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打算带我人前显圣?”路明非一边观察着苏晓樯的刀叉使用方法,一边小心翼翼的模仿着,生怕出了差错惹得小天女会觉得他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他明明是第一次用刀叉,但是就在这短短的一顿饭的时间里,熟练程度已经和眼前这个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相差无几了。
想起来真奇妙,一觉醒来,突然被人告诉你你其实有超能力,然后莫名其妙的你的各项能力突然拔高,学习能力也好,观察能力也好。
还有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脏的鼓动声,血管里血液的流动声,这一度让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所以?你要拒绝吗?”苏晓樯放下手中的刀叉,盯着眼前的少年。
从生疏到熟练,他只用了十五分钟,他学习能力这么强吗?还是好久没用过,突然捡起来的。
“说起来,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舞蹈老师夸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舞废柴来着。”
“不过,既然是你的邀请,那我肯定得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不然”路明非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然怎么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
眼前的少女睁大了灵动的双眼,眼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静谧的看向他,眼里只有他一人。
路明非没有顺着苏晓樯的话语说下去,也没有继续巴拉着眼前的食物,他低头靠坐在椅子上,不断舞动着手上的餐刀。
餐刀好像变成了他手指的延伸,每一次跃动都带着神经碰撞的火光。
如臂指使。
这种学习能力的话,一首舞曲也不是拿不下来。
“没什么,我小时候其实学的不认真来着,现在想想,学一首舞曲应该还是轻松。”
说到这里,他头更低了,用着坚定的回答答应了下来。
小天女愣了愣,倒是没想过这个衰仔突然这么认真地回答,她点了点头:“我回家把视频在qq上传给你,你到时候跟着视频学一下,不会的地方直接问我。”
苏晓樯看不见他额前碎发遮掩的眼睛,也看不见里面闪烁的金色光芒。
她有些疑惑,怎么今天白天这衰仔还是一脸死样,到了晚上却越发陌生,难道这人有什么开关,还是有着什么吸血鬼血统,到了晚上才能完全展示出真实的自己。
不想那么多了,她买完单,然后再次和路明非分别。
“我和柳淼淼商量一下,这周日找个时间一起排练,让我看看你的自信。”
“好。”他说完这句话,笑着和车上的小天女招手道别。
现在,要去做一件他想做的事情了,他从下午想到现在,终于是下定决心。
一路无言,他踱步回了叔叔家。
家中还是那番模样,他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依次递给了家中三名成员。
叔叔乐呵呵的问他要不要一起点一根,婶婶刻薄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却还是揪着问他钱哪里来的。
小胖子更不用说,看着眼前一大包零食,迟疑问着是不是都是给他的。
你还真是不见外啊一点都不想分给我,路明非心中吐槽着,脸上却是一幅都给你的模样。
看着三人表现,他感到一阵子荒唐的笑意,说起来他从来没见过婶婶刻薄的脸色收敛的模样,也没见过那个小胖子一脸感谢的样子。
哪怕是他们三人过生日时候,对他的态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叔叔对他好,更多的是另外俩位对他实在是不太像个人,他夹在中间不太舒服,于是相对对他好一点,也没好多少就是。
没有尊重,没有亲情,只有利益维持的微弱关系。
真是,不给甜头就一直那般恶心的模样,上一辈需要他父母来给,这一辈需要他来示好。
他沉默着没有理会三人与往日不同的表现,看着这个待了好几年的房子,打心底涌现出来的厌恶填满了他。
“我想搬回去了。”所以,他开口了。
三人瞬间呆愣住了,只有叔叔反应过来,连忙劝阻着他:“明非啊,最近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啊?怎么就突然想搬回去呢?”
“哎呀,你这孩子,别动不动就说搬回去的话。”婶婶连忙在一旁帮着腔。
小胖子没有说话,他对这个堂哥漠不关心,死外边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婶婶可忘不掉,她们一家人的优越生活可都是靠着不见人影的路明非父母每月寄来的那一笔钱,没了这一笔钱,叔叔的仕途再难精进,她宝贝儿子也担当不了仕兰的“泽太子”,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去约上闺蜜逛逛商场打打麻将。
路明非轻声笑着,带着嘲讽的意味,婶婶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叔叔也许是有点担心他一个人的生活,婶婶只关心那笔汇款。
“生活费我不要多少,给我拿一万块就行,我父母每月汇过来的的钱你们收着也好。
毕竟,都是要生活的。
我也快十八岁了,养活自己不是一件难事情,有点启动资金就行了。”
他冷漠的说着,仿佛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他走进房间包好几件换洗衣物,拖着行李箱就出去了,像是打了胜仗的高傲天鹅。
没关上的房门里传来了叔叔急切的劝阻声,以及婶婶刻薄的骂声。
路明非呼出一口冷气,看着挂在天边的月亮,没有说话。
手里攥着一张卡,密码是他生日,里面存了几万块钱,是叔叔在他收拾行李时候塞给他的,也许是知道劝不动他,沉默着多给他塞了点钱,在这个过程中,婶婶在门口一声声的“白眼狼”倒也是没有停过,叔叔更愧疚了,悄悄地给他塞了好些个现金,全放进了他的行李箱里。
“这就是觉醒龙血的副作用哦,哥哥。”
他皱了皱眉头,试探的开口:“龙血?”
“对啊,混血种体内的龙血,会把他们渐渐和普通人隔开,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这就是伴随着血统带来的血之哀。”
“楚子航是这样,哥哥你也是这样,血统越高,这种剥离的孤独感就越严重。”小魔鬼嗤笑的声音还逸散在空气里,带着严重的讽刺意味。
“真的有龙啊?龙和人没生殖隔离吗?”
小魔鬼嘻嘻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询问他以后怎么独自生活。
他沉默着没有应答,他该怎么说,刚刚脑子一热就不想和叔叔一家过下去了,根本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什么中二少年耍帅后遗症?
难道现在还要他回去低头道歉,然后说自己脑子抽了?
路鸣泽露出了熟悉的坏笑,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他身前,伴随着他脚下的方口皮鞋和地面的碰撞,给这个静谧的夜色中增添了几分生气。
然后他就听着小魔鬼说不用担心,哥哥你干什么我都支持,至于钱这一方面你完全不用考虑,弟弟赚钱养哥哥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脸上抽了抽,寻思着自己怎么没吃到漂亮姐姐的软饭,反而吃起了这个小恶魔的软饭。
二人一路聊着天,从城北一直走到了城西,真是好远的一段路。
他小时候就是住在城西的“加州阳光”,和爸爸妈妈一起。
这边房子的物业费他其实一直在用攒下的生活费偷偷地交,也不用担心突然拎包入住带来的各种不便利。
门卫室里的老人一直在打着盹,根本没看见一个身影助跑一下,直接从护栏上飞跃了过去。
路明非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依循着记忆的痕迹,朝着以前的家门口走了过去。
钥匙转动着,他想着或许他爸妈会突然从家里的角落里窜出来给他一个惊喜,然后端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大餐,接下来就是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他轻松地笑了笑,推开了门。
家具上没有灰尘,他每个月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回来打扫这里。
可惜的是里面没有生气。
微微发凉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了客厅,他站在门口看着家里的装潢。
看了很久,也站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轻声的笑着,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屋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他走进去关上门,铺好床以后打开了卧室的窗户。
这月亮真圆,他想。
然后他把自己丢到床上,盖好被子,面朝月亮蜷缩着躲进了床的一侧,他好像睡得很安心。
怀里好像抱着谁。
路明非知道,这一次醒来以后,不会再听见婶婶刻薄的声线,也看不见叔叔愧疚的笑容,更不会想起小胖子思念“夕阳的刻痕”的眼神。
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了关系,他变成了高天之上翱翔的飞鸟。
脱离了鸟笼的飞鸟,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
夜色好像更深了,只能感受到微风的寒意,以及月色温柔的照耀。
他紧了紧自己不算温暖的拥抱,仿佛要带着这份温暖脱离冰冷的沉沦。
胸口暖了一些,那不是风的温度。
于是,他低语了一声:“妈妈。”
然后他回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