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一晚上给自己演绎了好几个道歉的版本。
他起了个大早, 跑完几圈后去李婉家,崔明生正在搅粥。他挺主动地问要不要帮忙,崔明生说不用,让他上楼把嘉树弄下来。他得到岳父的允许, 小跑上楼。
嘉树和崔玉在床上玩耍着穿衣服,母子两人都看见了他。嘉树很热情地大声叫爸爸,崔玉拍拍他的小屁股让他安静点儿。大房走进去, 察言观色,崔玉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他伸手,“嘉树穿好没有?爸爸抱?”
“还要刷牙洗脸。”崔玉把他放下地,“快去卫生间。”
“我来,我来。”大房很狗腿地讨好。
崔玉没拒绝, 嘉树也很给亲爹面子,因此他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吧?
洗漱完毕后下楼,李婉已经摆好碗筷,崔明生也招呼大房赶紧坐下来。特别是李婉,她玲珑心窍,晓得女儿昨儿晚上回来肯定是吵嘴了。她便说些日常往事,和大房拉话,避免气氛尴尬。
大房对丈母娘感激涕零,尽心尽力伺候儿子吃早饭。儿子呀,爹妈可都是为了你才吵起来的, 你得给亲爹更给力才行。嘉树确实也给力, 让爸爸夹菜, 拿小勺子,喂牛奶等等;同时,他也叫着妈妈,让妈妈把筷子递给爸爸,让妈妈给爸爸让座等等。崔玉一直保持微笑,儿子的要求照做,看起来和平时没区别。
可大房知道,她没主动和他搭过话。
大房心里忐忑,既不能让儿子看出来,又不能让长辈看出来,憋得个半死。
好不容易吃完早饭,长辈带着嘉树出门遛弯了,他第一时间道,“老婆,我错了。”
崔玉收拾碗筷,没搭腔。
他立刻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第一,不该不和你正面讨论;第二,不该先斩后奏;第三,不该和你发脾气;第四,不该嘴硬不认错。老婆,你看我全都认了,就原谅我这一回呗。”
她把碗弄洗碗槽去,大房赶紧用抹布擦桌子。她开水龙头,他立马递过来洗洁精。她洗干净一个碗,他就用软布擦干净放碗架上,还道,“咱们也给爸妈安个洗碗机呗,免得天天麻烦。”
崔玉真是好笑了,谁的爹妈呀?
她收拾完,擦擦手,准备出门上班。
大房亦步亦趋,“老婆,吱一声呗。你要觉得我反省得不对,也告知一声撒——”
“老婆——”
崔玉拉开车门,大房挡她面前,“老婆,不气了好不好?要不我找欧阳把钱退了?”
“不怕被笑死?”她终于说话了。
“笑就笑吧。”他苦着脸,已经可以想象欧阳北和赵子铭刺耳的嘲笑声了,“就是咱们嘉树要按照你安排的话,那个安全不太好保障啊。接送一群人,要被围观什么的,会影响其它小朋友。还有——”
他抓了抓头发,“前两天勇哥才跟我说好像有人在跟着,不确定是狗仔还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我也是担心,你看——”
“勇哥也跟我说过了。”她终于道,“早怎么不说了?背后鬼鬼祟祟的。”
大房有点不服气,“你是咱们家领导,主要负责把握发展方向;我是咱们家小跟班,负责具体执行。一点点小事都跟领导汇报,太没能力了对伐?我这不是想保留一下男子汉的形象吗?”
“嘴皮子跟谁学的呢?还有啊,你那套好我爸妈,嘉树的招儿,一套一套的,哪儿来的?”
“我自己想的呗,还不错吧?”
崔玉推开他,“你快上班去吧,别挡我道。”
“老婆,气不隔夜呀。”他不让,非抱着她。
人实在过于死皮赖脸,还是初犯,认错态度又好,崔玉只好道,“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
“绝对。”他对天发誓。
崔玉看他一眼,低头上车。
大房站在后面,看着车屁股消失,大拇指抹了抹鼻尖。他给钟勇发了个短信,“干得不错,给你加工资。”
钟勇把短信给李希看,“你看,没救了是吧?”
李希叹口气,“咱们以后有啥事还是先给老板娘交待一声吧。”
“所以你去办款的时候,就该提前问一声。”
“谁知道老板连一个晚上都顶不住了?”
一个晚上?钟勇呵呵,明明是办完款后老板就坐立难安了,还用等一个晚上?
李希郁闷道,“这权利中心转移得也太快了吧?等结婚岂不是更惨?”
结婚,那是大房心中的痛。
崔玉收了大房的超豪华求婚戒指,但只说是暂时保管。
结婚,成了一个悬念。
大房不敢催,暗戳戳地买了对戒,趁崔玉睡觉的时候戴上了。
崔玉看了,也没说啥,也没取下来。
他很有些安慰,但还是觉得不放心。
“你说,那什么宋大师,是不是眼瞎呢?看不见老崔手上的戒指吗?”大房问赵子铭。
赵子铭在愁自己的事情,没功夫应付他,只含含糊糊道,“戒指有屁用啊,老崔明儿拿了户口本找人领个证也是自由。”
“怎么可以这样?”
“不然你以为结婚是啥?当然是束缚双方。”
大房挠心挠肝,巴不得立地成婚。可崔玉在这事情上有心结,他说不说都很为难。
房中铭彻底不管他,有了嘉树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了。只是白女士有些怨念,很想让他们再生个二胎女宝宝什么的,可她又最没有立场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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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崔玉一开始把界限划开,后面伤好了后基于情面不阻止他们和嘉树来往。用法理画界限,用情理来维持正常的交往,不管哪方面她都没有任何可指责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彻底失去对她指手画脚的权利。
“就是你,当初多事——”白女士埋怨房中铭,“要不是你管,我现在还能借着老情面去催一声。现在什么都不好说。”
房中铭绝对不会表现自己后悔的点,只说,“她是个负责的妈妈,会给嘉树考虑好的,你就别操心了。”
大房偶尔回去,能听见这样的闲话。
果然最大的问题还是崔玉。
如何委婉地说服崔玉,是个问题。
“亲爱的,我想让你成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不妥当,她已经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了。
“亲爱的,我希望手术知情书是你为我签的。”
这也不是没办法解决,一个委托书能够全部搞定。
“亲爱的,我希望你是我的第一继承人。”
不好不好,同上条,遗嘱也能提前立。
“亲爱的,我想这世界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听起来有点矫情了。
大房闲了想好多理由,一一被自己推翻。
“爸爸,你要找的是这个吗?”嘉树从材料盒子里找出8号膨胀栓递给他。
他还在发呆,没听清楚。
大房把膨胀栓放在图纸上,又埋头去找另外一个。不一会儿,嘉树找到了全部,整整齐齐排列好,“爸爸,都在这里了,咱们快点把新铁轨固定好啊。”
房子的前院已经彻底改了摸样,父子两个燕子衔泥一般,有空了就做点,规划中的交通枢纽基础快要完成了。
此刻,大房的心思已经不在玩儿上了。
嘉树没得到回应,抓着大房的肩膀摇晃,“爸爸,你在干嘛呀?快点陪我玩——”
晚上睡觉的时候,嘉树给崔玉告状,“爸爸今天好奇怪,我和他说话他听不见。”
“爸爸可能是在想事情。”还是,得给家长保住颜面。
崔玉哄睡嘉树,回房间却见大房闷闷地躺在床上。这段时间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不习惯。
她洗漱完毕上床,贴过去,楼着他的腰。
往常,崔玉略给一个眼神就能发|情的家伙,居然毫无动静。
恐怕,是真遇上麻烦事情了。
次日,崔玉给李希打了个电话,约见面。
李希跟耗子见猫一样,既不愿意去,又不得不去。
怎么说呢,他靠着目前的职位过得风生水起,走哪儿都是一名人。房太子最信任的助理,执掌财权的经理人,可以安排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可这些身份拿到崔玉面前,全都不管用。她就不吃他那一套。
“最近有什么麻烦事吗?”崔玉点了满满一桌菜,客气地问。
李希受宠若惊,不晓得她具体要什么,便干脆全部抖落出来了。
海湾新城很正常,建设速度可喜,认购火爆,眼见是要大发了;宋海平那边除了要应付新进的投资人,组织团队推上市之外,没别的麻烦;其它零碎的小项目也只是投钱意思意思,无关生死。
总的来说,欣欣向荣。
李希求表扬的意思,“老板身边干净得很。”
他以为崔玉是来抓腥的。
崔玉也不解释,“没觉得他最近心情不好吗?”
心情?李希没觉得,自从崔玉回归后,老板每天都是过年,哪儿有心情不好?
崔玉晓得问不出来什么,吃完饭便散了。
“难不成男人也有更年期?”崔玉对崔明烟道,“可才三十三就更了,也太早了吧?”
崔明烟笑得没办法,男人哪儿来的更年期呀,无非是有事情不痛快了。
“大房也好懂的,没听他嘟囔过?”
崔玉仔细回忆,还真没有。他确实是藏不住事的人,这次居然什么都没说。
崔明烟捏捏她脸颊,“最近是不是胖了啊?”
好像,真胖了点儿。开春收拾衣服,把怀孕前的和去前年的翻出来,有些经典款式居然不能穿了。主要是,腰好像胖了。日子好过,运动量够,食量不知觉变大,居然就胖了。
“过得不错呀。”崔明烟打趣,“什么时候给嘉树添个妹妹?”
崔玉怔了一下,还真没想过。
再生孩子,也不是很排斥,不可避免地就想起结婚的事情来。想起这个,对上崔明烟的眼睛,就有些明了了。
“那傻小子是不是烦恼结婚的事情,又不敢跟你提?”
恐怕,还真是。
崔玉在这个事情上留心,果然发现许多迹象。
大房陪嘉树玩挺来劲的,但偶尔也来一句,“咱们嘉树脾气好,要是有个弟弟妹妹,肯定会很疼爱的。”
她没接话。
公司里有人结婚,发了请帖过来,崔玉给封红包。
大房帮她写红封,有点唠叨,“居然都结婚了,还要给这么多人情。哼,王文远结婚我包了一百万,收不回来亏死了——”
她还是没开腔。
他偷偷看她两眼,很失落的样子。
崔玉暗暗吐槽他真是活该啊,谁给红包给那么多钱?生生把自己活成了肉包子。
或者偶尔聊天遇到什么八卦,他也跟着碎嘴。
“知道那个老秦不?真是太渣了,我和老赵这样的大渣男都看不下去了。他之前不是有个谈了快十年的女朋友么,跟着苦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做起来了,居然踢了那女朋友重新找个网红脸。哎呀我去,真是太伤眼睛了。那个前女友太伤了,太亏了。要我说,当初起码领个证,或者把公司股份公证一下,也不至于人财两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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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信义。老赵说跟他打交道得多起码三个心眼,不然肯定会被坑死。”
崔玉一个眼睛吊着他,“只是多几个心眼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要和他绝交呢。”
大房嘿嘿一笑,何至于绝交呢?他的重点不是在人品,而是在法律保障。
可惜她根本不上他的套儿,起身走了。
大房小动作各种失败,更郁卒了。
赵子铭想不通,“你tm怎么变磨叽了?直接跟老崔说一声,走领个证去,不就完了吗?”
能那么简单事吗?
大房深深叹口气,已经被拒绝过一回,小心脏受不住第二回了。越是这样越是觉得自己不够好,连他这样心大的人都遭不住被拒绝,老崔当年喜欢他,该多绝望啊。
“得让老崔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大房思来想去很多年,崔玉最需要的其实是这个,“不能让她不愿意。”
赵子铭见他那样,只好安慰一回,反正现在这样处着,也算是达成了他最初的愿望。
也是,大房初心不就是活成现在这样?
可能是老天爷惩罚他吧,差了那么一点,感觉完全不幸福。
他道,“我现在真想和老崔结婚。”
大房决定,把这个事情办起来。
崔玉人比较低调,不喜欢张扬,交友圈固定,也不是高长青那种飞扬跋扈的。她梦想中的婚礼,一定不是宣扬得满天下人都知道,一定是有情人在一起,请少少的请朋友好友,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静静办了。
崔玉挺喜欢珠宝和好衣服,也在攒钱买看得上的收藏佩戴。她最喜欢的是一组深蓝宝的,项链、耳环和手环,配上白色礼服很好看。价格不是很贵,但她用得最频繁。送她结婚礼物的话,找这样的应该没错。
当然,外物其实是最好搞定的,要猜她的心思比较难。
重逢后,他小心翼翼接近,退三步进一步地提要求,没想到反而是她先开口复合。
她是基于什么理由才改了主意的呢?
“小玉儿,你喜欢我什么?”某天休假,他开了一瓶好酒把她灌得昏乎乎的问。
“你傻呗。”她呵呵笑,很乖巧地窝在他身边。
大房黑线,仗义是有点,傻还算不上吧?
“那你猜我喜欢你什么?”他换了个问题。
崔玉闭上眼睛,动了动身体,没回答。
他低头,凑近了问,“快点猜一猜。”
她有点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打到他脸,“别闹了,快点睡吧。”
大房抱着她,也不管她听没听见,自顾自道,“我就喜欢缠着你,你拿我没办法最后还是会和我一起的样子啊;我就喜欢你生气,眼睛亮亮的还看着我的样子啊。”
他说完,低头看了看她,似乎已经睡着的样子。可他就是知道,她听见了啊,而且在害羞。他亲了亲她,拍拍她的背,抱着睡了。
之后,崔玉对大房又温柔了好多天。
大房便摸出诀窍来了,他病了、心情不好、或者说点儿我爱你什么的,崔玉对他就没招儿了。
他乐呵呵的,自以为掌握了软肋,即将功成。
然而五月入夏的某天,傍晚的云彩十分漂亮。崔明生做了凉菜宵夜摆在院子里,准备开饭。嘉树呼呼地内外跑,帮忙收拾东西。大房惬意地坐椅子上,随口道,“这小日子真舒坦啊——”
崔玉端菜出来,“舒坦?”
“是啊,真想这样过一辈子。”他捡了一颗煮花生吃。
她冲他笑笑,状似无意道,“少爷,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吧?不是要鲜衣怒马,仗剑江湖,万人传颂吗?”
大房干笑,黑历史,求不提。
她放下菜盘子,“真喜欢这样啊?”
他点头,怎么说呢,过小日子不妨碍他做大人物啊。
“行啊,那咱们抽个时间去把证领了吧。”她道,“趁着天气好,事情办办完,免得你晚上睡不着觉。”
大房整个人都呆了,差点没把饭桌掀掉。
老天爷开眼,老崔终于点头了。
问题是,他可还没开口啊。
他又开心又着急又后悔,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憋得自己眼圈绯红泪流满面。
崔玉本在整理桌子,等着他开心的笑,结果没等到。她回头看一眼,却见他紧盯着她流眼泪。她吓了一跳,见父母在厨房忙差不多要出来吃饭了,赶紧拉着他去外面。他乖乖让她纠着,亦步亦趋,直到后面将她整个人抱着,头埋在她肩膀上。
她手落在他头发上,“怎么了?”
“开心的。”他开口,却有点抽噎。
“开心会哭吗?”
“我怕你不愿意,我担心你过得不开心,你——”他说不下去了,把丢人的眼泪再藏起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她柔情地抱着他。
嘉树从里面跑出来,趴在旁边看,张口要叫爸爸吃饭了。
崔玉小小地嘘了一声,嘉树立刻用小手捂住嘴巴。她笑一笑,挥手让他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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