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忍住了开门的欲望, 比较惊奇的是大房居然就此罢手。她想了想后联系钟勇,好歹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上新闻奇观。
之后她便没再管,去睡觉了。可睡眠情况不好,翻来覆去都是噩梦, 早晨起床鼻腔里全是干掉的血壳子。
她赶紧关掉电暖气,灌了一大杯温水下去。
手机又响了,是定时提醒, 今天该去医院产检。
怀孕前期, 医生定了一个月去一次检查。昨儿早晨被大房截住后,她便一直在考虑他查到多少。朱迪这边大概率保不住了,但孩子却仍然有极小的操作空间。
她不想继续将后半生和房家挂起来,这个孩子的处理很关键。
朱迪显然也没睡好,早早来短信问她怎么样。她安慰他觉得还不错, 并且提醒他最近别出门,赵子铭和李希应该会继续跟着他。他取笑说自己有安全通道,可以顺利甩开跟着家伙。
他目前居住在距离大学城一个小时车程的新区, 新区政府为了吸引各路投资搞了一个文创区。一个大老板买了一整栋楼,做各类教育培训的生意。楼层内被分隔成迷宫一般,初次去的人肯定搞不清楚方向。
崔玉没他那么乐观, 很想问赵子铭到底掌握了他什么软肋, 可又担心触及他的伤心往事。
犹豫中吃完了早饭, 门铃也被按响。
她从猫眼里看了, 是朱迪拎着一个大口袋站在外面。
门开, 他对着她笑, “我刚在楼下转了一圈,没人跟着。”
“吃早饭了吗?”她被他小得意的表情逗笑了,扯了扯嘴角问,“想吃什么?”
“吃过了。”他将袋子递给她,“你还好吗?宝宝没被吓到吧?现在还吐得很厉害吗?我给你带了梅子干。”
“谢谢。”
“今天去医院,对吗?”他拍了拍包包,“咱们趁他们没注意,杀个回马枪,赶紧去民政把证领了吧。不然会很麻烦——”
崔玉将袋子放在鞋柜上,“你进来再说。”
“不用进去了啊,你把证件带上,咱们马上走。我叫了车在楼下等着呢。”朱迪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快些啊。”
她欲言又止,想解释说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后续的处理很麻烦。
没等她想要托词,走道倾对面的消防门走出来一个人,满脸萧瑟的大房。她惊了一下,给朱迪嘘了一声。朱迪转身,见了大房,略诧异了一下,回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崔玉没见过这种状态的大房,隐约感觉事情可能走向更糟糕的方向。同时心里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一整夜守外面?没回去?钟勇怎么可能没来找他?到底想干什么?以及关于孩子的事,他有没有听见?
实在有些出乎预料,一时间没想出来如何应对。
大房手揣在衣兜里,走近了些,对朱迪道,“你想带她出去?”
朱迪有些倔强,偏头道,“你能拦得住?”
“试试?”他活动活动手腕,“你先把我弄趴下了,再去弄我放在民政局门口的人。”
朱迪不说话了。
崔玉站出去,将朱迪挡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大房努力看着她的眼睛,强行忽略她的腰腹,“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你从昨天开始就不愿意好好说话。”
谈?她皱眉,“我们在南山的时候已经谈过,我说得很清楚。为你工作并非我愿意,一直在找机会离开,现在就是。”
他青筋毕露,拳头握紧又松开,视线调向朱迪,“朱迪,我们去下面聊聊。”
朱迪想去,崔玉一把拉住他,对大房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扯其它人有什么用?如果昨天没说清楚的话,我再强调一次,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大房不想对崔玉发火,只看着朱迪,“你是想单独和我聊,还是在这里聊?”
朱迪看看崔玉,再看看大房,选择了单独。
崔玉有点凄惶,冲大房问,“你想干什么?”
大房没回答,径直走向走道的尽头,朱迪拨开崔玉后跟了过去。
“朱迪——”她叫了一声。
朱迪转身看她,她问,“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是不是被他们抓住把柄了?”
“没有。”他否认,“别担心,我说过要帮你就会帮到底,不会半途而废。”
他笑了一下,“我想了一晚上,姓房的和姓赵的都不是好男人,你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崔玉的心被羽毛拂了一下,既酸又软,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让别人解决自己的麻烦。她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找赵子铭的电话。
手机已经换过,以前人的联系方式早就丢了。幸好她记性还不错,有按时整理自己和大房联络部的习惯,便登上旧邮箱,翻出了夏涵的电话。
夏涵确实在等她联系,只响了一声便接起来,“你终于联系我了。”
崔玉不知该如何回复关心自己的老友,只好道,“抱歉。”
“老赵和大房都烦你去了,是不是?”夏涵也不废话,“昨儿大房打电话问我旧事,怼了他两句给挂了。他又跑去找老元,实在没办法才问的老赵。那俩王八蛋碎嘴子,肯定翻旧账了。我和老元的意思,比起大房讨厌,老赵还算靠谱,所以帮老赵了。”
崔玉苦笑,“你们,真是——”
“舍不得啦?”夏涵不满,“别心软,这回肯定要让他吃苦头,不长记性的傻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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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谈起,“不是,我没想和他们中任何一个在一起。”
“那你找个不认识的结婚?”
果然,这帮人在后面没少捣乱。
“夏涵,我就是问问,你们查了朱迪什么事情?老赵昨儿拿捏了他一回,今天大房又来。他跟这事没关系,不应该牵扯到他。”
“你承认了?他和你没关系对不对?那干嘛要结婚?纯粹气大房不用这样,顺手使使老赵就可以了。”
崔玉有点怒了,“夏涵,我说了,我对他们俩都没意思。”
夏涵不说话了,半晌小声道,“你真放弃了?”
她嗯了一声。
夏涵这才道,“你一定不了解朱迪,只不过把他当挡箭牌对不对?可挡箭牌也该挑一挑啊,怎么能找个骗婚的?他在骗你,你知不知道?”
崔玉和朱迪认识很偶然,那还是在十月,最好的旅行季。
她仓促离开海城,只带了身份证和一些现金。旧手机丢江里了,一切能被追查到的邮箱全部不使用。
她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可呆在固定的地方并不能令她安心,便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旅行社,报了个旅行团参加从长江下游至上游的旅行。那团二十来号人,大部分是中老年,上船便闹喳喳。
崔玉干什么都落在最后,座位选最角落,不争不抢,仿佛游魂。
游轮驶出海城,沿途经过好几个城市,每次领队都会特别招呼可以下船参观或者买土特产。她每次都拒绝,只在甲板上看看而已。某次领队突然道,“你不像出来玩,怕不是失恋了吧?干什么都没劲,和那个帅哥一样。”
崔玉便看了一眼,栏杆边站了一个男子,戴着同团的红色帽子。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身冷淡,没有要结识新朋友的意思。
领队开玩笑,“都失恋了吧?要不凑一对?”
朱迪仿佛听见,冷漠地看她一眼又转回去。
崔玉起身,回了自己的客舱。
之后的旅程,缓慢、单调且没意思,唯一可以期待的是不同地方的特色食物。因都在江上走,河鲜必不可少,从海城正当季的螃蟹吃到三白,再从各类虾和贝壳类吃到鱼类。偶尔运气好,当地人下网抓了野生的江鱼,同团的人买了来让船上的厨师做,细嫩新鲜的鱼肉滋味十分美好。
崔玉爱吃鱼,出了一份钱参加,可入口之后便觉腥臭难忍。她以为是水土不服胃坏掉了,没在意;可连续来了三四次,她不得不提起精神,在一个小城下船买了验孕棒。
红色的两条线,刺目而嘲讽。
船上并不好睡,本来就睡不好的她更加失眠了。她出舱,在甲板上游荡,碰上了独自抽烟的朱迪。他对着河岸边黛色的山影,侧脸既冷又锐,仿佛一柄出鞘的剑。他被她打扰,丢了烟头后离开。
她独占了宽敞的甲板,躺在软椅上。天上的星星十分沉默,两边的山也不说话,没人能告诉她未来该怎么办。
直到晨星闪耀,东边出现彩霞,她才叹气起身,却见朱迪盘坐在不远处盯着她看。
她不解,他起身,嗓子有点沙,“你是女生,别半夜一个人跑出来,不安全。”
很好听很温柔的声音。
她没来及感谢,他转身走了。
后续的行程,总免不了看看他,视线交集。
当崔玉再一次呕吐不止,眼泪横流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他主动问,“你看起来很痛苦,我能帮你吗?”
对陌生人的倾诉欲,突然来得十分汹涌。
“我曾爱上一个人。”她说,“准备离开的时候干了一件傻事,现在怀孕了。孩子,要不要留下来是个问题。”
“生命很宝贵,不要轻易放弃。”他洞悉了她的犹豫。
“可他的父亲很麻烦,我不想因此有牵连——”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他笑了,“只有一个要求,孩子的名字可以让我起吗?”
崔玉定定地看他,他看着天边的山影,“我的父母不在了,亲戚也没来往,一个人活太孤独了。我想要一个家庭,希望能有个孩子,你不觉得是老天爷让我们碰上的吗?”
如果朱迪是骗子,能骗什么?孩子的名字吗?
崔玉不相信夏涵的判断,回了一句,“他是不是骗子我自己判断,你们就别操心了行吗?”
显然是不行的,大房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狂乱之中。朱迪那一声宝宝在他耳边萦绕,他强忍怒火住翻出李希半夜发过来的信息一目十行,整个精神世界一边重建一边崩溃。
一定是他的孩子,那天晚上两个人接近疯狂地纠缠,没有任何措施。
一定是他的孩子,崔玉绝不可能在迷惘中去别的男人那儿找安慰。
以她的本性,容许孩子存在好几个月,必然是想要的。
可她宁愿找别的男人结婚,也不知会他一声。
本能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大房深深看着朱迪,“你也不要继续试探我的耐心,放弃她——”
朱迪笑,“可孩子是我的。”
大房忍耐不住,一手掐上他的颈项,轻声道,“闭嘴。只要是从崔玉肚子里出来的,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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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日加更,因此今天下午六点左右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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