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孙夫人命人将姜夫人送出去之后,便眉眼淡淡地吩咐人去给相爷熬药。
孙无伤跟圣人作对,如今已‘病’了两日。
这两天,不少的官员前来探望,也有一些官眷贵妇们来她这里打听情况。
孙夫人知道自已夫君是什么性子,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还是与往不同,所以口风很紧,外人一个字也休想打听到。
孙夫人回去看到老爷正在一旁的桌前练字,不由得摇头。
“老爷您这病打算什么时候好呀?”
孙无伤冷哼:“那要看圣人什么时候收回成命。”
孙夫人无奈:“老爷,您是圣人的亲舅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闹成这样?”
“哼!是我不肯好好说吗?你也不想想是圣人听不听得进去!什么都依着那个妇人,先是凤海司,再是女学,如今又是凤语阁,她想做什么?一介妇人,就当相夫教子,好好持家便是,怎可在外胡乱折腾,有辱皇家体面?”
孙夫人被他这话给吓得不轻,上前一步,脸色紧张:“老爷慎言!咱们这府里头未必就同有旁人的探子。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岂可乱说?”
的确是大逆不道。
谢初
夏是皇后,除了圣人之后,她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岂能容许孙无伤这般肆意指责?
“行了,你不用管,我这病且有得等呢。”
“老爷,刚刚姜尚书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与您商量?”
孙无伤这才转头看她:“嗯?你怎么也关心起朝堂之事来了?”
孙夫人摇头:“是那位姜夫人,字字句句都在暗示着妾,想要让妾与她联手在宫中再竖起一面旗子来。只是妾只是一个外命妇,哪来这么大的能耐?”
孙无伤冷笑:“这个冯氏倒是胆子大,什么都敢想。她是想要让咱们支持冯婕妤吧?”
孙夫人摇头:“妾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想着提议让圣人采选,又或者是鼓励底下的官员们进献。”
孙夫人原本也怀疑她是想要让孙家支持冯婕妤和大皇子的,不过眼下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若是姜夫人当真想要支持冯婕妤,又何必还要再给圣人纳美人?
那冯婕妤如今在宫中的日子甚是难过,没有帝王宠爱,也没有皇后的信重,便是太后对她都不及以往。
这种情况下,若是宫中再添新人,冯婕妤只会更被弱化为边缘人了。
孙无伤却看
得比她更为长远。
“说到底,她还是想要为冯婕妤和大皇子谋一条出路。夫人你日后与这个姜夫人少来往,莫要被她骗了。”
“老爷的意思是?”
“不管圣人宠爱哪个女人,只要让皇后失宠,那么皇后在宫中甚至是朝堂上的权势便会被大大削弱,只要皇后的权势弱了,对于定国公府来说就是机会。而且姜源是一部尚书,再加上定国公府本身的影响力,他们自以为可以在圣人移情别恋后废除太子!
哼,简直痴心妄想!定国公府再厉害,那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如今的皇后根基早已稳固,便是圣人对她没了宠爱,她仍然是皇后,仍然是谢氏嫡女。
皇后不仅有谢家的支持,手上更有金吾卫以及民间诸多百姓的支持。除非圣人是脑子坏掉了,否则不可能废后,更不可能废掉太子的!”
到底是宰相,看问题就是清晰透彻,一针见血!
孙夫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冯家和姜夫人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那咱们?”
“不必放在心上。姜尚书向我这里投诚,那是他自已有眼光。对于其妻冯氏的做法,姜源未必知情,就算是知情,也未必
同意。姜源是个聪明人,况且当年姜源起来也的确是借了定国公府之力,所以这种时候,他不表态,不阻止,就已经算是还了定国公府的恩情了。”
孙夫人想了一会儿,叹气道:“妾当真是老了,如此简单之事,竟然也看不明白了。”
孙无伤轻笑:“你不是老了,你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多想罢了。那姜夫人手段高明,先前永顺郡王府就是被她给摆了一道。得亏了圣人仁慈且信重李凡,若不然,抄家贬谪是极有可能的。”
孙夫人点点头,当初的那件巫蛊案,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圣人这般处置,虽说是让冯婕妤总算是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往阴暗地角落里躲了,但是实际上,并未重罚永顺郡王府,但能看得出来,圣人其实还是更偏信于李凡的。
或者说,圣人应该是看破了冯婕妤和姜夫人的算计,所以只是为了维系一个面子情,这才给她一个婕妤的身份。
说到底,还是圣人高明。
“老爷,您对皇后有意见,那为何又不愿意与姜夫人合作呢?若是废后真成了,那您先前的担忧不也就没了?”
孙无伤摇头:“不一样的。”
孙无伤放下笔
,然后慢悠悠地到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道:“谢初夏是个好皇后,若她不是皇后,她无论是嫁给谁,都会是一个好妻子。即便她不嫁人,也一样有法子能名扬天下。只是我是圣人的舅舅,又是当年跟在太祖皇帝身边受过教导的,我不能不报道李家的恩情呀!”
孙夫人不解,但是没有多问,而是帮他斟茶。
孙无伤轻啜一口:“我只是担心皇后若是太有本事,会出现牦鸡司晨这样的事来。汉时有吕雉,杀了刘家多少儿郎?自古有云牦鸡司晨,惟家之索。我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孙夫人似乎是明白了。
“只要皇后不干政,您便觉得无碍?”
“原本的确是如此。只是如今皇后虽无意干政,但是圣人对她宠信太过,且时常有将奏折带回万福殿批阅之事。我还特意问过,皇后虽未批过奏折,但是没少看。”
孙夫人眼角微抽:“应该是圣人想要让她看吧?”
“哼!糊涂!”
孙无伤突然发怒:“谢初夏是皇后,当谨记自已的身份,有些事能做,有些事是绝对不可越雷池一步的!便是圣人想要让她看,她也当言词拒绝才是!怎可顺应圣人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