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坤宁宫之内显得有些寂寥。
沈皇后站在窗前,摆弄着今年的贡品玉壶春,这品类的菊花很少见。
花为舌状花平瓣多轮,内向卷曲,花玉白色、有少许淡玫红混杂条丝,露心是黄色,远远看去,倒像是荷花。
培育一盆这样的菊花很难,自然是紧着后宫的贵人们。
“若是母后喜欢,儿臣再让人寻一些来。”
鲁王脱掉了银白色的披风,站在火炉之前,一边烤手一边笑着说。
沈皇后头也没回,“从乾清宫那边来的?”
“儿臣本来是要直接出宫的,可见到了熟人,怎么也要来跟母后说一说,也好让母后开心开心。”
沈皇后平日看起来端庄娴雅,温柔知礼,颇有一国之母的典范。
如今却是满脸冷意,语调之中有些肃杀。
“她又去见陛下了?”
鲁王微怔,随后恍然失笑,
“儿臣倒是忘了,宫中的事情,何曾逃得过母后的眼睛。”
沈皇后的手一顿,锋利的剪子碰到了花朵的一角,瞬间掉落了许多花瓣。
“这花儿,怪可怜的。”
她带着护甲的手轻轻抚摸着花朵,微微轻叹,“美丽是美丽,就是笨了点。”
鲁王嗤笑一声,“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脑子,就敢去触霉头。”
话音落下,就有人在门口禀告。
“启禀皇后娘娘,宸妃触怒陛下,已经被罚了禁足,还驱散了宫人,只留了任嬷嬷。”
鲁王拍手称快,“如果不是宸妃实在愚蠢,母后也不会留她到今日了。”
沈皇后眉目之间的冷意不减,手指滑落到菊花的细茎上,微微用力!
那朵盛放的菊花被她拿在了手中,又被顺手扔到了窗外。
窗外雪下的很大,那菊花滚落在雪泥之中,很快便染了一层白霜
。
“你过来,就是为了说一个妃子的短长?”
“儿臣……”鲁王收回了放在炉火旁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儿臣是来请母后,给表舅写一封信。”
风夜北去了岭南,就永远留在那里吧。
沈皇后看着窗外。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朵花已经被雪花掩盖,若不仔细寻找,还真是看不到了。
“这场雪,来的真及时。”
……
乾清宫。
夏仁帝送走了宸妃,总算是能清净一番。
他揉着眉心,声音颇为疲惫。
“黄公公。”
“奴才在。”
“朕这一次,是不是有点为难老四了?”
黄公公不敢讨论主子们的事情,悻悻地一笑。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老奴瞧着陛下的担忧,可不比宸妃娘娘少。”
夏仁帝瞥了他一眼,“老狐狸!”
黄公公笑了笑,“
若奴才这一身皮能为陛下驱散严寒,奴才甘之如饴。”
夏仁帝放在额头的手不由松开,哈哈大笑了两声,“你啊。”
黄公公抬起手,搀扶着夏仁帝起来。
外面的雪还在下,天气也越发阴冷。
“你去内务府打个招呼,不许苛待了宸妃。”
黄公公福福身,“娘娘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他自小就跟在夏仁帝身边。小时候,他们无话不谈,可自从夏仁帝登基之后,他就很少听夏仁帝说心事了。
若不是他足够了解,怕也看不出这位帝王对宸妃的心思。
夏仁帝摇摇头。
黄公公心里很清楚,让宸妃禁足,实际上就是不想宸妃再惹麻烦。
遣走那些宫人,只是宸妃此时状态不好,经不起任何的撺掇。
唯独任嬷嬷是老持稳重的,最难得是忠心耿耿。
“她明不明白倒是无妨,”夏仁帝
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只是苦笑一声。
黄公公琢磨了一下夏仁帝现在的心态,忽然问道,“陛下,德妃娘娘派人送来了红豆粥,您要不要尝尝?”
夏仁帝缓缓回神,看向桌子上那还冒着热气的红豆粥。
“还是老规矩吧。”
黄公公点头,“是。”
不过因为提起了德妃,夏仁帝又想到了一件极为挂念的事。
“朕这几个儿子,老大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如今又有了老三,倒是老二成婚多年,还是没动静啊。”
黄公公是无根之人,对后代自然没有执念,但还得附和道。
“许是快了呢?”
夏仁帝笑了笑,“明个让老大家两个小郡主过来请安。”
黄公公的心再次沉了沉,思绪万千。
他知道,夏仁帝一向是偏心宁王,如今战王要去岭南不在京都。
只怕……宁王的恩宠,要更甚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