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克鲁斯停下手上的动作,随手把装着白色液体的杯子放在桌上,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有些局促的恺撒。
“是你啊,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克鲁斯带着深意打量了他一眼,旋即侧步让开了身子,示意他进屋子说话。
屋子内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好像同时宰了十几条鱼,然后把它们的碎块和内脏随意扔到角落里发酵一样,让人忍不住皱眉。
光线很昏暗,通向其他房间的门都紧闭着,连窗户也被厚重的窗帘挡住,这让恺撒有种进入了一个宠物盒子里的感觉。
桌椅靠着墙边,铺着木制地板,但是到处都是怪异液体干涸的痕迹,斑驳起来居然还有些艺术感。
空出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正在发出轻微的紫光,照射出了空气中弥漫的灰尘。
“昨天你没事吧?”恺撒似乎在为昨晚的狼狈逃窜而感到自责,有些底气不足地问。
克鲁斯把门重新关上,“啪嗒”一声,插上了门闩。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才一边走回桌边,一边说:“我没什么事,那两个家伙实力都不算强。”
“那就好,我昨天被吓得直接逃跑了,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真是对不起。”恺撒向他鞠了一躬,道歉得很真诚。
“不用在意,说起来,我昨天还见到薇雅了。”克鲁斯把那杯白色的粘稠液体随意地泼在魔法阵上,一部分液体溅到了恺撒的腿上。
恺撒悄悄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说道:“我刚好有事情跟你说,是关于薇雅的。”
“你说。”
“她知道了我在帮你调查她的事情,让我朋友转告我,托我跟你说一些话。”
“她说什么?”克鲁斯现在就像是讲相声的捧哏一样,只有寥寥几个词,仿佛只是不想让对话结束的哼唧。
恺撒有些疑惑为什么对方这么没有兴致,昨天之前不是还对薇雅很上心的吗?
但他也没问,只是继续说:“她说关于昨晚的事情,她已经考虑清楚了,她可以答应你,但教会并不会答应,所以她需要你在一个月后去王都,和教会好好谈谈。”
克鲁斯放置祭品的手停了下来,但还是没有抬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她是这么说的?”
“对。”恺撒点了点头。
克鲁斯沉默了一会,然后在恺撒愈发局促的眼神中,站直了身子,看着他:“昨晚我和薇雅简单地聊了几句,她昨晚状态很不好,你说,过了一晚,她有没有恢复精神?”
恺撒愣了一下:“应该是恢复了的,毕竟已经回答你了,不是吗?”
克鲁斯点点头,继续说:“昨晚我告诉她,我需要她作为我的伴侣,因为一些原因,我很需要她。但我给了她时间让她思考。”
克鲁斯不再看他,站在魔法阵中间:“我告诉她,分开后,再见时我会问她答案,你觉得,会是一个月后吗?”
恺撒突然有些不妙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回答十分重要,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应该是吧……”恺撒的语气不确定起来,“也许在那之前你们又见面了也不一定,是吧?”
“应该吗……”克鲁斯轻笑了一声,又问,“你觉得她会怎么回答呢?你比我了解她,帮我参谋参谋?”
“应该会答应吧……”恺撒尴尬地说,“她既然给你留了一个十字架,应该就是对你有感觉的。”
“真心话?”
“当然!”恺撒拍了拍胸脯,砰砰作响,好像要给自己的话语增添几分重量。
“呼,那就好。”克鲁斯松了一口气,“那麻烦你告诉薇雅,我会去的。”
那股笼罩在心头的诡异慢慢消失,恺撒终于是感觉到了一点轻松。
至于那股诡异的感觉是为什么,他也不在意了——在章鱼怪身边总会有不正常的事情发生。
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地上的法阵,仔细辨认了一下,没看出来是什么样的魔法。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这是什么法阵?”
“高阶黑魔法,坑道虫洞,一个传送用的黑魔法。”
“传送魔法,你要传送到哪里?”恺撒眯了眯眼睛,他没有听过这个法阵,感觉有些可疑。
“有一种魔物,叫做坑道虫。”克鲁斯给他细细讲解着,“它们在世界的另一面不停地吞吃着大地,钻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坑洞。这些坑洞是我们这边看不到的,但通过魔法可以借用那些通道,进行移动。”
他伸出双手,做拥抱太阳的姿势:“传送到哪里,既是未知,也是已知。未知是因为我也不清楚会到哪里,已知则是因为坑道的位置不会变动,我能去,也能回来。”
他扭头对恺撒笑了笑:“这是我研究的第二个黑魔法,昨天是第一个,战斗的时候成功用出来了。”
“你研究的?”恺撒吃了一惊,他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魔物存在,猜测这是对方自创的一种新的魔法。
“对,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桌上放着我誊抄的祭品列表,这个魔法的好处就是不用吟唱,放好祭品,注入魔力就能用。”
随着克鲁斯的话音落下,法阵外放的光芒突然亮了一截,在恺撒的感知中,这间屋子像是和什么对接上了一样,克鲁斯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深渊的虚影。
“对了,昨晚打架的时候,挺奇怪的。”克鲁斯在坠入深渊前突然说道,“那个圣骑士,跟我打的时候居然选择只使用武技,你说他是不是瞧不起我?”
没等到恺撒的回答,或者说是克鲁斯本就没准备等他回答,深渊像是一张巨口一般,眨眼间就把他的身影给吞噬掉了。
恺撒呆呆地看着渐渐熄灭的魔法阵,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克鲁斯最后的询问。
良久,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冷汗像是开了闸一样,迅速浸湿了他的衣服。
它知道的!它昨晚就知道了!我暴露了!
我居然还沾沾自喜,以为它什么都没发现,我就像个小丑一样!
恺撒用力咬着牙,呼吸急促,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但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倏然苍白了起来。
“为什么?”
他想不通,他不明白为什么教皇会这么肯定它会去,而它又为什么在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的时候,还准备赴约?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桌子上,那里放着一张莎草纸,上面压着一根十字架。
银色的,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