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杨侯爷!”汪中直走过来,拱手一礼。
杨正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向吕华。
吕华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这让原本俊逸的他多了几分狰狞,以前他给杨正山的感觉是贵气,而如今却变成了阴狠。
没错,就是阴狠,眼眸中的阴狠毫不掩饰。
“本侯要准备回京了!”杨正山没有客套,直接说道。
汪中直点点头,“我知道,杨侯爷对我们可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排,你们若是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杨正山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并不想与秘武卫有太多的牵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在他看来秘武卫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反正只要跟秘武卫牵扯上,就会有一大堆的麻烦。
汪中直神色微动,“我想请杨侯爷帮个忙?”
“什么忙?”
“让我见一见陛下!”
“嗯,你不怕死!”杨正山诧异的看向他。
“怕,但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汪中直说道。
论忠诚,汪中直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无论是对以前的承平帝,还是对现在延平帝。
他不是想要去质问延平帝,他只是想为延平帝尽忠。
延平帝若是想要他死,他愿意自我了断,可是他希望延平帝能够知道他的忠心。
杨正山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在意他的想法。
“抱歉,这个忙老夫帮不上!”杨正山拒绝道。
他不是推辞,而是真的帮不上。
汪中直沉默了下来,吕华站在旁边也没有说话,至于卫岑,他正站在远处警戒。
杨正山看他们都不说话,有些无奈的说道:“等老夫了解一下京都情况再说吧,你们给丁秋一个联络的方法,若是有事,老夫自会联系你们!”
他真的不想跟秘武卫打交道,可现在他不想也不行,他已经被秘武卫牵扯进去了。
“那就麻烦杨侯爷了!”
汪中直说了一句,尔后对吕华使了个眼色,吕华上前跟丁秋说了一个在京都联系他们的方法。
虽然汪中直和吕华现在沦为了丧家之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汪中直执掌秘武卫数十年,吕华执掌镇北司也有十几年,现在他们手中掌握的力量依然不小。
待他们说完,杨正山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后会有期!”
他摆摆手,扬长而去。
汪中直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蹙。
“你在担心?”吕华沉声说道。
“嗯!杨侯爷初入京都,恐怕南盛会给他下绊子!万一中了南盛的奸计,他怕是会有危险!”汪中直说道。
虽然这是汪中直第一次接触杨正山,但他不希望杨正山遇到麻烦,毕竟现在他们还需要杨正山的帮助。
吕华沉默片刻,微微摇头,“杨正山此人表面看起来光明磊落,但实则老谋深算,南盛想要对付他,很可能会自食恶果!”
汪中直不了解杨正山,可吕华了解。
杨正山的行事作风给人的感觉就是强势,做任何事都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和想法,喜欢光明正大的搞事情。
说他光明磊落其实也不为过。
但是真正了解杨正山的人都清楚,杨正山骨子里是冷漠的,杀人不眨眼的冷漠。
同时杨正山还是一个喜欢做计划的人,他喜欢提前把一切规划好,然后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想法。
这一点从他对重山镇和腾龙卫的治理上就能看出来,每次他都会制定一堆的计划,让下面的人实施。
而在战场上,他同样是如此,关山口之战,他挡在兀良大军的前面,不管兀良大军做什么,他都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一直都在等着西北风的到来。
谋定后动,这便是杨正山性格。
换另一种解释,就是老谋深算。
既然杨正山要入京,又岂会不考虑入京之后会遇到的麻烦?
“呵呵,看来你很佩服他?”汪中直轻笑一声。
吕华的性子他还是十分了解的,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傲慢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带着轻蔑的性子。
能让吕华佩服的人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最起码汪中直不觉得吕华会佩服自己。
“算不上!”吕华微微摇头。
汪中直笑了笑,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尔后他微微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慢慢来了!”
“你先联系一下京都那边,让他们盯着皇卫司和镇抚司!如果靖安侯有需要,让他们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现在他们已经跟杨正山绑定在一起了,最起码在除掉南盛之前,杨正山是他们最重要的盟友。
……
延平二年,二月十八。
晴朗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巍峨的重山关在明媚的阳光下多了几分辉煌。
城南的官道上,长长的队伍缓缓向南前行,城门前,周兰、庞棠等人目送着车队远去。
“也不知道侯爷进京之后会如何?”庞棠的脸色有些凝重。
周兰的神色倒是平淡,“巡抚大人放心吧,京都不会乱的!”
“为何?”庞棠不解。
周兰嘴角微翘,“因为京都的水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深!”
京都这潭水会不会乱,不在于朝堂上会不会出现震荡,而在于深潭之下的基石能不能镇住风浪。
世人都以为朝堂是大荣的根基,但周兰却知道朝堂只是大荣的表象而已。
朝堂也好,皇城也罢,深潭表面的水,无论这潭水如何波涛汹涌,只要潭底的基石巍然不动,那京都就不会出现大乱子。
显然,周兰知道的事情远比庞棠对朝堂的了解多。
后面的马车内,张明忠同样在望着远去的队伍,他的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半点担心的意思。
而队伍之中,杨正山正坐在马车内与郁青衣闲聊着。
这一次随他们入京的人足有五六百人,首先是杨家众人,李氏和梁氏都留在了重山镇,她们就只带着杨婉蓉和杨婉宁这两个小丫头,其他人则全部跟着杨正山入京。
其次是杨家的仆人和护卫,两百仆人和一百护卫会跟着入京,其他人则留在重山镇服侍杨明志和杨明浩他们,以及管理杨家在重山镇和辽东的产业。
最后则是杨正山身边的亲随和亲卫营,二十名亲随和两百亲卫全部都跟着杨正山入京,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是军中的将士,而是杨家的家丁护卫。
其实杨正山是想让亲卫营留在重山镇的,甚至已经打算将他们分给杨明志和杨明浩,可惜亲卫营将士不愿意,他们只愿意跟着杨正山。
这让杨正山既无奈又感动,最后只能让他们跟随一起进京。
不过这一次他们是分开进京的,第一批进京的队伍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出发了,他们带着杨家大部分的财物先行一步。
后面还有一批,吴海将杨家在重山镇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才会带着剩下的人入京。
所以杨正山这支队伍只有百余人而已。
马车内。
杨正山懒散的坐在软塌上,随口说道:“我记得咱们家在万平县有座大庄子。”
“嗯,是有一座,有两千多亩地!”郁青衣道。
“才两千亩?”杨正山疑惑道。
“两千亩已经不小了,万平县的地可比重山镇这边贵多了!”郁青衣没好气的说道。
这些可都是她买下的家业,杨正山居然嫌少。
万平县是顺天府治下的两个县之一,很多京都的权贵都会在万平县置办产业,郁青衣让人在万平县盯了好久,好不容易在万平县买了几个庄子。
“亲卫营的两百个兄弟,还有王磊、李昌他们,总计两百二十人!每人怎么也要给五十亩地吧!”
“对了,还有你那十个师弟也不能亏待了,到时候也给他们五十亩地!”
杨正山掰着手指头数着。
杨家护卫大多都是杨家的奴仆,他们的卖身契都在杨家,杨家可以只给他们发月钱。
可是亲卫营的兄弟们不是杨家的奴仆,顶多算是杨家雇佣的护卫,肯定不能只给月钱。
一人给五十亩地,用来安置他们的家人,也好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那我们家在万平县的三个庄子要全部拿出才够!”郁青衣算了算,说道。
“几个庄子而已,分给他们吧!等咱们安定下来,你让人帮他们把家人都接过去。也把庄子里的房屋翻修一下。”杨正山不在意说道。
郁青衣点点头,“那他们的月钱该给多少?”
杨正山有些纠结,这个确实不好衡量。
亲卫营的将士可都有着不低的修为,若是放在军中,最少也能做个千总,放在卫所,做个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都行。
他们愿意舍弃官位追随杨正山,杨正山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
可是给多少银子合适?
“按吴展他们的月钱给?”杨正山迟疑道。
郁青衣郁闷了,“那一年就要四万八千两银子!”
杨家给奴仆的月钱其实算高的,一般的丫鬟婆子都有三四两银子,护卫都有十两银子,这比那些大户人家给奴仆的月钱高出七八倍。
但如果按他们的能力给月钱的话,杨家其实给的也不多,毕竟杨家的仆人大部分都是武者。
一个武者,哪怕只是锻体境的武者,一个月才给几两银子,这显然是不合理。
不过他们的卖身契在杨家手中,而且还是杨家培养的他们,再加上杨家对他们一直都十分的亲厚,所以杨家的奴仆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杨家的奴仆可以少给一些月钱,可是其他人就不能给的太少了。
如吴展、武铮等,他们每个月都有两百两的月钱。
杨正山身边的亲随也是如此。
亲卫营的兄弟自然也不能少。
单单是亲卫营的兄弟一年就要将近五万两,若是再加上杨家其他的花销,这一年下来怕是七八万都打不住。
而杨家目前的产业虽然多,但实际上一年入账也不过两三万两而已。
之前还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以后肯定会入不敷出了。
郁青衣觉得这个家她没法管了!
其实这就是权贵世家的常态,家大业大看起来风光,可实际上各家都在为银子头疼。
为啥贪官这么多,不就是因为花银子的地方多吗?
养几个武道高手做护卫,一年就要支出几千两上万两,而培养武者的花费同样不少。
所以别看京都的那些勋贵一个个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他们还不如杨家。
“没事,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到时候给你补贴家用!另外等到了京都后,找罗裳把玻璃生意的份额定下,以后罗家的玻璃生意,咱们家占三成。”
杨正山对拿罗家的银子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其实这些年罗家没少给杨家送礼,杨家很多店铺和庄子都是罗家给的。
“罗家主不会有意见?”郁青衣问道。
杨正山笑了笑,“他会有意见?他高兴还来不及!”
杨家愿意拿罗家的份额,那才是对罗家的照顾,这意味着以后罗家的玻璃生意也是杨家的生意,别说三成了,就算是七成八成,罗裳都不会有意见,甚至还会乐呵呵的把生意奉上。
“那就好!”郁青衣了然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