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书房,曾经在这里,奇夏被皇帝要求学会了大量的知识,也是两人一起学习和讨论国事的地方。
奇夏揉了揉太阳穴,但是头痛并没有缓解多少,外面也开始吵闹起来,虽然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总觉得并非好事。
好在手上的东西也快完成了,落下最后的字迹,还未等墨水风干,奇夏便将桌上的纸张叠放整齐,分成两沓,装入两个信封,揣入怀中。
这时房门敲响,亲卫的声音透过房门传来“陛下,皇城内四处都发生了乱象,战斗逐渐向皇宫这边靠近,还请您跟随我们前去避难。”
奇夏一把摔开房门“真是难看啊,敌人强大到你们都无法保证我的安全吗?”
亲卫连忙下跪行礼“请陛下恕罪,在下只是请陛下移驾至我们方便保护陛下的地方,陛下孤身一人的话,我们担心会有刺客……”
“哼,姑且原谅你们的无能,但这份忠义值得褒奖,带路吧。”
“是!”
“陛下请走这边,皇宫南部的走廊发生了战斗。”
奇夏目光出神,似乎是在思考,但还是能好好地听到亲卫的话“敌人是怎么轻易通过防线的?”
“似乎是从城内出现的,城墙都完全没有交战的迹象。”
“内鬼吗……”奇夏对这种情况毫不意外,如今帝国的形势实在堪忧,说实话就连九神将里面能够施以信任的也没有几个。
陡然,走廊里的光尽数湮灭了,从大窗投下的月光的角落闪过了一道影子,接着随着奇夏的亲卫中就有四名在稍微摇晃后便倒在了地上。
仅剩的亲卫拔出佩剑,将假皇帝护在身后。
奇夏用拇指擦去飞溅到眼角边上的血珠,就是这眨眼的瞬间,身前的亲卫也在无声的攻击中倒下了。
“没想到会是你。”奇夏对着身前的空气说到。
矮小的老人走到月光下,“这不过是老夫一直以来的夙愿罢了。”
“即便大灾会毁灭帝国?”
“老夫可不在乎什么大灾,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帮您保住帝国的,在您死后。”
“呵”奇夏认命般的闭上眼,下一秒便被一掌印在胸口,身子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灼热,胸口的肉仿佛在被虫子啃食,奇夏用双臂支撑起身躯,吐出一口腥臭的血液。
“是毒吗?”扶着墙边作为装饰的盔甲站起来,已经看不到奥尔巴特的身影了,可能是走了,方才片刻的假死应该是骗过了他。
奇夏又没忍住,从口中喷涌出一大口血,在月光下能看见血液仿佛凝固了一样,也不是新鲜的红色,更像黑色。
如果不解毒的话,就算骗过了恶毒翁,死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但是现在帝国又有谁能给他解毒呢?
“不需要……”
自己的死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但是,还不是现在。
奇夏扶着墙壁,蹒跚着远去。
半个时辰前门外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但现在就连呼唤门口的卫兵也没有反应了。
强壮的男人被锁链束缚着双手铐在墙上,精壮的上半身没有任何衣物蔽体。
被锁在这的是帝国九神将之五,狮子骑士哥兹,因在奇夏发动叛变时,对一同叛乱的宰相发出质疑而被关押在此。
牢房门突然震动,还有用重物敲击的声音。
在第四下撞击声响起的同时,房门被撞开,那是令哥兹大感惊讶的身影。
“陛下!?”
皇帝,不,应该是奇夏,手上握着一柄宽长的剑,剑身因无力而拖在地上。
这是从皇宫里随处可见的装饰盔甲上拿来的,在崇尚武力的帝国,即便是装饰用的武器也不会有失保养,即便如此奇夏也用了四击才破坏掉门锁——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奇夏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挥动大剑斩断了哥兹的锁链,人也因为惯性向前倒下。
哥兹在最后关头扶住了奇夏的身躯,感受到手中几乎没有温度的身躯,狮子骑士不仅流下悲愤的泪水。
“陛下……臣在您最需要的关头没能守护在您身侧,是臣的罪过啊!”
奇夏一把扣住哥兹的手“听着,哥兹,我并非真正的文森特。”
哥兹闻言愣住了,只剩下泪水还在瞪大的眼眶里打转。
“哥兹,去找到……真正的文森特,去……巴多海姆,找到修德……拉克族。”奇夏从怀里取出那两个信封,交到哥兹的手上“印着陛下私人印章的,交给陛下,另一封,在你需要的时候……打开……”
奇夏猛得抬头,哥兹这才发现他的嘴角和鼻子不断溢出浓稠的血液,奇夏死死抓住哥兹的肩膀,明明连剑都拿不起的手却突然有了力气“记住,不要……告诉奥尔巴特。”
哥兹郑重地点了点头,即使他不善于思考也大致猜到了现在的情况,他抬手想要抱起奇夏,却被奇夏拍了拍肩膀“不用,白费力气了。”
“就将我留在这,你……快去。”
哥兹犹豫片刻,将奇夏挪到墙边的火把下靠着墙,便离去了。
奇夏听着火把燃烧时轻微的炸裂声,感受着身体变得僵硬,寒冷和黑暗逐渐裹挟住他。
“死亡,真是缓慢啊。”
奇夏闭上眼,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但耳边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奇夏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满是疯狂的眼睛。
奇夏再度闭眼,不知在嘲笑谁一样嗤笑一声。
“事到如今……你来做什么?”
乌比尔克发出压抑的癫狂笑声“亲爱的陛下,您知道吗?观览者此刻就在某处观赏着这座城市里人们疯狂挣扎的模样,听啊”
乌比尔克把手搭在耳边,仿佛真能听见什么。
“这赌上生命所发出的嘶鸣和悲号,多么地与这片舞台相衬啊,啊~为吾主献上这场歌剧的人,必定会得到祂的慈爱啊~好羡慕,好幸福,好想,取而代之!”
“啊,不行,吾主会厌恶我的,所以啊,陛下。”乌比尔克双手温柔地捧起奇夏的脸庞,仿佛手中的是什么绝世珍品。
“我需要一件礼物,一件完美的礼物献给吾主,陛下”乌比尔克轻轻抚摸着奇夏的头发“还请您,借头颅一用。”
……
冯卡盘腿坐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这里风景独好,可以完整地观看到帝国都城内发生的惨剧。
不仅是地面,帝都的天空也被尸龙所占据,方才从一座顶点出现的钢铁巨人,也被从尸龙群中射出的魔法弹击退。
帝都仅剩的军队和民众做出了他们唯一能够生还的选择——撤退。
在哥兹、钢人、和败下阵来的帝国的飞龙骑士玛德琳的掩护和带领下,民众和军队打开了城墙大门,向着西方撤离。
斯芬克斯出现在冯卡的身后,微微躬身道“帝都鲁普加纳已经沦陷。”
“作为一场战争的史诗还算勉强够看。”
言外之意也仅有战争方面的安排足够了。
“但是这样就足够了,我也不会对人太过苛刻,有一方面的优点便值得嘉奖。”
斯芬克斯再躬身“主人,有一位“星咏者”恳求与您见面,说带来了会让您满意的礼物。”
“哦?带上来。”
一刻钟后,乌比尔克恭敬地五体投地跪在冯卡的脚下,直到冯卡允许他抬头才双手将放在一旁的木匣奉上。
冯卡只是打开了一点,便看见是一颗新鲜的人头,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张脸总给他一股违和感。
冯卡向斯芬克斯招了招手,待斯芬克斯走到近前,把匣子交到她手上。
“看看。”
斯芬克斯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检查起来。
在斯芬克斯检查头颅的空档,冯卡低头端详着这位莫名来献殷勤的所谓“星咏者”。
斯芬克斯在之前给他解释了何为星咏者,是一群借助星星的指引,来预测未来的预言者。
但看到乌比尔克这副模样,冯卡觉得不像说的那么简单。
“乌比尔克,星星告诉了你什么?”
乌比尔克茫然地抬起头,随后眼神逐渐被癫狂所占据“您就是星星啊,天上已经没有星星了!星星落入了凡间,观览者亲自参与了游戏,没有人,哈哈哈哈哈,没有人能成为胜者!”
冯卡抬头望向夜空,星河璀璨,是在自己的世界所看不到的绝美光景。
“乌比尔克,何为观览者。”
“您就是观览者呀!是世界之外,操纵世界的存在,我们就是您手中的笔,在这个世界创造精彩绝伦的故事!”
冯卡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清晰,这个世界果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那么,乌比尔克,告诉我,观……你还能接收到其他观览者的指令吗?”
“其他的?天上的星星都消失了啊,我只能感受到您的存在,自从十二年前,所有的星咏者都再也无法听见星星的指引,但是,就在前不久,我感知到了您的到来!大人,其他观览者是发生了事情吗?”
“十二年前……”冯卡喃喃自语,虽然艾米莉亚没有告诉他准确时间,但那应该差不多就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从那之后便没有了吗……呵,观览者。”冯卡用可悲的目光看向乌比尔克,观览者恐怕早就抛弃了这个世界,而乌比尔克错把自己当做降世的观览者,恐怕是因为……
“主人,”斯芬克斯抱着匣子走了过来“这颗头颅不是真正的皇帝文森特的,是有人用特殊手段伪装成了他,根据我的情报,可能是帝国的九神将之四,奇夏。”
“是吗?”
冯卡将手轻轻放在乌比尔克的头顶,乌比尔克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吾主!小的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小的也是被骗了!”
冯卡一边抚摸着乌比尔克的头发,一边轻声细语说到“没关系,我原谅你。”
乌比尔克瞬间热泪盈眶“吾主……您真的……”
“咔”
“咚”
微不可察的细响之后,乌比尔克的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头顶涌出,在地面上汇成了细流。
“烧了。”
“是。”
冯卡踏上巨石,仰望着漫天的星空,身后的火焰将他的盔甲映成橘红色。
“污染……”
乌比尔克被黑之翼的恶意污染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黑之翼的污染会勾起人心底最原始最疯狂最浓郁的恶念,变成一个只会破坏的行尸,乌比尔克似乎因为“星咏者”的特殊性,只是内心的信仰被扭曲了,但是行为和心智也受到了影响。
“但是是什么时候?”在冯卡的记忆里他从未在这个世界展开过黑之翼的原始状态,恶意也被应当被完好的封存着,不曾流出一丝才对。
“是在被我遗忘的记忆中吗?是什么情况下竟然会让我全力以赴?”事实与记忆的不匹配让冯卡头疼,“但是好歹知道了一个有趣的情报,观览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