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前夕，董建成提前出狱。董一茜已满二十二岁。
董佳明和宋颖颖都是二十六岁，结婚已经将近半年。半年来，小夫妻一直住在文轩小区。宋颖颖聪明伶俐，做事周全，跟自己婆婆和小姑子相处融洽，从没有红过脸。
按照同行惯例，“雅慧”一直营业到阴历的腊月二十九。董一茜给员工们发放了丰厚的福利，她们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年三十上午，一家人高高兴兴回爷爷奶奶家。
此时，董一茜和董家明已经都买了车。
董一茜载着爸爸妈妈，董家明载着自己的妻子。此时，宋颖颖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的宝宝。
年三十儿，一家七口聚在一起，幸福而又忙碌。
年夜饭刚端上桌，董一茜的手机响了。
电话接起，是张晓丽。
“茜姐，过年好！”晓丽说。
“晓丽，你过年好啊，家里都挺好的吧，给叔叔阿姨带好，祝新年快乐！”
“好，谢谢茜姐！你也替我给伯父伯母问好，过年好！”
看着孙女接完电话，爷爷笑起来，“没想到，我们这么一大家人，接到第一个拜年的居然是我们小茜，哈哈！”
一家人都笑起来。
孙女跑过来搂住爷爷脖子，娇嫩的脸蛋儿去蹭他胡子茬，“哈哈，您孙女人缘儿好吧！”
年夜饭吃得丰富、温馨又热闹。
餐桌上有一道清蒸娃娃鱼，颜色十分诱人。
“这是别人送给你爷爷的。”奶奶说，“我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孙女夹了一口，“嗯，好吃，鲜嫩鲜嫩的！”
“这鱼可不便宜呢，也不好买，我们以前也很少吃！”苗秀芳说。
花了三年的时间，她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身材丰腴，还是以前那样的秀美。
“都是养殖的。”爷爷说，“不过听说这个养殖很难。”
“野生的也没有卖的。”董一茜说。
“野生的吃了要犯法的。”董建明说。
吃完饭，年轻人便去楼下放烟花。
兄妹俩手提着满满的烟花，小区里找块空地，燃放起来。
“好漂亮，好漂亮！”董一茜高兴地直拍手。
宋颖颖不敢靠近，远远地站着看。
“哥！”董一茜说，“到了明年，我是不是就可以带着你们的宝宝来放烟花了？”
宋颖颖笑了，“放烟花呀，明年好像还不行，那时候他也不过半生日，还不会走。不过，后年，后年肯定行，一岁半了，哈哈！”
“好盼着他早点出生。”董一茜说，“好陪我玩，哈哈！”
“你不早晚也得有宝宝吗，哈哈！”宋颖颖说。
“我？还没结婚呢！”董一茜脸上有些羞涩。
“你们明年结婚，结婚之后很快就会怀上的。”
“我，还没想那么远。”董一茜说，“店里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
初一，是个大拜年的日子。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只等着别人来访，就不出去了。
董建成刚从监狱出来，不便去别人家里，怕是不吉利。
忙碌的是三个年轻人，他们得走亲串友。
董一茜还特意去了杨老师和滕校长家里一趟。
年初一的太阳照进柞树林里。太阳光照了很久，祖向臣在茅屋里才睁开眼睛。
他坐起来想了想，记起今天是年初一。
他钻出茅屋，出了树林，朝一个山头爬去。
他爬上山头，朝西面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蹲坐下来，仰头看天。
“老天，老天！”
不觉，他眼里流出泪来。
他跪坐了整整一个上午，嘴里嘟嘟念念。有时候咧嘴傻笑，有时候满脸泪水。
自此，他便养成习惯。除夕祭故人，初一拜老天。
终于，他站起身，趔趄几步才站稳。
他往前走了几步，遥望远处的富阳城。他竭力想象着，那里一定张灯结彩，家家团圆。孩子们穿着新衣戴着新帽，兜里揣着压岁钱，手里拿着鞭炮。
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他回身朝柞树林走去。
城里的孩子此时都沉浸在新年的幸福与喜悦之中。
新年的第一天里，祖向臣坐在自己的茅屋前，手里拿着姐姐的照片发呆。
看着看着，他不觉落下泪来。
“姐，你有没有见到小琳？”
泪水一旦下来，便像绝了堤的洪水再难止住。
泪水足足淌了一个上午。中午，他哭累了，便又钻进茅屋睡去。
等他醒来，山林已经黑了。
他取出昨晚剩的一块獾肉，烤烤吃了。吃完之后，映着面前的火光，又拿出那张照片。
“姐，小琳说她肚子里还有个宝宝！我都没有找到她，她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
祖向臣念叨着，再次留下眼泪。
第二天，自打醒来，他就没有离开过那片柞树林。
他手里拿着女孩儿的照片，仍然止不住哭泣。
泪水整整落了一天，到了晚上他才又昏昏睡去。
当天再次亮起，已是大年初三。整整一天没吃任何东西，他此时已经饿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强忍着饥饿，他出了柞树林往北走，走了大约七八里地，来到一片白皮松林中。他没有带弓箭，只揣一把短刀，用来防身。
他蹲下来，在草地里寻找。他捡起一颗松子拿牙去咬。这里的松子个儿大饱满，吃到嘴里，甘香酥脆。
他边吃边往衣服口袋里装。白皮松的松子十月成熟，无人采摘便落到了地上。
过一会儿，他又爬到树上，去摘上面的松塔。他摘下松塔取出里面的松子，咬破松子的壳，把松子仁咬到嘴里。
正当他惬意享受松子带来的美味的时候，一只文鸟落在不远处一个松塔之上。他注视着文鸟，看它尽情地啄食。
忽然地上有只野兔跑出来，在那里走来走去。他也只是歪头看看，眼里并没有杀气。如果在往常，他早已悄悄弯弓搭箭，伺机捕杀。
“我不吃你们，让你们好好过三天的年。”他嘴里喃喃地说。
于是，当一年之中，城里人最舍得胡吃海喝的时候，却成了祖向臣挨饿的日子。
松子儿虽然吃不饱，也能抵挡一阵饥饿。
吃了一阵，他玩了起来。他把松子放在拇指和中指之间，弹出去，去射松塔。才开始，射不中。没多会儿，五米开外的松塔，让他一击而下。从此，他便又多出了一项技能。
日中的时候，祖向臣收集了满满两口袋松子。他出了松林，往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