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扬窗不可置信的看着卢戢黎的背影, 只是卢戢黎根本不去看他, 卢扬窗只能看到他宽大的后背, 还有搂着舞儿的那双有力的手臂, 其余的根本看不到了。
卢扬窗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就被人给带走了, 舞儿抽噎着, 轻轻抹着自己的眼泪,嘴里还在哭诉着。
等卢扬窗被带走之后,卢戢黎眯着眼睛, 突然松开了手,说:“好了,孤累了, 你们都先下去罢。”
舞儿有些吃惊, 方才卢戢黎还温柔的搂着自己,现在却如此冷淡, 不过也不敢太过纠缠, 只好战战兢兢的说:“君上好生休息, 舞儿先告退了。”
大司马也很快告退, 两个人便离开了小寝宫。
大司马小心的拽着舞儿说:“那老东西, 看出什么了么?不会是怀疑咱们了罢?”
舞儿小声说:“他都把公子打入天牢了,还能怀疑咱们?大司马您就安心罢, 再说了,您若是不安心, 早日把那老东西推/翻了, 不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司马捂住了嘴巴,说:“嘘!!这话儿你也敢在小寝门口说,小心杀头啊!”
舞儿冷哼了一声,说:“早晚的事儿,大司马,您也看到了,今日卢扬窗闹到了君上面前,那老东西虽然把公子打入了天牢,但是说不定就会对咱们有戒心,您的位置越来越不牢靠了,还不如趁着如今那老东西还没坐稳宝座,您就放话罢,与大司农合作,将他推/翻,咱们庸国自有天险,楚国派兵一次,还能派兵第二次么?”
大司马其实早就知道,这个舞儿是大司农的人,之所以大司农把她进献给卢戢黎,就是因为大司农想要安插一个人脉在卢戢黎身边。
大司农是庸国人,也是最早投诚的人,虽然他并非想要复立庸国,但是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大司农看到卢戢黎带来了一帮子楚国人,他知道之后庸国的朝/廷肯定要替换成楚国人,到时候自己的地位就不保了。
因此大司农想要趁着卢戢黎的势力还没发展起来,拉拢其他人一起推/翻卢戢黎。
大司农首先想要拉拢的人,自然是大司马了,一来是因为大司马是庸国人,和自己一样,二来是因为大司马这个人好色,容易动/摇,三来就是因为大司马手握兵权,最容易办事儿。
大司农于是让舞儿一面蛊惑卢戢黎,一面去蛊惑大司马,大司马果然中招了,很快和舞儿苟且,舞儿游说大司马,另外再加上威胁,若是不从的话,也用相同的方法哭诉给卢戢黎,说是大司马羞辱他。
大司马还在犹豫,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胆子比较小,恐怕卢戢黎已经怀疑自己,因此心中动/摇的厉害。
大司马说:“这……这好罢,不过那卢扬窗可恨的紧,你去想办法把他做了,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舞儿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说:“这有什么打紧的?舞儿为大司马去解决了就好。大司马手握重兵,只要您肯动动嘴皮子,包围了整个宫殿,都是小意思。”
大司马幽幽一笑,说:“这你算是说对了,咱们走着瞧!”
卢戢黎站在小寝宫中,寺人和宫女也被他赶了出去,鸡汤的碗碎裂在地上,虽然摔得不是太粉碎,但是也是狼藉一片,地上铺着的毯子都湿/了。
卢戢黎慢慢转过身来,脸色冰冷一片,走过去,蹲下/身来,将地上碎裂的碗片拾起一个,碗片的凹槽中,还剩下了一些鸡汤,卢戢黎小心翼翼的将碗片捧着,放在嘴边,轻轻呷了一口,神色有些动/摇,轻声的说:“扬窗……”
卢扬窗被带到了宫中的圄犴,侍卫将他带进去,“咔嚓”一声上了锁链,卢扬窗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卢戢黎的背影,那种冷漠、绝然,不肯回头的背影。
卢扬窗心中仿佛裂了一口子,好像在流/血,不断的涌/出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很难受,很绝望,很死心。
卢扬窗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掌心,掌心中还有刚才给卢戢黎煲汤留下来的水泡,轻轻一压就很疼。
卢扬窗反复碾压着手心中的水泡,那种疼痛反而让他觉得活了过来,他脑子里回荡着卢戢黎的话。
亲生骨肉……
卢扬窗还以为卢戢黎已经释然了这件事情,原来这件事情在卢戢黎心中永远都是个疙瘩,而自己则是骗子的儿子。
卢扬窗无助的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觉得很迷茫,他的出身,这是他没得选的,难道要怪自己么?
可是卢戢黎也被骗了,还要忍气吞声的抚养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难道是卢戢黎的过失么?
都不是,那是为了什么?
卢扬窗想不出来,靠着圄犴的墙壁,就这么疲惫的睡了过去,他梦到了卢戢黎温柔的对他说话,温柔的对他微笑,然而醒过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外面乌突突的一片,周/身是冰冷的围墙。
卢戢黎已经下令,重兵把手卢扬窗,任何人不得靠近,圄犴外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士兵。
卢扬窗就颓废的坐在地上,下巴枕着自己的膝盖,迷茫的看着圄犴的大锁。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就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卢扬窗目光动了动,向外看去,只是圄犴太深了,因此卢扬窗根本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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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隐约听见有声音。
一个女子的声音嚣张跋扈,说:“不让我进去?!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未来的庸国夫人!”
卢扬窗一震,猛地站起来,“哗啦”一声扒着栅栏,往外看去,还是看不到人,但是那声音更清晰了,果然是舞儿。
舞儿提着一个小筐子,说是来探监的,外面有重兵把守,自然不能让她进去,舞儿却嚣张跋扈的说:“再过两日,我就要嫁给君上,成为庸国夫人了,你们这些奴/隶,还敢拦着我?”
“这……”
狱/卒不敢贸然放她进去,若是犯人逃跑了,或者再有个意外,那这责任他们付不起,但是舞儿最近很受宠,狱/卒也是知道的。
还有甚者,居然传出舞儿马上就要做庸国夫人了。
狱/卒最后磨不过舞儿,只好放了行,让舞儿进去。
舞儿提着小筐子走进去,卢扬窗很快看清楚了来人,果然是舞儿,穿的衣裳更是华丽了,已经不是侍女的衣裳,涂脂抹粉,穿金戴银,整个人气色看起来特别好,红光满面的,态度也十分嚣张,和之前梨花带雨的被害人模样一点儿也不一样。
舞儿走过来,看着被锁链缠绕的卢扬窗,似乎十分欢心,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会儿,说:“公子,舞儿来看你了。”
卢扬窗眯着眼睛,狠狠盯着舞儿,说:“你来做什么?”
舞儿轻笑,用帕子捂着嘴,好生愉快的样子,说:“舞儿不是说了么?来看你,难道公子不相信嘛?”
她说着,分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又说:“再过两天,公子与舞儿可就是自己人了,君上已经下令,立舞儿为庸国夫人,公子您就不恭喜一下舞儿嘛?”
卢扬窗冷冷的看着舞儿,说:“做你的白日梦!”
舞儿冷笑说:“白日梦?哼,那咱们就走着瞧,哦……不对,公子怕是瞧不了了,因为……”
舞儿娇俏的一笑,说:“公子方才问舞儿是来做什么的,那舞儿现在正面回答你,是来……送你上路的。”
她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小筐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酒坛,笑眯眯的说:“看到了么,舞儿请公子喝好酒呢!”
卢扬窗盯着舞儿手中的酒坛子,舞儿笑眯眯的说:“对了,公子不必感到孤单,因为公子上路之后,舞儿很快也会送君上上路,舞儿知道公子最是孝顺,黄/泉路上,一定会照应好君上的,那舞儿……也就放心了。”
卢扬窗听他提起卢戢黎,顿时把怒起来,“嘭!!!”一声砸在栅栏上。
别看卢扬窗的手被铁链锁住,但是他一拳砸在栅栏上,随即一甩,“嗖!!!”一声,缠绕在手上的沉重的锁链,猛地一甩,一下从栅栏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啪!!!”一声脆响,直接打在了舞儿的脸颊上。
舞儿根本没来得及后退,毕竟她以为很安全,卢扬窗都被捆上了手脚,还隔着牢门,哪知道竟然变成了这样,结结实实就挨了一巴掌。
舞儿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猛地被抽到地上,捂住自己的脸颊。
卢扬窗从小习武,因为他知道卢戢黎不喜欢自己,所以更想要表现突出,让卢戢黎多看自己一眼,所以别看卢扬窗年纪不算大,长得也文质彬彬,有点斯文俊秀的样子,然而他手劲很大,而且还是练家子之中的高手,这一下抽/出去,抽的非常猛。
舞儿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火/辣辣的,“哇”一声还吐了一口血,侧面的牙齿竟然被打掉了,“啪嗒”一声吐在了地上。
舞儿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毁容了,惊叫着:“你!!你!!我要杀了你!!!”
舞儿身边带着的是大司农的人,连忙拦住舞儿,低声说:“夫人!夫人!不要喊了,外面的牢卒会听见了!”
舞儿气的粗喘着气,说:“我不管!!!这个贱/人!!我要划花他的脸!贱/人!他敢打我!他打我!!!”
卢扬窗这是站在牢/房里面,冷冷的看着舞儿,笑着说:“你现在德行难看死了。”
他这么说,舞儿更是气氛,她的脸生疼,肿起老高,牙齿还掉了一颗,说话直漏风,简直就是毁容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而且她还不能跑到卢戢黎面前去告/状,因为卢戢黎不让别人进天牢,舞儿这明显是自己偷跑过来的,如果被人发现不得了。
舞儿气的说:“我不管,现在就给我杀了他!”
大司农的人赶紧把酒坛子拿出来,然后打开牢门就走了进去。
卢扬窗站在牢/房里,似乎有些戒备的看着他们。
舞儿站得远远的,这回不敢站在附近了,阴险的笑着说:“你安心上路罢!!等你上路之后,我也送你的好父亲上路!哼哼,你不知道他罢,他早就中毒了,我天天给他的饭里下毒,之前你给他煲汤,是不是听说他感染了风寒?那怎么可能是风寒呢!其实是中了毒!!!哈哈哈你们父子就一起去死罢!去死罢!!”
卢扬窗狠狠瞪着他,大司农的人已经冲进来,准备给卢扬窗灌毒酒,虽然卢扬窗武艺出众,但是被锁了起来,而且牢/房就那么大,根本没有地方逃脱。
他被人按在地上,有人扒着他的嘴巴,要给他往里灌酒,卢扬窗奋力反/抗,使劲摇头,酒水顺着他的脖子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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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儿大喊着:“别浪费,让他都喝了!”
大司农的人赶紧压/制住乱挣扎的卢扬窗,让他不要乱动,继续灌酒,卢扬窗挣扎的厉害,“嘭!!”一声,竟然一脚踹在一个打/手腹部,一下将人给踹了出去。
那打/手大喊了一声,撞得直发懵,起来之后非常气愤,“啪!!”一声,直接抽在卢扬窗脸上。
卢扬窗的脸颊被抽的一片红,眼神却非常冰冷,一点儿也没有萎/缩,狠狠地瞪着那人。
舞儿也被吓了一跳,大喊着:“别愣着!快给我灌酒!”
那些打/手赶紧又压/制住卢扬窗,不过卢扬窗一直不老实,不停的挣扎,舞儿捂着自己的脸,有些害怕,躲在栅栏外面不敢进去,只是叫喊着让人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舞儿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赶紧跑了进来,她是把风的,也是大司农派来的人,急匆匆的冲过来。
舞儿说:“怎么了?”
小宫女焦急的说:“夫人,君上到处找您呢!”
舞儿不耐烦的说:“那老东西,找我/干什么?”
小宫女说:“君上身/体欠安,因此脾气很差,见不到夫人您,一脸不欢心,到处找您呢,已经发了一大通脾气,夫人,快随婢子走罢,这里有人照应着,还怕那卢扬窗飞了不成?”
舞儿心想正是这样,若是让卢戢黎发现自己在牢/房就惨了,只是她现在花容月貌都被打了,还掉了一颗牙,这要是过去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舞儿还是被小宫女拉走了,临走前说:“动作快点,送他上路!我可没闲心和他顽。”
舞儿说着,笑着便走了。
舞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从膳房随便端了一碗汤,然后往里撒了一包药粉,就端着往小寝宫去了。
寺人在门口站着,例行想要检/查舞儿端着的汤,但是舞儿瞪着眼睛,阴测测的冷笑说:“不长眼的奴/隶!也不看看是谁端来的汤!你这都敢拦着,若是汤凉了,我就让君上砍了你的脑袋,再把你的尸体扔在荒野,喂了野狗!”
那寺人知道舞儿越发嚣张了,只是他也是格尽职守,必须要拦住舞儿,知道每次都要挨骂,但是不敢不拦,也不敢不检/查。
舞儿就是不给他检/查端着的汤,毕竟里面有东西,最后寺人也拦不住,舞儿直接闯进去。
卢戢黎脸色非常难看,舞儿低着头款款走进去,卢戢黎“嘭!!”一声将简牍扔在她脚边,吓坏了舞儿。
舞儿十分委屈,就要哭咽出来,卢戢黎沉着嗓音,看起来真是脾气不好,使劲的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说:“你去哪里了?为何到处都找不到你?”
舞儿可不敢说自己去了牢/房,就呜咽说:“舞儿……舞儿见君上风寒愈发严重,因此去给君上熬汤了,呜呜……舞儿惹君上不欢心了,舞儿知罪,呜呜,请君上赐罪!”
卢戢黎瞪着他,咳嗽了好几下,突然收敛了脸色,温声说:“原来是去熬汤了,快快起来罢。”
舞儿风情万种的抬起头来,不过吓坏了卢戢黎,惊讶的说:“你这脸怎么了?”
舞儿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说:“舞儿方才给君上熬汤,不小心撞了一下,现在还疼着呢。”
卢戢黎点头说:“辛苦你了。”
舞儿赶紧把加了东西的汤送过来,笑着说:“舞儿不辛苦,只要君上的病能大好,舞儿怎么也不辛苦的,君上,汤还热着,请趁热喝罢!”
她说着,将汤端过来,笑眯眯的捧给卢戢黎。
卢戢黎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说:“好。”
他说着,拿起汤碗来,动作很缓慢,舞儿看到他端着汤碗的手都有些发/颤,不由得笑了起来,赶紧用帕子遮住自己的嘴唇,以免笑的太大了。
舞儿早就在卢戢黎的膳食中下了毒,卢戢黎一日比一日病重,都是因着舞儿的功劳,眼看着卢戢黎就要不行,她还联络了大司农和大司马,这样便能举大事了。
卢戢黎刚要喝汤,结果舞儿身边的小宫女匆匆跑进来,非常惊慌,“噗通”一声跪下,哭诉说:“君上!君上!不好了,不好了……”
舞儿听小宫女这么大喊,顿时有些兴/奋,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不好了,卢戢黎却不知道,说:“怎么回事?”
小宫女哭着说:“君上,公子……公子在狱中感染了风寒,因为思虑成疾,不幸……不幸身亡了!”
卢戢黎听着,整个人木在当地,不知是什么神色,只是怔怔的,仿佛一瞬间回不了神。
舞儿一听,顿时欢心的不行,嘴角翘/起来,连忙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脸,装作哭咽的样子,还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说:“呜呜呜呜,公子……公子啊!”
卢戢黎听着舞儿的哭声,这才回顾神来,动作缓慢的坐在席上,舞儿则是冲过去,扑在卢戢黎怀中,哭着说:“呜呜呜,君上您要节哀啊,节哀顺变罢!呜呜呜,舞儿心中也好生难过,只是难过也无济于事了君上。”
卢戢黎怔怔的说:“是孤的错……”
舞儿眼珠子一转,说:“君上,虽然是您把公子打入天牢的,但是这也不能完全都赖君上,幸而……幸而君上正是当年,舞儿愿意为君上诞下公子。”
她说着,羞涩起来,不由红了脸,卢戢黎却不看她,面目带着一股冷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竟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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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
舞儿大叫了一声,就听到“嘭!”一下,卢戢黎竟然突然晕倒了,一下将旁边的桌案给撞得一歪,差点倒了。
舞儿见卢戢黎吐血昏晕,顿时大喜过望,却因为有寺人宫女在场,连忙惊叫着:“啊——!君上!君上您怎么了?!呜呜呜君上,您不要抛下舞儿啊!”
舞儿只是哭泣,用手帕遮着她的笑容,却不叫医官,故意拖延卢戢黎的治疗时机似的。
还是寺人说:“夫人,快叫医官罢!”
舞儿还不让寺人去,只是让自己的小宫女去,还给小宫女递了个眼色,小宫女磨磨蹭蹭的便去了。
过了好久,小宫女才带着医官,“急匆匆”的来了,众人已经把卢戢黎抬到榻上。
卢戢黎双目紧闭,眉头蹙着,似乎十分痛苦,脸色也不好看,医官看到地上的血,慌忙去医治,舞儿就在一边,抹着本就没有的眼泪。
舞儿心里着急,一个劲儿的说:“怎么样!医官怎么样?还有得治么?有得治么?”
医官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奇怪,毕竟国君生病,谁会开口就问有没有得治,简直就是咒死啊。
医官看了半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说:“夫人,您……节哀罢。”
舞儿一听,顿时心中狂喜,脸上都遮不住的笑了起来,医官看得直发毛。
舞儿假惺惺的擦眼泪,说:“医官,您一定要救君上啊!”
她说着,让医官开药,自己就离开了,匆匆去找大司农和大司马,商量今天晚上举事的事情。
大司农和大司马看到舞儿匆匆赶来,又听说公子病逝,君上病倒的消息,都非常高兴,三个人一碰头,顿时就合计起来。
舞儿笑眯眯的说:“那老家伙终于要不行了,今儿晚上就正好,你们带兵冲进来,我们就来一场逼宫!”
大司农也笑着说:“好!就让那老家伙自动退位给咱们!”
大司马说:“要我说,一刀杀了他就算了,还什么退位!”
大司农说:“老弟,你这就不知了,如今卢戢黎怎么也算是名正言顺,咱们都是降臣,朝中还有一帮子楚国的士大夫,若是不让卢戢黎退位给咱们,就这么明抢,恐怕会惹人怨言,还是谨慎些好。”
舞儿说:“正是呢,反正那老匹夫已经不行了,让他退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再不行,就直接掐死他!”
众人商量好了,就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朝臣都离开宫殿,大司马带人围了小寝宫,然后逼/迫卢戢黎退位。
卢戢黎一直在昏迷,舞儿回来了一趟,卢戢黎还在昏迷,舞儿将小宫女留在卢戢黎身边,让她盯着卢戢黎。
小宫女说:“您放心罢,君上一直没醒过,婢子看啊,夜里头估计还得用点中药,他才能醒过来呢,不然真是省不得。”
舞儿一听,娇/笑起来,说:“那我便放心了。”
很快夜色就浓重了,朝臣都出了宫,门禁已经到了,宫里的寺人和宫女也不敢随便走动了,只剩下巡逻的士兵。
小寝宫周围突然涌/出一堆的士兵,大司马亲自带着士兵,简直是气势磅礴,快速围拢了小寝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舞儿带着大司马和大司农走到小寝宫门口,守夜的寺人被吓得要死,瞪着眼睛看着他们,颤/抖的说:“夫人,两位上大夫,已经……已经门禁了,君上也燕歇了,恐怕不能接见众位了。”
舞儿却冷笑说:“让开!我进小寝,还没人敢拦着!我带两位上大夫来探病,有什么问题么?这个狗奴/隶!”
舞儿拨/开那寺人,带着大司农和大司马直接闯进去,大司马进去之前,还说:“守住大门!一个人都别想溜出去!”
“是!”
三个人进了小寝宫,就看到了那小宫女,小宫女还守着,卢戢黎睡在榻上,闭着眼睛,还是一脸憔悴,旁边的帕子上好多血,小宫女说:“君上方才醒了,吐了好多血,还叫夫人您呢!”
舞儿冷笑着走过去,说:“叫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真是笑死人了!”
她正说着,卢戢黎就张/开了眼睛,一瞬间舞儿还是被吓着了,后退了两步,差点摔着,大司马殷勤的将舞儿抱在怀中,两个人便在卢戢黎面前亲/密上了。
舞儿还说:“大司马,您弄疼人家了,好讨厌呢!”
卢戢黎睁着眼睛,疲惫的看着他们,大司农走过去,笑着说:“君上,医官已经说了,您没什么时日了,公子如今已经病逝,我庸国后继无人,这样罢,我这里有一份传位的文书,请您过目,然后盖上印信。”
他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小羊皮,展开来,卢戢黎只是看了一眼,有些虚弱的说:“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大司农笑着说:“不做什么?为我庸国的后世着想而已,君上,您马上要不行了,医官说了,您活不过今/晚。”
卢戢黎眯着眼睛说:“是医官说的……还是你说的?”
大司农下意识的有些害怕,不过还是阴测测的冷笑,说:“君上,当然是医官说的。”
卢戢黎说:“那医官为何与孤说,孤会长命百岁?”
大司农哈哈大笑起来,说:“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君上,您别听医官瞎说,您的大限,就是今/晚,若是您当真会长命百岁,那也是未遇到我们之前的事情,如今……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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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儿不耐烦的说:“跟他瞎扯什么,问他印信在哪里。”
大司马迎合说:“正是!这老东西,印信藏得很严实,若是早知印信在哪里,都不需要跟他废话!”
卢戢黎眯着眼睛去看舞儿,舞儿的脸还肿着,说:“你骗孤。”
舞儿幽幽一笑,说:“骗你?我还杀了你的儿子呢!我跟你说实话罢!你的好儿子,可不是在狱中感染风寒,忧虑成疾死的,而是我带人去灌他毒酒,把他活活弄死的!哈哈哈!”
卢戢黎的眼神更加阴冷了,盯着舞儿,说:“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扬窗。”
舞儿哈哈大笑说:“呸!都死了,你假惺惺什么!?你若是不交出印信,我们可要用/刑了!”
卢戢黎眯着眼睛说:“用/刑?”
大司马说:“别跟他废话了!哼,我现在就去斩下他一根手指头,我看他再不说!”
大司马说着,提起佩剑走过去,就要手起剑落。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杂乱的声音,大司马一愣,看向身后,说:“怎么回事儿!?”
舞儿说:“不知道啊!”
“嘭!!!”一声,小寝宫的门一下被撞开了,随即好多士兵冲了进来。
大司马大司农和舞儿全都傻眼了,大叫着:“怎么回事儿!?”
士兵全都冲进来,那些士兵穿着庸国的铠甲,的确是庸国士兵,而带头的人,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黑甲,整个人看起来英武又清秀。
竟然是卢扬窗!
“啊啊啊啊!”
舞儿大喊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说:“你……你是人是鬼!!”
卢扬窗冷冷的站在她面前,抽/出宝剑,身后的士兵也“噌!!!”一声全都抽/出宝剑。
舞儿大司马和大司农全都大惊失色,大司马立刻从怀中掏出兵节,高高举起,说:“庸国士兵听令!我才是大司马!掌管天下兵权!所有的人都要听我的!!我命令你们,退下!!退下!!退下!”
大司马连喝了三声,竟然没人理他,舞儿惊慌的向后跑去,竟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跑到卧病在榻的卢戢黎身边,用匕/首抵着卢戢黎的脖颈,说:“谁都不许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他!!”
舞儿劫持了卢戢黎,卢扬窗脸上露/出一丝惊慌,说:“爹……”
舞儿见到卢扬窗脸上惊慌,稍微放心了一些,说:“你不是死了么!!你不是死吗!”
她说着,似乎醒/悟过来,立刻转头看向那小宫女,小宫女早就缩在一边儿去了,舞儿惊叫说:“你这个叛/徒!!你不/得/好/死!等我先杀了卢戢黎,然后是卢扬窗,就轮到你……”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出口,舞儿的声音竟然戛然而止,随即是“滋——!!!”的一声,鲜血竟然直接喷/出来,喷在距离她最近的大司农脸上,喷的大司农猛的就愣住了。
舞儿本劫持着重病的卢戢黎,然而卢戢黎竟然突然暴起,哪有一点儿生病的样子,猛地一把握住舞儿的匕/首,捏着她匕/首一划,“滋”一声,舞儿都没有反应,咕咚倒在地上,一瞬间就不动了。
大司农被喷了一脸鲜血,瞬间就懵了,与此同时,高举兵节的大司马突然“啊——”惨叫一声,他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整个手一痛,右手被连根斩断,手掌还捏着兵节,直接飞了出去,“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司农又是被喷了一脸的血,吓得一下软倒在地上,还冒出一股骚/味儿,竟然尿裤子了。
大司马惊叫着,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断手,此时卢戢黎就从榻上施施然翻身下来,一点儿事也没有,施施然弯下腰来,拨了一下地上的断手,将令节从段手中捡了起来,冷冷的看向大司马,说:“天下兵权,是孤的,而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大司马惊恐的不行,倒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卢戢黎一扬手,一下将兵节抛了出去,卢扬窗也是一扬手,“啪!”一声就将令节接在了手中,转头喝令说:“虎贲军听令,大司马大司农意图谋反,其罪当诛,有从犯者,一律扣/押待审!”
“是!”
士兵说着,立刻冲过去,将已经没气的舞儿,昏死过去的大司马,还有吓尿了的大司农全都扣/押起来,并且将外面叛乱的士兵缴获,全都押/解离开。
小寝宫中都是血迹,还有一股大司农留下来的怪味儿,卢戢黎皱了皱眉,招手对卢扬窗说:“扬窗。”
卢扬窗赶紧走过去,卢戢黎就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出了小寝宫。
庸国宫殿也有两个小寝,卢戢黎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士兵处理,自己就带着卢扬窗进了另外一个小寝宫。
卢扬窗一进去,迫不及待的说:“爹,您没事儿罢!受伤没有!?”
卢戢黎摇头说:“没事,你呢?”
他说着,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卢扬窗的脸颊,卢扬窗在牢/狱中被人抽/了一个耳光,脸颊稍微有些肿起来,但是没什么大碍,他的手腕也有些搓破皮,都没什么大事儿。
卢扬窗脸颊有点疼,被卢戢黎一摸,忍不住“嘶”了一声,卢戢黎一瞬间都不敢动了。
卢扬窗连忙说:“没事,只是被吓着了,扬窗还以为爹真的……真的不信扬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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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戢黎见他苦笑了一声,连忙将卢扬窗抱在怀中,说:“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在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再没有旁人了,扬窗。”
卢扬窗被他搂在怀中,忍不住想要撒娇的蹭了蹭,说:“爹,您还因为母亲的事情……生气么?”
卢戢黎连忙说:“不会,自然不会,扬窗,那是说来搪塞人的,伤了你,对不住。”
卢扬窗赶紧摇头,说:“爹不生气就好,不需要道歉,扬窗也知道爹有苦心。”
卢戢黎笑了笑,说:“扬窗这般听话。”
他说着,低头亲了亲卢扬窗的耳朵,卢扬窗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凑过去亲在卢戢黎的嘴唇上。
卢戢黎僵了一下,卢扬窗感觉到他的僵硬,连忙退开一步,说:“我……”
卢戢黎拉住他,说:“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很不安,其实这些日子疏远你,也不知是为了将大司农一伙人一网打尽,还有其他理由……”
卢戢黎觉得自己比卢扬窗大了那么多,虽然如今还是当年,但不知道还能陪卢扬窗多久,他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卢扬窗一次离开自己的机会,做庸国的公子,若是以后碰到了喜欢的女子,成亲生子,继承庸国大业。
因此卢戢黎才有/意疏远卢扬窗。
只是当卢戢黎看着卢扬窗受伤的表情,心中还是忍不住绞痛,他知道那碗鸡汤是卢扬窗亲手熬的,卢扬窗为他熬的。
卢戢黎将卢扬窗又搂在怀中,死死扣着,说:“扬窗,我放不下你,做到这一步,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是个自私的人,放不下你。”
卢扬窗听着他低沉的嗓音,顿时有些呜咽,竟然跟个孩子一样就哭了出来,紧紧搂着卢戢黎的脖子,说:“我以为爹不要我了!我只想跟在爹身边,别赶我走。”
卢戢黎将他痛哭,连忙哄着,温声说:“不会,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我舍不得,心疼你还来不及,扬窗,乖,不要哭了,你哭的爹心疼死了。”
卢扬窗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止不住哭,抽噎好几下,真的跟大孩子似的,卢戢黎低下头来,笑了笑,吻在他的眼泪上,用舌/尖轻轻一勾,笑着说:“哭的像只小花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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