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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昨日种种昨日死
    却说秦末楚汉之争,项羽兵败亥下,夜闻四面楚歌。

    霸王震惊:“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

    听着漫山遍野的乡音,霸王不禁悲从中来。

    其有美人名虞,有骏马名骓,霸王日夜常骑之。

    念及此,霸王慨然悲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数阕,虞姬和之。

    霸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不成声,莫能仰视。

    于是乃上马骑,麾下骑从者八百,溃围驰走。

    东突西窜,历尽艰辛,杀敌无算,终至乌江。

    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霸王始终不肯登船。

    下马持短兵再战,斩杀数百人后,霸王亦身被十余创。

    终于乌江之畔举剑自刎。

    剑锋冰凉,血液漫涌。

    这一瞬,霸王的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样,回想着自己这一生。

    那一年,大秦残暴,二世无道。

    陈胜吴广揭竿,天下响应。

    他率江东八千子弟高呼:“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那一年,范增离开,项梁战死。

    大军士气低落,最终退驻彭城西。

    他依旧坚定,必要逐鹿天下,剑指咸阳。

    那一年,巨鹿决战,破釜沉舟。

    诸侯坐作壁上观,他率兵以少胜多。

    只凭自身神勇所向披靡,破章邯俘王离。

    想他这一生,起兵八年,七十余战。

    杀胡亥,烧阿房,或歼或坑大秦数十万兵将。

    威压诸侯,跪行觐见。

    偏遇了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楚歌围,亥下唱,再无颜渡回那对岸的故乡。

    只落得个,自刎乌江。

    这真是:

    一生慷慨,末了悲怆。

    三年成王,五年沦丧。

    十面埋伏,唱尽楚殇。

    自刎乌江,千古绝唱。

    一幕幕过往浮现,不知过了多久,他竟又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妇人和一少女,此二者皆满脸泪痕。

    见他醒了,两人都面露惊喜之色。

    那看着约莫三十多岁,雍容端庄的妇人伸手拉住他,泫然欲泣的道:

    “文龙,你总算醒来了!”

    旁边看着约莫十二三,梳着双髻的圆脸少女也跟着舒了口气,关切道:

    “哥哥,你可还有什么不适?”

    地府还分配家人不成?

    不对!

    这屋里充斥着浓烈的药味,显然不是地府该有的味道。

    难道……

    是江东父老救回了他,怕暴露他的身份?

    看来自己还是要再重整旗鼓,与刘邦那厮再决个雌雄!

    想到这里,项羽微微握拳。

    可就是这一握,他顿时发觉有些不对。

    低头看去,自己雄壮的身体变得虚弱不堪。

    就连长久握持兵刃的手,也变成白嫩纤细?

    这是昏迷了多久?

    “此为何处?你们是谁?”

    不仅身体无力,声音也变了!

    他抽回手,摸了摸脖子。

    伤口没有了,连疤都没留?

    再看二女,衣着服饰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

    余光扫过,屋中摆设奢靡却皆非楚地常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

    霸王惊诧莫名,抬头看向二女。

    那母女二人听到他的问话也是一愣。

    见他摸摸这摸摸那,还上下打量母女二人,又直勾勾的看着她们。

    母女俩对视一眼,顿觉他这可能真是糊涂了。

    正这时,一侍女来禀:

    “奶奶,外面来了一个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听闻了咱们姑娘的病,便自己上门了。”

    那妇人闻言,顾不得脸上泪痕,忙道:

    “哦?快请进来!”

    说完又慈爱看向躺在床上的项羽,擦了擦泪痕,柔声道:

    “正好也帮文龙看看。”

    这话听着像是哄孩子一般,让项羽的眉头微蹙。

    同时也难免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一直管自己叫文龙?

    当时自己自刎可是下了大力气的,这样都能救活?

    现在这幅样子许是自己昏迷太久,身体变弱了?

    不管怎样,既然没死,早晚也能恢复如常。

    那就待自己重振旗鼓,和刘邦那厮再做过一回吧!

    他没有纠结身体的变化,再次问起身在何处。

    “此处江东乎?”

    提到江东,项羽心中十分复杂。

    他起兵八载,眼看衣锦还乡。

    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哪还有脸面对江东父老?

    “江东?”

    两女闻言却更加疑惑,妇人微微蹙眉,摸了摸项羽额头,问道:

    “文龙你莫不是糊涂了?这里是金陵啊!”

    金陵是什么地方?

    不等项羽问话,那少女就笑着道:

    “妈,这边说是江东也不算错,哥哥许是听多了说书先生,就是不知他听的是楚汉还是三国。”

    楚汉?

    项羽听到了关键词!

    莫非两军还在对峙?

    他正要追问汉军的动向,先前那侍女去而复返,还带了个癞头僧进来。

    “见过大师!”

    两女起身相迎的功夫,项羽反手就将帷幔放下。

    他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是否安全。

    若是暴露自身的存在,会不会连累救了自己的这家人。

    他顺着帷幔的缝隙往外看,正见癞头僧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两位施主。”

    这边到底不是正堂,卧房之中只一张圆桌摆些茶具。

    那对母女就将癞头僧请到桌前,侍女搬来锦墩,让三人围桌而坐。

    见癞头僧一坐下,就双眼微眯盯着少女,眼中似有神光闪过。

    那妇人见状,有些皱眉道:

    “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癞头僧收回目光,含笑道:

    “贫僧观令爱体内有一股从胎里带来的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只是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

    母女闻言俩对视一眼,似乎对这个说法并没感到惊讶。

    说来,少女的怪病正是热症。

    每当犯病便觉浑身燥热难耐,即使是冬日也会香汗淋漓。

    她们家为此,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钱,却是总不见一点效果。

    正因太多大夫看过,大致症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也未可知。

    好在,那癞头僧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贫僧有一海上方正对此症,以此为引子,发了时吃一丸就好。”

    似早有准备,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纸包。

    侍女忙上前接过,打开看了看才送到母女面前。

    只见那是一包药末子,刚送到面前就觉异香异气的扑鼻而来。

    少女只是闻了闻,顿觉心底生出一丝凉意,整个人都舒坦了些。

    她面露喜色的抬头,有些激动的朝妇人颔首。

    妇人见此,朝一旁侍女使个眼色,侍女忙包好了收起。

    “不知大师在哪座寺庙修行,这几日薛家定去添些香火。”

    出家人向来讲缘,不便谈钱。

    妇人这是给了对方体面的同时,也试探一下这癞头僧的根底。

    没想那癞头僧闻言一笑,朗声道:

    “开门拂榻便酣寝,我乃游方行脚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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