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砚叫沈豌豌三个字时,声音铿锵有力,又急又沉,还掺了明显的怒意。
一个阿姨正在收拾厨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惊得不小心掉了砧板。
砧板恰巧砸在脚趾上,她忍得脸色紫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豌豌,你心里有气你冲我发,你可以骂我打我,可以拿枪指着我,你拿自己泄愤做什么!”
闻书砚那张极为好看的脸彻底阴沉下来,双目发红,怒意直达眼底。
他怎么能允许沈知蒽做自己伤害自己的事。
那还不如直接割他的肉。
闻书砚缓和些语气,“沈豌豌,在你情绪稳定之前,不许去上班,我也不去。”
他手臂绷着青筋,还在抓着沈知蒽的手腕。
沈知蒽小腿抽疼得说不出来一个字,全身的重量好像都托付在闻书砚的手臂上,不然她根本站不住。
而此时,闻书砚温润如玉的手背上赫然出现几条血痕。
鲜红血液从破裂的缝隙中冒出来,流下去,蜿蜒红痕乱了他的手背,顺而钻进手表表带里。
“哎呦,先生手划破了,快拿医药箱!”大厅中一个佣人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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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筋的疼痛已经过去,沈知蒽站在餐桌边弯着腰身,手里拿着棉签给闻书砚消毒。
为了夺她的手,闻书砚手背被碎玻璃划了两条深一条浅的口子。
他默不作声地坐在餐椅上,任由沈知蒽用碘伏把伤口涂成棕褐色。
沈知蒽一边消毒,一边看了眼那张满是不悦的脸。
解释道:“我没泄愤,杯子是自己碎的,我也不是故意往上面按,当时我小腿忽然抽筋,我怕摔倒,太慌乱了,就没躲开……”
闻书砚终于抬眸,一听沈知蒽不是因为不开心而拿自己泄愤,气也消了大半。
但是,杯子自己碎的?
家里的一杯一碟,一筷,一勺,没有一样不是花了高价买来。
品质都是顶级的。
轻易就碎了?
此时,佣人正在一旁收拾玻璃碎片。
“停。”
闻书砚忽然沉沉发声,佣人便赶紧收了手。
只见闻书砚从一堆碎碴里拾了一块杯底出来,他扫了眼,直接说:“叫所有人过来。”
“是,先生。”佣人躬身说道,接着急急退出了餐厅。
沈知蒽问座椅上一身黑衣的男人,“怎么了?”
“杯子不对。”闻书砚这样说了一句。
碎掉的杯子底部根本没有品牌logo,只是外观和家里的杯子一样而已。
这种杯子用微波炉加热个一两次就不行了,不碎才怪。
很快,所有佣人身穿统一的工作服,在餐厅中齐刷刷站了一排。
全都一致地微微低下头,座上的男人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闻书砚的锋锐目光扫过所有人。
随后传来嗓音低醇的问话:“我只有一个问题,这个碎掉的牛奶杯哪来的?”
沈知蒽把闻书砚的手消好毒,缠了两层薄薄的纱布。
面前的一排佣人里,没有一人敢抬头,更没人发声,甚至连眼珠都不敢转。
先生虽然看着年轻绅士,问话时也没有呵斥,但是他的眼睛明显是动怒了,一触上就叫人脊背发凉。
“我一个男人,手破了就破了,如果今天是太太的手破了,这个责任谁能担得起!”
闻书砚的语调略微高了点,所有人的头压得更低。
但是依然无人应声。
太太哪是普通的太太,在先生眼里,她是稀世珍宝,是磕一下碰一下都要惊天动地的珍宝。
“我问最后一遍,这个杯子哪来的?”
说着,闻书砚就从餐椅上站起了身,高大挺拔的身躯顿然变为居高临下,瞬时带来和衬衫西裤一样的黑色压迫感。
男人向前迈出一步,接着两步,携着巨大的危险气息缓缓逼近。
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知蒽跟上去,拽住了闻书砚的衬衫衣袖。
就在此时,面前的一排人里终于有人动了。
不过不是向前,而是哆嗦着后退了一步。
“对,对,对不起先生,是我把,把杯子打碎了,我不敢说,就,就私自买了一个。”
佣人说完话,上牙禁不住敲击着下牙,止不住地抖。
她把那个杯子藏在最后一排,也不知怎么今天被谁拿了出来。
闻书砚的视线像一道无形锐器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
随后开口说:“一个杯子而已,你完全可以实话实说,去领工资。”
去领工资等于你被辞退。
其实她们平时出去采购,遇到雅颂湾里其他人家的佣人都会互相打探工资。
问来问去,闻先生家工资最高,待遇最好。
而且太太是医生,工作忙,她夜班不在家,先生通常也不会回来,直接留在公司。
所以,在闻先生家工作,自由度也要高很多。
一听工作丢了,佣人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此刻,沈知蒽的手机在桌面上又震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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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闻书砚几乎同时回头。
飞行员的眼睛没有一点近视,即使没有走近,闻书砚也看清了屏幕。
还是那串归属地未知的号码:好想见你。
沈知蒽刚要拿起手机,闻书砚先一步将手机拿起,给那个陌生号回拨过去。
不出所料,加密号码,打不出去。
周望澎在薄月礼上一次的大肆围剿中,为了回去救待在身边时间最长的手下,中了两处枪伤。
腹部一枪,擦着心脏而过一枪。
周望澎流了好多血才逃脱,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人终于放松地昏迷过去。
一昏迷就好几天,鬼门关擦身而过,今天才醒。
身上的佛牌在,里面的耳钉也在,包括他侧颈的那株红豆纹身也完好。
但是心脏是疼的,越疼就越要想起那双清清冷冷的双眸,才会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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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给我,我上班迟到了,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沈知蒽看了眼餐厅里的钟表对闻书砚说。
腿刚抽完筋,上什么班,去男科看一天男人的私处,意义不大。
“今天不去。”闻书砚抬起纱布包裹的手,拉过沈知蒽,“在家陪我睡觉。”
看着先生拉着太太向外走,一排佣人自动向后退,让开一条路。
“你慢点,”沈知蒽跟了两步便顿了下脚,“疼,我腿疼。”
闻书砚回头看那蹙着眉头的人,不轻不重地说:“你还知道疼,不是要争着抢着去上班么?”
话音一落,黑衣黑裤的高挺男人已经把身体降低了高度。
闻书砚一手托着沈知蒽后腰,一手穿过她腿弯。
轻松就把人横抱在了怀里,为了不挤到她的孕肚,闻书砚把两个人的身体隔了些虚空距离。
这样便要多用一些力气。
但是男人走向电梯的背影挺拔坚韧,脚步踏实。
沈知蒽抬眸看着闻书砚的俊美下颌,心脏像被丝丝缕缕的细线缠绕而上,泛起微微的疼。
那种疼,很复杂。
在沈知蒽看不到的视线里,那只拦在她后腰上的手缠着纱布,有丝丝鲜红透过棉纱慢慢向外洇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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