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正好，还有微风和煦，阳光从浓密的树荫缝隙中洒下，边缘一点的叶子，还能看清其中的脉络。
“真是难得的天空啊，你说是吗，小姐？”
靠在树边打盹的艾尔莎睁开眼，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和服的狼人，艾尔莎微眯眼角，自己居然对此人的接近毫无察觉。
“天公作美啊，但可惜如此澄澈的天空下，地上却遍地阴霾。咳咳咳……”狼人捂住嘴，像样地露出抱歉的笑容“失礼了。”
“感谢您将这片树荫分享于在下，我要继续自己的路途了，但在下有预感，我们的缘分还不止于此呢。”
目送狼人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艾尔莎稍微拉低了点帽檐，却刚好从指缝中对上了一道视线——道路对面的灌木丛中钻出来一只小眼睛。
怠惰之眼也看到了艾尔莎，眨了眨眼，向森林里面去了，艾尔莎明白这是来给自己引路的，用余光巡视了一遍周围，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扒开身前的灌木，前面的树干上倒映着跃动的火光。艾尔莎走出树林，面前是一片水洼，高大的盔甲人和身上缠着一条黑蛇的小个子少女围坐在篝火旁，火上架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看起来才刚刚烤上，肉块还在滴着血，也还没散发出香味。
“一路赶来花了不少时间吧？”
“属下来晚了。”艾尔莎低下头，微微躬身。
“从圣王国到圣域，再赶来这边，路途遥远，花费时日多，我不会计较的，但是，带着尾巴过来，就是你的失职了。”
“啪，啪，啪”高大的狼人鼓着掌从树荫下走出，“对于不请自来这件事在下诚挚地道歉，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看来你在隐藏自己的气息方面很有一手啊，不过，是骗不过眼睛的呢。”冯卡指了指自己面甲上的窥视孔。“树林里面，可到处都是我的眼睛。”
“这种说法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赫利贝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缓缓抽刀出鞘。
“班杜拉……阁下是这样称呼的吧？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这个国家如今的状况，是你一手导致的吗？”
“是。”
“……真直率呢。”
“我有和你说谎的必要吗？”
赫利贝尔望天叹气“确实，在你的眼里我们都是不值一提的蚂蚁吧。”
“咻”
“铛”艾尔莎闪身出现在冯卡和梅丽身前，挥刀挡下飞来的忍具。
“这家伙就交给你了。”冯卡一边把肉翻了个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到。
话音未落，艾尔莎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狼人横刀身前，刀身溅起火星。
赫利贝尔立在原地，只是稍微改变刀的方向，便总能精准拦下艾尔莎的刀刃。
“嗯？正前方？”赫利贝尔反抽刀身，在他的眼里能清晰看见艾尔莎冲来的身影和挥刀的轨迹。
刀刃相触，赫利贝尔的淡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波动，狼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立即后跳。
赫利贝尔低头看了一眼被划破的和服，“啊，真险呢，差点肚子就要被切开了。”
正说着，将刀背至身后又挡下了艾尔莎的背刺。狼人手中不知从哪变出几只苦无，一甩手，四散射出。
“哆哆哆”
苦无扎中树干，半秒的沉寂后接连爆炸，艾尔莎躲过了苦无，却没料到还有后招。
爆炸几乎就在艾尔莎身后，火焰和气浪吞噬了艾尔莎的身影。
“呼——”
一把利刃刺破火幕，直奔赫利贝尔面门，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
狼人用刀柄弹开飞刀，翻转手腕，挥出一刀下劈，艾尔莎压低身形，用左手的刀架住赫利贝尔的刀，刀刃贴着艾尔莎的脖颈划过，金属的摩擦声在耳边显得异常刺耳。
狡魅的身形从狼人的刀下穿过，原本因投掷武器而空出的右手从腰后抽出一把新的弯刀。
“得手了。”这样的念头刚刚在艾尔莎的心头升起，下一瞬左手突然无力，刀被挑飞，刺向狼人腹部的刀刃被膝盖和手肘夹住，不得寸进。
艾尔莎正要后撤，赫利贝尔扬起一脚，脚尖刺中艾尔莎肚子，腹部都凹陷了下去，背部高高弓起。
艾尔莎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几圈，又稳住了身形，缓缓站起，撩起已经断裂的裙摆，抽出了新的武器。
“还要继续吗？猎肠者小姐？”赫利贝尔慢慢走回一开始他站立的位置，一副散漫的模样看上去处处都是破绽“刚刚如果我用的是刀的话，你已经死了。”
说完，赫利贝尔的目光悄悄移向还在烤肉的冯卡，但是对方毫无反应。
艾尔莎身体如一把蓄势之弓紧绷，身影逐渐模糊，那已是一道残影。
“是吗，咳咳……”狼人叹了口气，将刀插入腰带之间“那我就不客气了。”
猩红的影子挥舞着银光出现在狼人的身前，两把利刃划过狼人的腹部，但是艾尔莎并没有感觉到击中的实感——那同样只是一道残影。
月光下，这一幕恍若定格的相片。
保持着挥击姿势的女人，头顶的狼人高举长刀，月光透过毛发，影子落在艾尔莎身旁的地面，踩着那影子的，是另一只正在拔刀的狼人，双目紧闭，刀柄已然被虚握在手心。
躲不开，这是艾尔莎唯一的念头，如果只有一个，还能做到，但是，有两个……
赌！
艾尔莎迎上头顶劈下的刀刃，时间太紧急，艾尔莎只能压弯腰肢，用双刀拦下这一击。
压力从双臂传来，艾尔莎一只膝盖支撑不住而跪下，还未来得及作出其他动作，一只狼首在眼中乍现。
寒光凛然，一丝寒气攀上后颈。艾尔莎看到了狼首的眼中，倒映着喷涌的鲜血。
头颅落地，滚向篝火的方向，一条黑蛇用头顶住了艾尔莎的头颅。
“失礼了。”其中一道身影消失，狼人将刀插回腰间。
艾尔莎的头颅下端突然涌出一股凝实如胶的血液，转眼间又构成了一副新的躯体。
艾尔莎刚站起来，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地上躺着的刀上。
“够了，如果只会凭借杀不死的特性来消耗敌人，就太让我失望了。”冯卡扔过去一件新的斗篷。
艾尔莎闻言低下头，披上斗篷退到了冯卡身后。
“那么，班杜拉阁下，现在我们是否能好好谈……呃……”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身体，四肢被拉开，脖颈和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越缠越紧。
“能力……用不出来。”赫利贝尔试图脱困，但发现刚才那分身的能力此刻居然毫无反应。
就在赫利贝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缠绕在身上的东西突然退去了。
赫利贝尔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觉得你有和我谈的资本？”冯卡拿起一串已经烤好的肉，在梅丽期待的眼神中，向后一扔，艾尔莎下意识接住，看着手里的烤肉愣住了。
“咳咳……是在下冒犯了。”
“回去告诉你的雇主，想要解决这件事，就自己找出路吧。还是说，你们更愿意把精力花在希望加害者回心转意饶过你们，再给你们道个歉这种事情上？”
“你不取我性命？”赫利贝尔问到，眼神还看向了拿着烤肉一动不动的艾尔莎。
但是冯卡好像没看到这个示意“我有什么必要杀了你吗？你活着也许还有一点用处，但你的死亡于我而言毫无价值。”
“那么，还真是多谢您了。”狼人一步三回头地进入了森林，确定对方确实没有不轨的意图，才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森林的阴翳中。
“没有替你找回场子，心里有什么不满的吗？”
艾尔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
冯卡拍了拍草地，示意她坐下。艾尔莎坐在了冯卡的身旁，刚坐下，冯卡就从艾尔莎手里拿走了那串烤肉，将另一串刚烤好的塞到了艾尔莎的手里。
“有点冷了，再烤一下。”
艾尔莎出神地看着手里还在吱吱冒油的肉串“失败是因为我的实力不足，我……”
“吃饭。”
“……是。”
刚才重新架火上热的肉串差不多热好了，再烤就要焦了，看着对面梅丽期待的眼神，冯卡挥了挥手让她自己拿。
艾尔莎看了看手里的肉，轻轻咬了一口。还有点烫，但是对艾尔莎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让她感到惊奇的是，明明只是单纯地烤肉，怎么还能吃出浓郁的香料味？
“梅丽，去打点水。水洼里的不干净，去河边打。”
“诶？”梅丽睁大眼睛，咽下嘴里的肉“为什么是我去？”
冯卡沉默着盯着梅丽，梅丽咽了咽口水，默默拿起水壶离开了。
沉默维持了一会，冯卡从树叶垫着的大肉排上切下一块，串上木棍，架在了火上。
“接下来你要去露格尼卡王国，梅扎斯边境爵的领地，杀掉那里的所有人。”冯卡在肉块上斜着切了几刀“如果你发现那里没有任何人在了，就去帝国帝都附近等我，不要回墓地。”
艾尔莎似乎是思考了一会，问到“只有我一个人吗？”
“那边还会有魔女教的人配合你。”
艾尔莎点了点头，却听见冯卡反问她“没有别的要问了？”
艾尔莎猛抬头，透过头盔上的缝隙，她能看见那之下冰冷的双眼。如坠寒窟。
艾尔莎打了个冷颤，低下头不再对视。
冯卡转过头拨弄着篝火里的柴薪，响起一阵密集的轻微炸裂声。
“在你被那个狼人杀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支配效果消失了。”
艾尔莎眼角的余光看向了之前看到的那把落在地上的刀，但此时恰好梅丽回来了，艾尔莎默默收回目光。
冯卡将铁桶里浑浊的水倒掉，装入梅丽带回来的干净的水，架在了火上，开始捣鼓起肉汤。
“对了，艾尔莎，一会儿带上梅丽，她也要参加行动。”
艾尔莎再次猛地抬起头，但是冯卡在专心做汤，她只能看见头盔的侧面，和他的背影。
“是……谢谢……”
梅丽看了看冯卡，又看了看艾尔莎，她很想问怎么回事，但是气氛不允许。
“肉要凉了。”冯卡没有抬头地伸手指了指艾尔莎手里只吃了两口的肉串。“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吃完饭，天色已近黄昏，艾尔莎用水浇灭了篝火残余的火星，冯卡的身影已不在这里了，艾尔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他没有和自己说。
“走吧。”艾尔莎对蹲在水洼边看着水面的梅丽说到。
“不清理一下痕迹吗？”梅丽指了指熄灭的篝火和之前三人用过的餐具，还有残余的肉。
“这里已经被人知道了，没有必要，掩藏好我们离开的路径就行。”艾尔莎戴上兜帽，但发现这件斗篷的兜帽是破的，便干脆摘下。
两人上路，梅丽召来了几只魔兽载着两人在森林中穿行。
路上，梅丽看向艾尔莎，想起之前艾尔莎和狼人打斗时的模样，她就不禁抱怨到。
“真的是，姐姐刚刚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路过来，就要让你和那个狼人战斗，明明只是他挥挥手就能完成的事情……”
“梅丽。”艾尔莎打断梅丽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