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后院,草木丰盛,花已盛开。
陈伦望着眼前人,拿人手短,还是选择了率先开口。
“我没想到会是你。”
“那你觉得会是谁?”
“不知道。”
“不可以是我吗?”
“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
陈论望着眼前的冷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的冷月,陈论可以说完全认不出来了,人靠衣装毫不夸张。
此前一直都是侍女打扮,而且说难听些,一直卑躬屈膝,弯腰驼背,而现在
修长的身段亭亭玉立,一身蓝色修身长袍,一头黑色长发随微风轻舞,飘飘出尘,犹如红尘谪仙人,不食人间烟火。
偏偏面容冷若玄冰,而且周身带着丝丝幽蓝,好似那神话里的仙子,随时会乘风而去,升入九天宫阙。
陈论只觉得有些梦幻,在感知上,陈论知道冷月已经是步入炼气期了,不过是步入修道而已,就能够有如此之大的变化吗?
是她冷月本该如此,还是因为她那自说自话的宝体?
还是因为那水阴门的筑基期修士给了她底气?
“所以,那个就是你说的给你看病的那个筑基期的修士?”
陈论双手抱臂放在胸前,站立在一旁,俯视着已经静坐在石凳上的冷月。
“是。”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来救你?”
“是。”
冷月双眸如丽水,迷蒙着一层细微的水雾,给人含情脉脉,一眼万年之感。
“她居然为了你,从南边过来。”
陈论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为了她,从北洲的南边过来北边!
其实,想到这里,陈论就知道这冷月肯定是对自己隐藏了太多,也欺骗了太多!
可偏偏那时候,陈论不在乎,不在乎这个女人,自然也不会在乎她口中的话。
那太多的理由,太多的借口!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她的冰灵。
说的残酷些,谁会去在乎一个在自己眼中被物化的“东西”呢?
“是,我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你,或者有些,就是骗你的。”
冷月淡漠的说着,好像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也与陈论无关。
陈论点了点头,为了活下去,他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原谅。
冷月抬起头来,看着陈论,那双看什么都是如此温柔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丝的异色。
显然没有想到此刻的陈论是如此的冷静,或许还有如此不在乎。
“当初,你没有杀我。所以,这是我对你的感谢。”
陈论当然明白,冷月说的是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些是为了消除恩怨吗?
“好。”
冷月看着陈论那冷酷的样子,之前与陈论相处了那么些日子,自然也是知道一些这位的性子。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早点离开这飞云大城,这里,有些问题。”
陈论没有任何表示,但是显然是听见了冷月说的话,至于相信与否,这同样也是一个问题。
“你在水阴门,是什么身份,外面那位,不是你的师父吧。”
冷月望着陈论,随后视线远眺,看着那片花海。
“不是,我是水阴门宗主的记名弟子。”
陈论笑了,这个冷月,当初就该宰了她,不对,应该是先夺了冰灵,再杀!
但是,在这一瞬间陈论又突然觉得,这冷月所谓的冰灵是真的吗?
当初,会不会就只是为了活命,编造的一个谎言呢?
那时候,陈论就有所怀疑,只是不在乎,因为谎言早晚都会被戳破,不管是物理层面还是言语上,只是可惜,没有那个时间了
风吹花海,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冷月率先开口了。
“虽然,我给你做侍女,是我自愿的,但是,终究,我还是做了。”
冷月说的很慢,也很平静,丝毫不存在什么双拳紧握,也没有那如水的眼眸之中开始燃烧屈辱暴戾的火焰。
有的只有犹如坚冰般的冷,和一种从始至终都拥有的坚定。
“是。”
陈论只是应着,也不搭话。
“你,你也轻薄过我,你的手,你的嘴,你欺辱和损害过我”
冷月说到这里,语速更慢了,好像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那冰冷冷的神情方才有了些波动,但是很快的控制住了。
“是。”
陈论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孤男寡女,又是主人与侍女,难不成要相敬如宾吗?
生活之中难免会有接触,接触,就意味着会有
陈论是一个活着的人,若不是因为她那所谓的冰灵,早就欲念无极限了。
冷月突的微微一笑,倒也是觉得自己话太多了,还是直接点好。
施施然起身,然后走到了陈论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共同眺望着那片无垠的花海。
那花海,正是冷月所栽种的,巨量的,黑色曼陀罗。
“真美”
冷月不自觉的呢喃着,这是一种对于黑色曼陀罗的偏爱,她爱花,也懂花的意义。
远远看去,这小亭内,那两人好似情人亦或密友。
“十年之后,我会来找你。”
冷月说着,走到了陈论的正面,仰起头来,直到看到陈论低头俯视着她,
两人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陈论,我会亲手宰了你,然后把你碎尸万段。”
冷月那绝美的面容上,那原本的坚冰消融,绽放着如罂粟般诱惑的笑。
陈论听了她的话,也给她报以微笑,俯视着她,一种讥讽的笑。
她说完之后,站在原地,凝视了陈论良久,直接转身离开。
“我只有一个问题。”
冷月听到陈论的话,头也没回,只是停住了脚步。
“你真叫冷月吗?”
“你猜。”
脚步声随之远去。
夜已深沉,圆月既明。
一声声狂笑响彻了整个陈论府邸的后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陈论单手放在头顶,上半身笑得向后仰去,整个身子都笑得直发抖!
“真是该死啊,被戳中笑点了,嘿嘿,这个女人,她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哈哈哈哈哈哈!”
陈论笑得前仰后合,好不激动。
“桀桀桀!”
“要不是那筑基期女修,要不是那水阴门。那个女人,她活不过今晚!”
一直笑到陈论觉得还是很好笑了,但是得歇会了,方才停止。
“呵呵,我居然,被威胁了呢,”
陈论的双眼之中洞射出癫狂的兴奋,好似这是一件让陈论觉得很快乐的事情,
“冷月说的这种欺辱的感觉,嘿嘿,也让我感觉到了,不过,对于她来说是欺辱,对于我来说,却是真有意思!冷月”
陈论止住了笑之后,这才坐在了石凳上,冷月和那水阴门的筑基期女修士早已经离开很久了。
“水阴门,十年后,来找我,嘻嘻,莫欺少女穷?真是有意思啊,那女人有意思”
陈论的面容越发的阴冷,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只感觉内心里的杀意越来越浓!
“复仇?真是有意思的一个母题。与人斗才其乐无穷嘛!哈哈,是给我遇到主角了?还要我猜?啧啧”
陈论此刻那阴郁的眼神,狰狞的面容,犹如地狱之中的恶鬼一般,
“九年,九年之后,我要让那水阴门满门给我排排站,放烟花!”
你十年后要来找我,不如我提前去找你!
水阴门宗主的弟子是吗?背靠整个水阴门是吗?若是主动杀上去本就意味着独对整个水阴门!
不管那水阴门中有多少无辜之人,又有多少良善之人,说了全门花开富贵,就要全门花开富贵!
不过就是十几个结丹罢了
至于那所谓的奕剑仙宗,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离开这起云境,去北洲其他地方,更不说大荒何其之大,一个奕剑仙宗还控制不了整个北洲。
杀戮的欲望,杀戮的魔心!
那恶念魔欲犹如那花海之中的黑色曼陀罗一样,静默的染黑了所见之处,亦包括陈论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