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有多少粮食了?”
总兵府内,杨正山向钱粮科都事朱渊问道。
“回侯爷,目前入仓的粮食已有两百八十万石!”朱渊跟在杨正山后面,说道。
杨正山一边朝着正堂走去,一边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银钱?”
“上个月从钱庄拆借的银钱只有不到三十万两!”朱渊有些为难的说道。
总兵府早已入不敷出,不但入不敷出,而且总兵府已经向重山钱庄拆借了高达六百万的现银。
“还能从钱庄继续拆借吗?”杨正山皱了皱眉头。
朱渊微微摇头,道:“这个月最多只能拆借三十万!”
杨正山早有规定,总兵府向钱庄借用的银钱不能超过钱庄储蓄的六成。
也就是说钱庄储蓄要达到五十万,总兵府才能从钱庄拆借三十万。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重山钱庄吸纳的储蓄越来越少,上个月还有将近百万两,而这个月可能只有不到八十万两,再加上有人可能会取走存银,所以能拆借的银钱只有三十万两左右。
“还是不够!”杨正山摇摇头。
两百八十万石与他之前决定的三百万石已经相差不多了,但是三百万石粮食是按照一百万难民准备的。
而这次受灾的百姓多达千万,受灾比较严重,活不下去的百姓可能就有一半,而其中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迁来重山镇,那也会超过百万。
所以三百万石的粮食只是最低的要求,杨正山还是希望越多越好。
“可是江南的粮价已经涨到二两八千银子一石,李盛王朝和德盛王朝的粮价也提高了不少,若是我们继续收购,这价格可能还会更高!”朱渊说道。
三百万石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从三地收购,也会影响到三地的粮食价格。
江南是大荣粮食产量最高的地区,但依然顶不住杨正山如此收购。
“继续收!能收多少是多少,总兵府只留下十万两银子备用即可。”杨正山说道。
总兵府每月入账的银钱也不少,如今的玻璃作坊就是一座金矿,可以为总兵府源源不断的提供银钱。
杨正山并不怕把银钱耗尽,他只怕粮食不够。
“喏!”朱渊见杨正山态度坚持,只能领命。
杨正山走入正堂,庞棠已经在堂中等着他了。
“庞大人!”
“侯爷!”
两人落座,杨正山直奔主题说道:“庞大人,我打算这个月底就派人去辽远和平远招收难民!”
辽东大旱已经进入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说是赤地千里都不为过。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秋收的时节,但其实已经有很多百姓难以为继了。
原因很简单,大旱影响的不只是田地里的收成,就连其他食物的获取也会受到影响。
大旱之下,草木枯萎。
往年这个时候,百姓们还能挖野菜,采蘑菇来补充粮食上的不足。
可今年显然是不可能的。
别说野菜了,连棵野草都找不到。
本来一些百姓还能坚持到九月底秋收,现在他们顶多能坚持到八月底,甚至八月初就会断粮。
在断粮的情况下,百姓们只能把所有的家底拿出来换粮食。
然而现在辽东的粮食已经在飞涨,粮价已经由原来的二两一石,涨到了六两一石。
这倒不是有人在哄抬粮价,而是正常的市场反应。
以赵云星为首的官商还没有来得及哄抬粮价,就被丁秋和罗劲松搞得人心惶惶,无心再哄抬粮价。
若是让他们哄抬粮价,那粮价现在可能就是十六两、十八两、甚至二十两一石了。
“嗯,可以先招收一批难民过来,正好可以锻炼一下办事的差役,不至于到最后让差役们手忙脚乱!”庞棠赞同的说道。
接受难民,安置难民,也是一件麻烦事。
这次不比在腾龙卫的时候,那时候腾龙卫只是接受了几万难民,各百户所各屯堡把人领走后就能安置。
有老军户的帮衬,那些难民很快就能融入腾龙卫。
而这次重山镇接受安置安民是让难民建立一个新的家园,且数量可能超过百万。
可以说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任务,几乎要动员整个重山镇的所有官衙。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现在才七月份,第一批过来的难民还有一段时间能够适应,最难的是入冬之后的难民!”杨正山神色有些无奈的说道。
故土难离,如果不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百姓们是很难选择迁离故土的。
其实这个时候迁来重山镇最好,在入冬之前,他们还能有一段时间适应和准备。
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要还有一丝能活下去的希望,辽东的百姓就不会轻易的迁来重山镇。
杨正山估计这场迁移潮会在十月份开始一直延续到明年五月份之后。
“我们只能尽可能多的做准备!”
庞棠也是颇为无奈,涉及到数百万百姓的事情,绝不是几句话能改变的。
他们能做的只是引导,甚至连强制都不行。
因为一旦强制就可能引发更多的混乱。
不到最后的地步,是绝对不能强制百姓迁移的。
两人在堂中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次接收难民会以巡抚衙门和各地州衙县衙为主,等难民抵达安置点后,则会由总兵府和各路参将幕府负责管理。
比起接收来,管理难民无意更加困难。
乱世当用重典。
用将士们带着刀枪却管理那些一无所有的难民肯定比让官吏们带着纸笔更合适。
送走庞棠后,杨正山又去工程科询问了一下官道和村镇的建造进度。
直到夜色降临,杨正山才返回侯府。
主院中,郁青衣和明昭已经在等着他吃晚饭了。
“爹!”明昭乖巧的唤道。
“嗯!”杨正山应了一声,简单洗漱一下,揉了揉明昭的小脑袋。
晚饭早已备好,郁青衣见杨正山回来了,立即让青霞和红云上菜。
“下午,宁远府那边的管事回来了,说是宁远府那边的庄子今年会绝产!”郁青衣一边给杨正山盛饭一边说道。
“靖安府那边呢?”杨正山问道。
“会减产一些,不过应该还能收获一些!”郁青衣说道。
杨家在辽远省的庄子不少,靖安府、宁远府、庆华府、辽安府都有庄子。
杨正山想了想,说道:“你跟大家说一下,今年辽远各庄的租子都免了吧,日子有些难过,但也不至于让大家过不下去!”
杨家的庄子大多都是由佃仆和佃户耕种。
佃仆就是卖身给杨家的奴仆,佃户就是租种杨家田地的百姓。
佃户占大多数,佃仆主要是负责管理庄子的。
“那宁远府的庄子呢?那边几乎都绝产了,就算是免了租子,他们估计也很难活下去!”郁青衣有些怜悯的说道。
杨正山却是不在意的说道:“明志不是在复州置办了几个庄子吗?让他们迁到复州去,宁远的庄子先闲着,等明天再招募一批佃户就行。”
一个庄子也就是百十户百姓,这些百姓常年租种杨家的田地,杨家让他们搬迁很容易,给他们免两年租子就行。
相比于辽东数百万难民,这几百户百姓真是一件小事。
而辽远的旱情要比平远差一点,像辽安府、腾龙卫、庆华府和靖安府的受灾情况要轻很多,不至于颗粒无收。
旱情最严重的区域其实是辽远西南部和平远的中部和北部,像平远的南部,蓟州的受灾情况也会轻很多。
“那好!明天我就安排下去!”郁青衣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夫妻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没那么多规矩,边吃边聊都是常态,其实就算是杨家众人在主院一起用饭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规矩,只是分成了男女两桌而已。
“对了,还有一件事,云雪来信了!”郁青衣又想起了云雪的来信。
“信里说什么?”
郁青衣笑道:“有人看上咱们家的承茂了,找云雪探口风去了!”
杨正山给明昭夹了一筷子羊肉,有些惊讶的问道:“哪家?”
承茂只比承业小两岁,今年正好是十五岁,也是该将说亲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不只是承茂,还有婉清,杨婉清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现在可以先把亲事定下,等十六岁再成亲或出嫁。
“海昌伯府!”郁青衣说道。
“海昌伯府?”杨正山更加愕然,“薛平的妹妹还是侄女?”
薛平就是海昌伯薛常安的小儿子,海昌伯有三个嫡子,薛平就是最小的一个,其长子薛奉如今差不多也有四十岁了。
不过薛常安有没有女儿,杨正山还真不清楚。
“侄女,就是海昌伯府的嫡长孙女!前段时间海昌伯夫人专门去拜访过云雪,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郁青衣道。
杨正山微微颔首。
因为薛平在腾龙卫的关系,杨家与海昌伯府也算是有些交集。
海昌伯薛常安一直都是津海卫指挥使,·而津海卫是距离京都最近的一支水师。
腾龙卫发展海贸的时候,海昌伯府也有参与,他们主要是经营京都到腾龙卫的航线。
而现在薛平依然还在腾龙前卫,任指挥同知,是余通海的副手。
海昌伯府在勋贵圈子里并不出众,首先薛常安的实职并不高,只是一个卫指挥使,而且还是在津海卫。
其次海昌伯如今只是一个二等伯,也就是说下一代海昌伯就会变成三等伯,再往下一代就没有爵位了。
如果未来两代人没有获取足够的战功让爵位擢升,那以后大荣就没有海昌伯府了。
与现在的杨家相比,海昌伯府多少有些高攀了。
哪怕杨承茂也没有爵位继承,也不是一般的勋贵子弟能比的。
别忘了如今的杨正山已是先天武者。
不过杨正山也不是一个注重门当户对的人,他想了想,说道:“这事你跟明志说一声,问问他的想法!”
杨承茂的婚事还要由杨明志做主才行,毕竟杨明志是杨承茂的亲爹,而且杨承茂还是杨明志的嫡长子,这事他们可以帮衬,但最好不要随意做主。
承茂和承业不同,承业是侯府的继承人,再加上杨明诚的性子有些憨,杨正山和郁青衣做主完全没有问题。
可杨明志是个有主见的人,为了避免心生间隙,这事必须要经过杨明志才行。
“好,明天我先跟李氏说一声,再派人去问问明志!”郁青衣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