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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一十六 重新奔跑的机会
    看加菲尔的架势,不像是来给爱蜜莉雅助威的,昴上前一步,挡在爱蜜莉雅的前面。

    “哟,加菲尔,如果我说你是恰巧出来饭后消食碰到我们的,你应该不会承认吧?”

    加菲尔歪嘴发出一声“嘁”,没有说话。

    昴便继续说“看样子你已经等了很久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们吗?”

    “啊,确实是很重要的事——可以麻烦你们不要挑战试炼了吗?”

    昴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厉声问“原因呢?”

    “没什么可以讲给你听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本大爷就是不想你们继续挑战。”

    “如果我们非要呢?”

    加菲尔放下环抱胸口的双臂,向昴露出利爪“那本大爷就要来硬的了。”

    琉兹曾跟昴说过,圣域里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解放,还有相当数量的保守派不希望与外界接触,但让昴没想到的是,一直站在他们身边的加菲尔居然也是保守派。

    面对露出獠牙的加菲尔,昴也抽出短刀作为回应。

    “你觉得你有能力拦住我?”

    加菲尔绷紧面颊,确实,亲眼目睹了白天的那场战斗,加菲尔很清楚自己不会是菜月昴的对手,但是……

    “身为圣域之盾,无论你有多强,我都要守护大家!”

    “加菲尔……昴——”爱蜜莉雅担忧地看向菜月昴,昴回头对爱蜜莉雅报以放心的微笑,然后一步步慢慢朝坟墓走去,嘴里一边说着:

    “加菲尔,你不过是个胆小鬼。”

    “什么?你说本大爷……”

    “你想替自己辩解吗?”昴不给加菲尔说话的机会,愈发咄咄逼人。

    “你以前去挑战过试炼吧?那就说明你曾也是想要出去的那一批人,但是你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呢?我猜猜,你在试炼中看到了让自己害怕的东西,恐惧到不敢去面对的东西。”

    “你懂什么……”加菲尔紧咬着牙,表情很可怕,但声音却很小。

    “我也有参加试炼的资格。”

    “什么?”“诶?”

    身前和身后同时传来惊讶的语气词,但两人怀抱的是不同的感情。

    “每次都是我进去把爱蜜莉雅带出来的吧?坟墓没有拒绝我,那就是证明,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也完成了第一和第二个试炼——虽然不是我自愿的。”

    “所以加菲尔,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们这些外来者,根本没法理解我们!”

    “没错。”

    昴大方地承认,反而让加菲尔愣住了。

    “我确实不能理解你们,被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几百年,在知道自己不过是实验的一部分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我都没法理解。”

    “那你在那里教育我个什么劲!”

    “但是你就是个胆小鬼!”

    两人互相冲对方大吼,与之前和爱蜜莉雅争吵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可以说是在争吵的过程中用真心话相互坦白心意,而此时与加菲尔的争吵就是在用拳头唤醒对方的过程。

    “什么为了保护大家,那不过是你为了逃避你害怕的东西找的借口罢了!”

    昴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加菲尔的面前,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外面的世界就是很危险!明明大家一开始都在圣域过的好好的,但是、但是,妈妈和姐姐,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外面的世界把她们都吞掉了,所以,只要结界还在就好,只要还是保持原状就好,就不会有人再被外面的世界伤害了。”

    “那你把那些想要出去的人的心愿放在哪里了!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圣域现在比外面要更加危险吗?说到底你就是没有去改变的勇气,把自己以短小的目光看到的东西就认为是真相,自顾自地认为只有自己才是正确的,你是什么超级大蠢蛋吗!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就给我勇敢地迈出脚步自己去寻找答案啊!”

    “我……我不是……”

    隐藏在深处的弱点,全被昴的话语精准击中,加菲尔因此而崩溃地抱头跪在地上。

    昴因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而调整着呼吸,低头看着不像样的加菲尔,昴再度对他开口“现在你就可以把握真相的一部分,只要你回头,走进甬道尽头的房间。”

    加菲尔抬起头,与昴的眼睛对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加菲尔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着身后黑黢黢的洞口。

    许久,他轻轻开口,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嘶哑“既然你也参与过试炼,那你应该知道第一个试炼中会看到什么。”

    “过去……也是关于爸爸妈妈的记忆吗?”

    “呵,看来大家其实都差不多。是关于我母亲的。”

    加菲尔开始讲述那让他痛苦的回忆。

    在加菲尔还是幼童的时候,母亲就把他和姐姐托付给了琉兹,离开了圣域。

    “母亲出去是为了追求幸福,我知道的,像我们这样血统糟糕的麻烦小孩,为了在外面的世界好好活下去,会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加菲尔背对着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他的手臂和整个脊背都在颤抖。

    “会被丢在这里置之不理,是很正常的,所以、所以,我不恨母亲。这是很正常的,我和姐姐都是障碍物,母亲要出去获得幸福……”

    年幼的加菲尔,目送丢下儿女的母亲离开圣域然后在试炼中,加菲尔再次目睹母亲抛弃两人。

    两度被母亲抛弃,加菲尔幼小的心灵因此而破碎,但是真正把加菲尔逼到绝境的,不是抛弃自己的母亲。

    “我希望母亲能够幸福,我不恨她,为了追求幸福把儿女都丢下了,做到这种程度,必须要获得幸福,我是这样期望的,但是——”

    “我看到了!在瞒着婆婆独自跑到坟墓里去的时候,在那里,我看到了——抛弃我们跑出去的母亲,在离开圣域没多久,就遇上了山崩,然后就……”

    “什……”残酷的事实让昴和爱蜜莉雅震惊不已。

    “姐姐她不知道……还以为母亲活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可是,才不是那样,母亲她一丢下我们,没多久就死了!”

    加菲尔啜泣着,拼命用手掌擦去脸上的泪水。

    “母亲她,还没能幸福就死了……”

    “为什么?不是为了幸福才到外面的世界去的吗?”

    昴无法回答。

    “我们至今为止,被抛弃的寂寞和难过的意义又是什么啊!”

    爱蜜莉雅也无法回答。

    “我们悲伤的心情,被抛弃的寂寞,如果是为了母亲的幸福,那就都有意义,我希望她可以让我这样想,希望她可以让我恨她……”

    但是连这样的心情都被背叛了,不是被母亲,而是被外面的世界。

    所以加菲尔才会对解放圣域那么抵触。

    “改变称不上幸福,无能为力的家伙多的是,为了幸福只会牺牲自己,像你这样什么都办得到的人是不会懂的。为了不再让更多的人悲伤,为了让大家不会变成母亲那样——我要保护大家!只要是手够得到的地方,全都归我保护。”

    加菲尔的身躯开始膨胀,肌肉在变大,昴对这突然的变化而愣了一瞬间。

    “加菲尔!?”

    见识过加菲尔另一个模样的昴知道,这是他兽化的前兆,昴冲上去抱住加菲尔的腰,却发现根本搬不动。

    加菲尔的身躯变得膨大,手臂如同树干一样粗壮,昴已经无法抓住加菲尔腰的两端了。

    “事到如今了又搞什么飞机啊!我讲了那么多都是耳旁风吗!?”

    昴对加菲尔突然的出尔反尔而生气地怒吼。

    兽化的加菲尔无视掉挂在腰上的菜月昴,举起拳头朝坟墓的洞口砸去。

    “伊卡洛斯!”

    闪耀的白马从甬道中奔腾而来,巨大的冲击力把加菲尔撞飞到下面的空地上。

    “赫利俄斯!”着甲的昴从台阶顶上一跃而下,缓慢走向从地上爬起来的加菲尔。

    “昴——”

    站着一旁的爱蜜莉雅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手足无措,无论哪一方受伤都是她不想看到的,清楚昴现在这个状态的力量的爱蜜莉雅只能无助地呼唤他的名字。

    “放心,爱蜜莉雅,我只是要打醒这个温柔的白痴,让他那不清醒的脑袋好好冷静下来。”

    昴缓慢的行走变为奔跑,然后一跃而起,准备好的拳头朝着加菲尔的虎脸用力挥出,加菲尔对着空中的昴吼叫,也毫不留情地挥动自己砂锅大的拳头。

    昴的拳头率先砸在对方的脸上,但下一秒昴也被砸飞出去。

    两人都被对方的一拳砸的晕头转向,但昴率先缓过劲来,一个猛子从地上翻起来,冲到加菲尔身前,两个拳头对着还在眼冒金星的加菲尔左右开弓。

    “世上哪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啊,最好是有永远不会变,永远停滞不前,永远维持现状的这种好事啦!世间万物都是在变的,这样的道理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人说过了吧!”

    “嗷——!”

    但加菲尔只是用野兽的吼叫声回应着昴。

    “可恶,这个样子根本都没法对话。”

    昴停下在不停殴打的拳头,用手钳住加菲尔的手臂,让它们紧紧贴住地面。

    体型差距巨大的两人,被昴抓住的手臂竟然让加菲尔挣脱不开。

    “贝蒂!可以吸走他的魔力吗?”

    因为这边的动静太大,其他的人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吸引了过来,不想把场面弄的太难看,昴在人群中搜寻着可以帮忙的人。

    在看到贝蒂的时候,昴想起来刚到宅邸时贝蒂吸走自己魔力而让自己晕了过去的事情。加菲尔的这个状态实际也是靠着魔力在维持,只要吸光他的魔力应该就能恢复原样。

    突然被叫到的贝蒂身体抖了一下,然后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传送到加菲尔的头上,把手掌轻轻盖上头顶。

    “嗷————啊啊,啊……啊,诶?”在众人的目视下,凶恶的大虎骨骼逐渐缩小,变成大家所熟悉的模样,加菲尔看着变回瘦小的人形的双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变回来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加菲尔,看着我。”没有回答加菲尔的问题,昴的手上还抓着加菲尔的手腕,强迫加菲尔与自己对视。

    “你不可能永远保护的了圣域,总有一天,会发生像现在这样你无法处理的问题,就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者现在,你倒下之后,圣域的人们还能依靠谁呢?”

    “我……本大爷……”

    “抬起头好好看看吧,你所说的墙壁根本就不存在。”

    “那出去了又能怎样!外面不是还有那个什么多拉吗,又有哪里是安全的!”

    “你连我都打不赢,那你待在这里等到班杜拉找上门来就有可能活下去吗!”

    菜月昴一句一句地反驳到加菲尔说不出话来,看着这样畏缩不前的加菲尔,昴走上前,把手递到加菲尔的面前。

    “与其想着怎样去躲避,不如和我一起打败那些阻拦我们追求幸福的存在吧,明明还可以昂首阔步的,为什么要说出‘放弃吧’这样的话呢?”

    加菲尔凝视着昴对自己伸出的手,垂下眼睛,声音沙哑“事到如今,我真的……有资格……”

    “随时都行,什么时候都可以。想去做!想要站起来!想要努力!只要这么想的时候就是站到起跑线上的时候!只要想到了,什么时候去改变都不算晚!”

    “加菲尔,成为我的力量吧!而我会用你的愿望来回报你!”

    像一个领导者,不,像是一个王者招募贤才的气势,昴向加菲尔发出了邀请。

    加菲尔突然笑了,握住昴伸出的手“帅气的话非要留到最后才说吗?”

    “压轴的肯定得是最酷炫的表演呀!”昴单手指天,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高傲的表情。

    然后这样的帅气还维持不到一秒钟,昴忘记了他还穿着赫利俄斯之甲,就在他发言结束的瞬间,赫利俄斯之甲从昴的身上消失了。

    “咔”

    昴整个人的重量突然传到加菲尔的手里,加菲尔呆愣的看着突然变得软绵绵向后倒下的昴,如果不是自己还握着他的手,昴已经整个人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等下……腰……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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