血导致满脸通红,宁寅宵死死地把他按在墙上。
尽管在《御梦行者》中读到过如何通过释放“镇静”技能平复被扰乱的生命信息场,宁寅宵还从来没有实操过,这次正好拿周惟志练手了。
首先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平定,紧接着,宁寅宵在意识中塑造出一幅无比宁静的画面:
清爽的下午,在摇曳着小小的黄色野花的大草原上,一位留着长须、皱纹如同沟壑般堆垒的老人,正在安详地吹奏着一曲洞箫。
箫声悠远绵长,如同吹拂着野花的微风般,拂过周惟志躁动、崩溃、混乱的意识之海。
很快,宁寅宵就用这意识中塑造出来的画面淹没了周惟志混乱的生命发狂的心神;周惟志渐渐平定下来。
“呼……”周惟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子还是滚烫的,时不时还会微微抽动一下。
“感觉怎样?”
“唔……”周惟志点了点头,有点心动过速,说不上话来。
缓了半天,周惟志才问:“虎朵儿跑了?”
“跑了……跑了就跑了吧,知道是她了,还愁逮不到?”
“不好逮,”周惟志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她和咱们以前遇到过的所有异世界穿越者都不一样。”
“是不一样,”宁寅宵笑着拉着周惟志,穿过小巷,绕路往回走,说道,“哪个穿越者也没把咱们这个大学问家周教授挤兑到这份儿上,不是么?”
周惟志苦笑了一下,说道:“跟她说了几句话,我突然有个觉悟。”
“你悟出什么来啦?”
“我猜想,我大抵能理解数学的尽头是什么了。”
“嚯,你这口气够大的呀。”宁寅宵笑着说,“虽然我不懂数学,但我好歹也上过大学,学过点微积分之类的。
在我的理解中,数学是没有尽头的,越研究越深刻啊。”
“不对,”周惟志微微摇了摇头,说,“虽然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有种直觉。数学的尽头,是造物主,是有意识的世界编辑者。”
宁寅宵听了这话,张大了眼睛,笑着说:“周教授,你怎么也信了孙小满、虎朵儿他们那套?
不是你说的吗?咱们这个世界并不是他们编辑出来的电脑游戏,他们只不过是利用了源场映射技术,凭借着居于源场‘上游’的优势干预咱们这个居于‘下游’的世界。”
“是的,造物主并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不能说是‘另有其人’,只能说……换个角度说吧。
咱们这个世界——哪怕是多元宇宙——太过于有秩序、太过于精美了,一定是被什么人编辑出来的。”
“你们不都说是源场映射出来的么?”
“源场映射是没错的,只不过,通过刚才与虎朵儿的对话,我突然有所感悟。这种映射,可能不是泛泛的、随机的、自然的映射,而是有人故意在源场前放了一面透镜。
咱们所见的现实,都是被透镜‘修正’过的。”
“你怎么就悟出来了?被虎朵儿把脑子烧了一下,大脑由于过载,超频,运算能力短期爆棚了?”
“也许是吧……”周惟志认真地说,“我刚才估算了一下,按照虎朵儿的说法,也许在她所在异世界中,确实有解答杨·米尔斯存在性和质量缺口问题的简单解。”
“数学难道不是通用的吗?为什么她的宇宙中有解,咱们这个宇宙中没有?”宁寅宵想不明白周惟志的话——
他想不通,按说每个宇宙都应该能从1数到1;假如有一个宇宙不能从1数1的话,他根本没法理解那个宇宙。
“凭什么所有的平行宇宙,数学规律都应该是一样的?凭什么都应该能从1数到1?会不会有一个异世界,根本就没有1这个数字?”周惟志反问道。
“也不是不行……那就是9进制呗?”
“不是进位计算制的问题,而是宇宙的基本框架结构问题……”
宁寅宵实在是不想讨论数学,一听数学就头大。
“很好,周教授,您老可以把您悟出的东西写篇论文,让乔老师审阅一下,找个论文期刊去发表,随后评个奖啥的,我很支持你干这件事。
当务之急是,虎朵儿怎么办?”
他俩正说着,曼巴从远处跑了过来。
“曼巴,我们在这边!”宁寅宵招呼着她说,“斑斓怎样了?”
“斑斓还好,伤得不重,受了点惊吓,这会儿正抱着店里的巨型山东火腿肠,一边哭一边啃呢。”
“唔……那还好……”
“大哥,你看看这个。”曼巴递给宁寅宵一张小纸片。
这是一间酒店的促销名片,上面写着:
美丽舒适的蓝亭酒店,卡那普利花园大街18号,迪拜欢迎你。
“这是?”宁寅宵问。
“这是刚才趁乱,我从虎朵儿身上偷来的。”曼巴说,“遗憾的是,我手慢了一点,没能把她的手机之类更有价值的东西摸来。”
“你可太棒了!”宁寅宵惊喜地一握拳,“曼巴,你真厉害!”
曼巴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