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胸口又传来了被空气填满的感觉，那是活着的证明。
又一次轮回了。
上一次他本想带着爱蜜莉雅等人一起与村民们离开领地，却在路上遭遇了魔女教，看来对方早就将这片区域包围了，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和大罪司教交上手，而是死在了两位魔女教徒的手上。
那两位魔女教徒不同于其他人，其中一位身形瘦小，明显是女性，但是她的剑术甚至比陈宣年师傅还有那位剑鬼老爷子更加凌厉。
另一位是长着四条手臂的壮汉，宽厚的大刀在他手里一点沉重的感觉都没有，那样快速又沉重的打击只仅仅两秒就劈断了他手中的剑。
“可恶，强大的敌人太多了。”
这简直堪比地狱级关卡，两位大罪司教，无数的魔女教徒，其中还有两位强大到即使在白天他都无法战胜的教徒。
明明……明明都从伊索纳那里得到力量了，为何还是……
一声不满的啼叫在脑子里响起，伊卡洛斯鄙视地打了个响鼻。
不是老子没用，是你小子太菜，才刚刚摸到傲慢的门槛就妄想天下无敌了？老子的力量可不止于此，慢慢摸索去吧。
菜月昴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伊卡洛斯和他交谈，这玩意居然是有自我意识的？
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呼唤伊卡洛斯，都没有任何回应了。
提升力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何况他现在连怎么开发这股力量都不知道。
那么还是只能从外部找方法，菜月昴决定这次继续想办法去找援兵，不过不能再和上次一样让雷姆一个人去了。
如果可以他更想自己一个人前去，让雷姆和拉姆保护爱蜜莉雅，但是……他不会驾驶龙车啊！
这次，菜月昴让拉姆和爱蜜莉雅留在宅邸，并嘱咐她们有任何危险发生而他们不能及时回来，不要管任何事情，尽力逃跑就好。
菜月昴和雷姆一同出门了，先是前往阿拉姆村劝说了村民们离开，再驾驶龙车赶往王都。
一晚上两次来往王都与宅邸之间，菜月昴只在回来的时候在车上打了个盹，但是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菜月昴抓着顶棚，半个身子探在龙车外，另一只手握紧长剑，随时警惕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空气中传来反常的动静，黑色的手臂从菜月昴眼角的余光处袭来。
“来了！”
金色的火焰缠绕剑身，很轻易地就斩退了第一波攻击。
“斯巴鲁！”
菜月昴望向道路前方，两道身穿魔女教徒黑袍的身影拦路而立。
“快闪开！”菜月昴连忙提醒。
“地龙不受控制了！”
菜月昴眼睁睁看着龙车就这样撞向两人，却见女教徒手摸向腰间，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把抓住雷姆，向车外扔了出去。
剑光一闪，龙车连带着地龙被一分为二，瞬间产生的剧烈风压将雷姆又吹出了一段距离，远离了道路。
“斯巴鲁！”
菜月昴从地上爬起来，抖落了背上的木渣，瞅了一眼右臂上不浅不深的伤口，刚刚那一击用剑堪堪偏离了一点，没有造成致命伤。
一道巨大的影子遮挡了月光，菜月昴下意识向旁边翻滚，切并没有意料中的攻击到来。
菜月昴站起身，那四臂的教徒才抬起大刀。
“呵，魔女教也有这样讲武德的人吗？”
曾与他们交手过的菜月昴自然清楚两人的实力，那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战胜的。
但是现在又有什么选择呢？
“咔擦”
在暴风般的攻势下，精良的骑士剑又一次发出了濒死的悲鸣。
在悲鸣的不止长剑，菜月昴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也断了，暴风般的攻势似乎慢了下来，菜月昴瞄准时机，侧身躲过一击，在下一击袭来之前菜月昴猛然起跳，剑身的火焰顿时大涨。
似乎是光太耀眼，对方唯一露出的双眼不禁闭上。
机会！
菜月昴正要挥剑斩下，但心头突然警铃大作，劲风袭来，壮汉竟又伸出四条手臂持刀从刁钻的角度劈来。
“铛”
长剑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在替主人挡下这致命一击的同时粉身碎骨了。
菜月昴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半空中，菜月昴看到八臂教徒已经站在了他的落点位置，直勾勾看着他似乎只要自己下落，就将自己一刀两断。
也许是临死的压力，也许是强烈的不甘，某种猜想突然撞进菜月昴的脑子里，他牙一咬，心一横，猛吸一口气。
“伊—卡—洛—斯——！”
“吁————”
浑身缠绕金色火焰的白马自火焰中冲出，一头撞飞了八臂教徒，女性教徒侧跳躲开，顺势挥出一剑，却没有砍中实物的感觉，白马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伊卡洛斯绕了一圈，刚好接住落下的菜月昴。
“还有一个人！”
菜月昴的马术并不理想，但是驾驭伊卡洛斯的时候就仿佛在指挥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
在道路外的平原上，菜月昴看到了那道蓝色的身影。
流星锤在她手里虎虎生风，在她四周形成一道拒人之外堡垒。
但是她的对手也是能轻松接下她的攻击的存在，那黝黑瘦小的身躯有着不与外形匹配的力量，用两柄臂装剑和雷姆不断拼刀，看他轻松的样子，仿佛只是在逗弄猎物。
“雷姆！”
听到呼唤，雷姆转过头来，但是她此时的模样让菜月昴感到陌生。
冷漠的眼神，毫无掩饰的杀意，头顶的独角泛着蓝光。
看到菜月昴的那一刻，她竟然放弃与暴食拼刀，将流星锤向菜月昴扔来。
“**”（霓虹脏话
菜月昴低头躲过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流星锤，却看到暴食已经欺身至雷姆近前，手中红色的刀刃恍若是被鲜血浸泡而成，如今又要渴饮新鲜的血液。
“住手！！！”
情急之下，菜月昴不禁怒吼出声，但是这一声出乎意料地大，甚至震的菜月昴自己都脑瓜子嗡嗡的。
在这一声怒吼之下，暴食的动作竟然真的停顿了一秒，给了菜月昴赶到的机会。
菜月昴从马背上跃下，一把扑倒暴食，金色火焰附魔在拳头上，与暴食扭打在一起。
没有武器用来抵挡，身上很快就多出许多的伤口，暴食正要给菜月昴致命一击，却被绕了一圈回来的伊卡洛斯从背后撞飞。
在伊卡洛斯从身旁经过的时候菜月昴一把抓住火焰缰绳，翻身上马。
“雷姆！”
菜月昴在马上向雷姆伸出手，但回应他的是飞来的流星锤。
“岂可修。”
菜月昴偏头躲过流星锤，伸手一把抓住了锁链，不顾手掌传来的火燎感，菜月昴抓住锁链猛地向自己一扯，雷姆登时被拉向菜月昴。
“给我清醒点！”菜月昴一头撞在雷姆额头的角上。
一股奇妙的感觉涌入雷姆的身心，像和煦的春风吹进，又像冬日的暖阳照耀，像第一次收获礼物的惊喜，又像，看到姐姐的角被斩断那一刻的愉悦。
瞳孔恢复了正常大小，光重新回到了雷姆的眼中。
“斯巴鲁……”雷姆看着捂着额头的菜月昴，鲜血从手掌的缝隙流出，不仅是额头，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虽然鬼化的时候会失去理智，但恢复清醒后依旧会记得发生的事情。
一股愧疚感占据了雷姆的内心，但很快就被她藏在了心底。
“我们安全了吗？”
“嗯……嗯。”
菜月昴不敢低头，目光直视前方，这种诡异的姿态自然逃不过雷姆的眼睛。
雷姆此时是反坐在菜月昴身前，面对着菜月昴，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只要菜月昴低头，就能将雪白的光景一览无余。
雷姆用死鱼眼盯着菜月昴，“下流。”
“这是意外！是形势所迫啊！”
天边冒出了一缕鱼肚白，夜晚终于过去了。
……王都
议会大厅。
罗兹瓦尔好奇地看着大厅里的人员，除了骑士团满员到齐，就只有几位势力强大的贵族在此，而他也是刚刚回到王国便被通知来参加这场突然发起的会议。
出乎众人意料的，率先发言的不是贤人会，而是走上台的莱茵哈鲁特。
“大家，突然告知各位来参加会议，我先在此向诸位表达歉意，但是此事事关重大。”
“想必各位也注意到了，这场会议只通知了少数几位贵族，而这几位贵族都是有着强大兵力或者拥有强大实力的。”
“我要先告知大家一个情报。前不久在王选会议上现身的班杜拉，如今正在向王国的北方去，而且他已经成功复活了一位魔女，强欲魔女艾姬多娜。”
听到这个名字，罗兹瓦尔愣住了，接着欣喜、失落、恐惧、期待……许多种的情绪一瞬间塞满了他的胸膛，纠缠在一起。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会议接下来的部分他一点都没听进去。
会议结束后，罗兹瓦尔回到自己在王都的住所，书桌上各式文件散乱地躺着，但是他现在无心去看。
罗兹瓦尔望着窗外，月亮升起的方向，那是他倾心之人沉眠之地，他曾付出了无数的努力，经过了数百年的孤独，甚至不惜用借后代的躯壳延续生命这种下作的手段。
他日思夜想的事情，他所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目标，都就这样被人轻描淡写地完成了。
腐朽孤独的灵魂在窗边伫立良久，直到城市里仅剩几盏还未熄灭的灯。
桌上的纸张被风吹起，最终缓缓落到地上，椅子上，窗帘掀起波浪，翻卷着，鼓动着，直到平息下来后，床边伫立的人影也随着浪潮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