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里当场做出了反应,他举着铁盾飞速后退,同时焦急地向同伴呐喊着:
“小心他的法术!快躲!”
“晚了。”
库卡话音未落,他的全身都浮现出层层魔法纹路,黝黑的波纹如同粘稠的泥潭,在接触到奴隶的身体后将他们捕获在原地,连想要后退一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比费劲。
他们惊愕地望着库卡将魔力涌动至手臂,接着传递到手里的漆黑拐杖上,一股直击向生命心底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他们都感受到了这股魔力中的死亡气息。
道道黑绿色的虚幻触手自拐杖上漂浮,带着粘稠的触感抓住奴隶们的胳膊,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凌冽的凉意席卷全身,明明是严酷的烈日,却发自心底感受到了冰冷。
他们惊慌失措地想要挣脱触手的抓捕,却如同被吸附在拐杖周围般,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吸力自触手间传来,奴隶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攀上自己的胸口、爬上自己的脖颈、淹没自己的脸。
在这股吸力的作用下,他们的生命如同萤草枯萎般迅速枯竭,虚弱感和绝望蔓延占据了全部的身心。
而在后方及时撤退的格雷戈里眼中,同伴们的身体在触手不停地撕扯下,飘荡起阵阵虚幻的重影,那些影子就如同他们身体的投影,此时被触手撕扯成松散的碎片,随着吸力漩涡一般被吸附进拐杖上的魔力波纹中。
直到奴隶身上所有的影子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那黑绿色的魔力波纹才逐渐平息,奴隶们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纷纷栽倒在原地。
他们的脸上都仿佛蒙了一层暗色的雾气,身体一动不动,胸膛也不再随着呼吸起伏,显然生命已经随着刚刚的法术完全消散了。
格雷戈里咬紧了牙,这诡谲的魔法比起那个夜晚所见的,还要邪恶阴冷了好几倍,看来这些年库卡已经彻底迷失在邪神的诱惑里了。
他重新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亲舅舅,目光里的惊愕已经被愤恨和坚决取代,不管是为了母亲报仇,还是为了同族的兽人不继续被他和邪神腐蚀,他都必须在今天杀死对方。
如同为自己鼓劲一样,他将手里的铁盾和短剑碰撞得发出巨响,原地跺起一片飞扬的尘土,再次朝着库卡奔跑过去。
刚刚结束法术的库卡望着飞奔而来的格雷戈里,发出瘆人的笑声。
“在见识过吾主的恩赐后,还有对抗的胆魄,我果然没有看错!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引领你看清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他将拐杖用力插在原地,口中诵念起新的咒语,一圈圈的黑色符文飘荡在身体周围,接着附着于体表,他周身的肌肉都随着符文的落下而大幅膨胀,原本便高大健硕的身形此刻几乎有格雷戈里两倍大。
不仅是肌肉的膨胀,头顶凌乱的发丝也骤然生长,并染上一层暗绿色的污垢,随着头发的抖动向外飘散出点点灰尘。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憎,口中断掉的那截獠牙也重新长了回来,并且比过去还要宽大。
粗壮的四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截截锋利的骨刺从全身各处关节间出现,刺破了皮肤向外延伸,带出大片暗绿色的血渍,可库卡的模样看上去根本感受不到体表被刺穿的疼痛。
还没等格雷戈里抵达他面前,这位曾经的萨满就已经变成了半个怪物。
他向前迈出巨大的脚步,一下就贴近了奔来的格雷戈里,朝他挥舞出缸口大的拳头。
伴随着叮当一声巨响传来,硕大的拳头重重落在那面铁盾上,格雷戈里的身形在衬托下显得格外瘦小,但他竟然一步未退,硬生生顶住了拳头的力道。
只不过他整个身体都向下陷了几公分,双脚几乎插进了土地中,连带着这片地面都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凹痕。
这份压力让格雷戈里的上下牙齿咬得几乎快碎了,不仅仅是双腿支撑着身体的压力,扛着铁盾的手臂也如同灌铅般酸涩,那份沉重的力道还在不断施压,让他只能不断咬牙支撑。
库卡对自己这一拳没能将他砸倒感到有些惊讶,于是收回拳头,从侧方朝铁盾横挥出手臂,将格雷戈里连人带盾完全拍飞出去。
落向地面的格雷戈里没有如库卡预想般跌倒,而是巧妙得卸下冲击力,平稳蹲在地面,接着再次举盾冲了过来。
“顽强的小子!”
库卡再次迈起硕大的脚步,踏得地面轰隆作响,挥舞拳头拍击着盾牌。
他准备用神明赐福的力量正面击溃格雷戈里的防御,以此击溃他的内心,让他彻底倒向自己一方。
但格雷戈里比他想象的顽强了太多,哪怕那面盾牌在重击下产生了裂纹,哪怕他的手臂都达到极限微微颤抖,哪怕他无数次被砸飞出去,可最终依然坚定地恢复平衡再度奔来。
“给我趴下!”
渐渐的,愤怒开始涌上库卡的心头,他一边怒吼,一边使出越来越大的力量,将格雷戈里压制得摇摇欲坠。
那面盾牌上的裂痕也愈发明显,随着连绵不断的拳头不断锤落,终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砰然炸裂成飞扬的碎片。
在铁盾被击碎的一刹那,格雷戈里将手中残留的那一小片盾牌残骸朝库卡的脑袋投掷过去,由于距离过近,直接命中了面门。
哪怕健壮如他,被直接击中仍然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格雷戈里抓住机会挺身而上,飞膝撞开了库卡护在身前的手臂,接着握紧短剑,扑哧一声刺入了他的身体。
但在短剑刺来的那一刻,库卡仍然凭本能避开了要害,最终剑身只来得及扎进他的肩膀,由于高度差没能使出全部力气,因此刺得并不深。
不知是因痛觉还是耻辱,库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他抓住格雷戈里的手腕,身体旋转了一圈,将他整个人抛飞出去数米。
格雷戈里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他看着面前的库卡将短剑从肩膀拔出来,双手握住两头,仅凭肉体的力量就泄愤般将它折成两截。
“你的邪神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
虽然失去了盾牌和剑,但格雷戈里依然站得挺拔,双目凝视着敌人。
库卡虽然受到了伤害,可这种算不得深的伤口对他而言不过是轻伤,不仅不会影响战斗力,反倒会激发他的怒火。
此刻让他愤怒的,是被这个瘦弱的混血兽人率先伤到的耻辱感。
“很不明智的决定,小子!这只会激怒我,让你的下场更加凄惨!”
格雷戈里发出冷笑,对他的威胁嗤之以鼻。
他看了眼远处如火如荼的战局,奴隶人数的优势终于开始显现,在撑过了起初的慌乱后,兽人战士们开始陷入了疲劳,他们每战死一个给身边人带来的压力都是巨大的。
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格雷戈里必须撑住,自己一旦战败,奴隶们提着的那口气就会溃散,数年的谋划也将功亏一篑。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鼻孔里喷出热气,一如既往地主动发动了冲锋。
随着风从身体两侧不断吹过,格雷戈里带着决心合身撞进库卡的怀中,短促之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竟让对方后退了半步。
但紧接着就如同撞到了一座山般,再难撼动分毫。
库卡双臂发力,将格雷戈里高高举起,试图摔在地面,但半兽人的身体拥有着纯血兽人没有的敏捷,他在半空中遏制了失衡感,借助核心的力量,抬脚蹬在库卡的胸口。
被踢中前胸后,库卡不可避免地向后倒退了几步,控制对方的手臂也松开了,格雷戈里当即挣脱出来,身体刚刚落地,便朝他挥打出夹杂着破风声的拳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力量上处于绝对劣势,但为了多撑一分钟,必须抓住每个反击的机会削弱对手。
但他显然错误的判断了对手的调整速度。
迎接自己的,则是库卡稳住步伐后回敬而来的拳击,大小不成比例的两只拳头在半空中碰撞,结果便是格雷戈里完全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