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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棺婴(十二)
    母子二人争着去为对方顶罪,燕云要为儿子承受在阳间所犯的错,认下所有的人皆是她一人所杀,棺婴则是想去地府领罚,它不忍娘亲生前受罪,死后还要到阴司地狱里头受苦。

    看到这样的画面,江夙夙有了以前不曾有的心情,她更想知道,如果自己也有娘,会不会也跟棺婴一样。

    见江夙夙快哭,地狱雀轻抓住她的肩膀,手指温柔的摸过她的脸庞。

    “夙夙听话,不能哭。”

    被地狱雀一说,江夙夙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这双眼睛还没有长好,不可以哭。

    离开皇宫后,棺婴坐在地狱雀的鸟背上求江夙夙。

    “江夙夙,算我求你,能不能放过我娘?”

    飞在空中,地狱雀听到这话,扭头打断棺婴的妄想。

    “我求你,别求她,这件事,她作不了主,干系太多,要她真为你这么做,会有更多的人死,你娘身上会添更多的罪过,迟早去到阎王那里,无法开脱。”

    棺婴听后,在棺材中低下头。

    江夙夙想了想,看向他。

    “我只能保证,你娘去了阴司,除了受阎王的审判以外,不会被别的鬼欺负。”

    即便这样,对于棺婴来说,也算是安慰了。

    “真的?”

    地狱雀笑了一声,用自己的翅膀为江夙夙他们扇开迎面而来的风雪。

    “这个,她说话算数。”

    顿时,棺婴心情好了许多。

    第二天,丁晚来跟江夙夙亲自把燕云送到皇帝跟前,在皇帝面前,燕云承认了自己所有的罪状,是她偷摸出宫,杀了那些害死她儿子的车夫,也是她杀了余贤妃跟宫女,她所做一切只为给自己死去的儿子报仇。

    当皇帝听到余贤妃生前竟敢谋害皇嗣,他脸色有些发白,就算他多不喜欢一个女人都好,他总归喜欢自己的儿子,那可是他的血脉。

    供出一切后,燕云所求就是一死,她跟皇帝要了她生平跟他讨的第一个赏赐,一杯毒酒。

    饮下毒酒,燕云看着皇帝笑,她告诉皇帝,她曾真心爱他,哪怕她不是他最爱的女人,娶她只为利益,她对他仍是喜欢的,可这并非两情相悦的喜欢,最终只是一场空梦,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梦,她确信皇帝从未梦过她。

    亲眼看着燕云在自己面前毒发身亡,皇帝有那么片刻的心痛,他想起她刚进宫的时候,怯生生的模样,什么也不懂,不懂争取,被人欺负时,也柔柔弱弱,可每次去到她宫里,她都会亲手给他做饭熬汤,有时,她做好了饭,却等不来他。

    想到一开始的燕云也曾笑颜如花,皇帝转身有泪,却没有流。

    身为九五至尊,他生命中的女子就像是四季的鲜花,从未断过,就算是白雪漫天,依有梅香。

    他心里那一点点浅伤,总会在其他女人的百般温柔中得到修复。

    哪怕余贤妃死了,燕云也死了。

    看着皇帝的背影,江夙夙一句话也没有说,与丁晚来出了皇宫,她也一言不发。

    巍然的皇宫内,皇后坐在自己的寝宫里头,悠闲的赏雪喝茶。

    只要坐稳皇后的位置,她不需与人去争,自有人互斗,一旦位置坐到她这个份儿上,不争即争,她只需笑看别人去争得头破血流。

    “皇上怎么说?”

    宫女低着头,答得轻声。

    “打听了,皇上的意思是,以妃仪发送。”

    皇后浅笑着喝了口茶。

    “也罢,顶多是多花些银两。”

    宫女见皇后心情大好,抬头笑着讨好。

    “天佑娘娘,燕妃此举,也算是除去了娘娘的心头大祸。”

    皇后想起余贤妃以前的骄纵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我想,这便是民间百姓所说的,天狂有灾,人狂有祸。”

    燕云被下旨葬进皇陵,发丧那天,江夙夙带着棺婴悄悄相送,纵使身体被钉在棺材里,跪不下去,棺婴也努力的给自己的生身母亲磕了个头。

    斋宅内,鬼医丹南将棺婴的故事抛进月光纱,看尽其中,感叹道。

    “今生有缘母子,来世未必相逢……。”

    雨姬走进屋来,自嘲。

    “世间母子未必都是如此,如我那孽子,生了不如不生。”

    秦如站在楼下听到,低下头惨笑。

    “老身也以为如此。”

    黑龙看了看两个被亲生儿子伤透心的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站在屋顶,望向那无边的雪,一片白覆盖了所有的黑暗。

    因破案有功,丁晚来受了皇帝恩赏,虽未加在官位上,但在朝中看来也属风光,散朝后,不少人都恭贺丁旭,夸丁旭教子有方,丁旭是得意得面色红润起来。

    纵是少有言语的乔子夜,也上前跟丁旭说了句。

    “恭喜丁太尉。”

    丁旭笑着点头。

    “同喜。”

    乔子夜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转身离去,他知道丁旭所指同喜,喜在哪儿。

    毕竟他有份推荐江夙夙,案子结了,表面上虽没江夙夙什么事,把功劳都给了丁晚来,但大家心里清楚,江夙夙有功。

    回府后,乔子夜再不禁止乔衡出门,更声称,不想管乔衡,乔衡爱滚哪儿滚哪儿。

    听到这话,乔衡小心试探。

    “真不管我?我要是滚到斋宅去不回来?”

    乔子夜只喝自己的茶,权当乔衡不存在。

    乔衡见状,又试探。

    “如果我滚到青楼去,你也不会派人抓我回来?”

    乔子夜放下茶杯。

    “你敢去青楼,我让你爹把你的腿打断!”

    听到这话,乔衡立懂,溜得比兔子还快。

    “爷爷放心,我现在对青楼没好感!”

    听完乔衡跑到斋宅来的过程,丁晚来跟步暝皱起眉,异口同声。

    “这就是天都黑了,你还跑到这里来的理由?”

    乔衡点头。

    “不然我能去哪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长安之大,我又没几个朋友。”

    陆不同笑着走进院中的亭子。

    “他这也算实话实说。”

    乔衡见了陆不同,连忙起身,跟陆不同行礼。

    “陆大哥。”

    陆不同笑了笑。

    “坐吧。”

    听了这句,乔衡重新落坐。

    刘锦雁远远的瞧见,小声的嘀咕。

    “乔衡小时候被陆大哥揍过,难得他如今还敬陆大哥。”

    江夙夙听到,从刘锦雁身后探出脑袋。

    “还有这事?”

    刘锦雁扭头看向江夙夙,笑着回答。

    “可不,那个时候,丁晚来跟步暝还小,在跟乔衡玩闹时没打过,眼看着乔衡要下死手,陆大哥出面制止,把乔衡教训了一通。”

    袁娘听了,凑上前来。

    “你怎么知道?”

    刘锦雁抿着嘴笑。

    “陆大哥说的。”

    见刘锦雁转身离去的扭捏样,江夙夙有些不适应,摸了摸发麻的双臂。

    连新妇蛛都走过来感叹。

    “这要嫁人的女人,还真是不一样。”

    江夙夙听了,看向新妇蛛。

    “要嫁人的女人,都会变成她这样吗?”

    新妇蛛想了想。

    “应该差不多。”

    江夙夙听后,低下头一阵乱想,想到如果自己也变得如此,她冷得全身恨不得往骨头里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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