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老服下一粒以灵根炼制而成的人丹，体表泛溢黑气。

    鼻子猛力一吸，将之融进体内。

    “不愧是黄泉教主，只是一缕魂息，便助老夫迈入梦寐以求的神通境。”柳长老灿笑过后，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

    “苏夜，南莲，今番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指间金光一闪，现出一张铺展开来的信纸。

    “碧落黄泉，谁主沉浮。

    十二时辰，乾坤既定。”

    他认得出南莲的字迹，也能看出字里行间，挣扎着钻出来，独属于苏夜的疏狂。

    “鬼神莫测之机，不过是笑话而已。”柳长老指间浮现黑焰，将信纸焚为虚无。

    “柳青城，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悟！”王狮虎嘹亮的声音，在柳府中回响。

    “王狮虎，老夫也没想到，你好好的人不做，跑去当南莲的走狗。”柳长老丝毫没有顾念旧情。

    两位少时伙伴，终被岁月长河冲散。

    他仍是一心以武道证长生的狮虎武师。

    柳长老却不再是，抱持本心的赤心少年。

    “柳青城，既然你再回不到过去……那老夫便出手，将你从世间抹杀。”

    柳长老连声冷笑。

    “王大哥，贫道自认修炼天资不如你，成长期受了你诸多照顾。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我，已是你无法匹敌的强者。”

    “少说废话，今天老夫就除掉你这个祸害！”王狮虎握紧双拳，隐有狮吼虎啸之声。

    柳长老的眼神，犹如数九寒天，泯灭最后的怜悯。

    召出两柄短刺，表面黑气萦绕。

    “你为何要做苏夜的走狗。难道你忘了，魔祖圣师的大恩？”柳长老的声音中，蕴含无法抑制的杀气。

    “魔祖圣师的大恩，永世不敢忘。可是停留在过去的人，永远也见不到未来的光明！”

    “好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柳长老身形变幻，“老夫就替魔祖圣师，清除你这个孽障。”

    短刺撕裂空间，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袭向王狮虎软肋。

    王狮虎挥拳下打，击开裹挟煞气的短刺。

    可因煞气而起的妖毒，却是趁机潜入体内。

    另一柄短刺，带着呼啸风声，自王狮虎耳畔划过。

    血珠从伤口飘飞而出，在空中划出半月弧线。

    王狮虎单膝跪地，左拳撑着地面，吐出一口黑血。

    “王大哥，老夫再不是需要你出面保护的小弟。老夫便用你的鲜血，作为我新生的祭祀！”柳长老舔舐短刺沾染的血迹，笑容狰狞而疯狂。

    眼白中的血丝，在烛火映照下闪烁黑色异芒。

    “柳青城，你少得意，”王狮虎拭去嘴角的血迹，倔强站起身形，“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独闯你的府宅？”

    “哦？我那拳脚问路的好大哥，什么时候也会动脑了。”柳长老的笑声忽起又忽止，“不是南莲那个贱人，就是苏夜那个小杂种给你出的主意。

    实话告诉你，老夫已成功突破晋升，迈入了神通境。

    你们谁都别想活！”

    “没想到……你竟然突破了玉虚境瓶颈，”王狮虎以体修为主，内里灵气稀薄，故而妖毒尚未伤及根本，“看来老夫，已无法除掉你了。”

    “若你肯使用邪诡法门修炼，以你的天资，不说飞升成仙，势必已是上三境的半仙强者。”柳长老眼见王狮虎气息渐弱，不急于将其抹杀，而是尽情享受掌控强者生死的乐趣，

    “可怜的王大哥，为了那所谓的底线，却要白白赔上一世修为。”

    “你别以为你已经赢了。”王狮虎掌心金光一闪，现出一座十二层宝塔。

    霸道纯净的力量，涤荡此间充盈不散的煞气。

    便如冰雪消融，顷刻恢复明清。

    柳长老心中贪念顿起，豪爽笑道：

    “王大哥，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哥。临死之前，还为我奉上这等至宝。何愁苏夜不除？”

    豪放的笑声，在屋中畅意回荡。

    王狮虎怒道：

    “老夫此塔，专镇妖邪。今日便用它，取下你的首级。”

    手中灵气运转，驱使宝塔镇压邪气。

    柳长老身形消散，凭空出现在王狮虎和宝塔之间，手中短刺斩破空间。

    扭曲的裂痕，切断宝塔与王狮虎之间的联系。

    “王大哥，宝塔我就收下了，”柳长老洒脱挥手，将乾坤太阿塔拢进袖中，“莫急，马上就送你上路。”

    “老夫敌你不过，来日再战。”王狮虎抛掷出一颗烟尘珠，施展土遁逃离柳府。

    柳长老瞪视烟雾，轻蔑笑道：

    “狗随其主。当初不可一世的王狮虎，如今也是条丧家犬了。”

    观赏掌中宝塔，只觉心怀舒畅。

    ……

    城中东北，亭台烛火摇曳。

    石桌旁坐着几人。

    苏夜催使大罗火罩，帮王狮虎拔除体内残余煞气。

    王狮虎盘坐于地面，运功调息，恢复受损的经脉。

    南莲帮苏夜斟满茶杯，浅笑道：

    “柳青城那老鬼，果然收下了宝塔。”

    宣鹤道：“乾坤太阿塔乃是神级灵宝，那老鬼收下，倒还能够理解。只是……你如何知道，他会舔舐短刺上的血？”

    “长久积累下来的习惯，除非有意规避，否则便如本能，随意即可生发。”苏夜笑道，“王长老身份特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根深蒂固的习惯便会悄然浮出水面。”

    “苏教主的习惯又是什么？”

    “意气风发。”苏夜轻笑道，“还有……偶尔的神游天外。正因这两点，分别被你和王长老发现了异常。”

    “原来苏教主，也有改不掉的习惯。”宣鹤手摇折扇，实则全无越界念想。

    苏夜善用一切力量，口中之言，未必便是真实。

    “圣女宫中的何氏夫妇，当真不会动宫中之物？”宣鹤试探道，“换作是我，奔进敌人老巢。哪怕没能逢着敌人，也要一把火将府宅烧了，方解心头之恨。”

    “毒液可杀人，毒气亦可杀人。”南莲笑道，“敌方知道你在暗中相助，岂能不多加小心？”

    宣鹤面现灿笑：

    “南道友此言，正合宣某心意。苏教主神机妙算，到最后，还得靠我的能耐保住老巢。”

    苏夜并不反驳宣鹤言语，站起身，看向晦暗不明的夜空。

    起风了。

    “明日会是大晴天。”

    宣鹤惊疑问道：

    “可是奇门遁甲中的记载？”

    苏夜状似不闻，轻声道：

    “世人将知，谁才是碧落黄泉真正的主宰。”

    宣鹤眼珠滴溜溜一转，浅抿一口茶，美滋滋想道：

    “难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