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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吃了饭打胀胀,一辈子没想望
    赵万林火速这回来时,一蒸笼疙瘩早就吃光光了,好在老爷子提前给占了一碗,他才有得吃。

    “万林,你刚刚端着碗干啥去了?”赵万田吃完用手抹着嘴上的兔油,好奇地问。

    “给他李叔端了一碗。”赵万林开朗地道,一边从婆娘手中接过最后一碗,迫不及待就吃了起来。

    野兔肉真不是一般的好吃,难怪美美一大锅都没剩。

    赵万田‘咳’了一声道:“东阳这碎家伙,以后要是还不学好,你就拉住美美打一顿,不打腿不打脸,你就光往他碎狗日的屁股上抽,狠狠抽,要打就一次打疼,让他一辈子记在心里。”

    打了个饱嗝,一边剔牙缝一边懒洋洋地道:“想当年,我打我敬平时你怕还不知道,我专门拾掇了一根蘸了盐水的柳条子,就是这么打的,当时屁股都抽开了花,自后来他碎怂就乖乖的。”

    赵敬平一听他达又在说自己,吹了个响鼻,端着碗走开了。

    赵敬玲嘻嘻哈哈道:“阿达,你打我哥的时候,我咋不知道嘞?”

    赵万田没有回答她的话,笑了笑继续说道:“敬玲,你和你姐一样,小着的时候,你俩捣掖的不好好吃饭,然后我就叫你妈把厨窑门锁住,把你俩饿了一天一夜。

    “一直到次日,你俩饿得主动跑来给我打保证,自那之后就一直乖乖的,就跟你哥一样,叫我一次就把你俩不好好吃饭的病治了。”

    听了赵万田的话,赵敬玲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赵敬巧似害羞一般也端着碗走开了。

    赵敬平坐在门槛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给他妈看着了,立即阻道:“敬平,你刚吃完饭打的是哪门子的胀胀?”

    赵敬平给他妈的‘沙呱啦’声吓了一跳,腰刚拱起一半就止了,一屁股从门槛上弹起来。

    “为啥不能打胀胀?”赵敬平有些气不平地问,也很好奇,自己基本上每天都打,不都好好的么?吃得香睡得好,又没缺胳膊断腿,又没得啥病,活的好好的。

    “老来人说饭后打胀胀,一辈子没想望。”朱育芳走过来笑着道。

    她刚刚喂完小孙女跑来还碗,结果腿还没迈开两步,小家伙就呜呜咽咽了起来,然后她就急急忙忙跑回去了。

    杨宝珠冷着脸道:“我今儿再提醒你一遍,下回我就直接拿火棍敲你了。”

    说完还是气不消,刚准备端着空蒸笼去洗,一下就积极性全没了,想顺手撂到赵万田怀里,又觉得不妥,男人怎么能干女人的活呢?是的,这要是一架子车牛粪,她能直接扣到他脑袋上去。

    看赵敬巧闲的没事干,坐在小马扎上掰虱子,她冲她喊了一声,“敬巧,你回屋里洗井底子去。”

    ‘井底子’其实就是蒸笼,是用地里种的高粱的顶部茎晒干拼在一起,用针线纳成的圆形状,模样儿就像井底,所以叫井底子。

    赵敬巧吹胡子瞪眼,心里极不情愿,可还是端着蒸笼回屋去了,她很委屈,自己这当老大的十几年如一日,每天都吃亏,老牛一样啥事都给做完了,老二和老三呢,光知道躲清闲,啥事都舍不得让他们干。

    自己下辈子再也不当老大了。

    赵敬平瓷了一会儿,忍不住还是再问了一遍,“为啥饭后不能打胀胀?谁给我解释一下?”

    尽管他妈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提醒过他了,可是他脑子惛的还是想不明白。

    赵万林吃了一半后停下来开玩笑道:“哪里不能打了?可以打,只是你不要在你妈面前打就是了。”

    ‘打胀胀’其实就是伸懒腰,自己从小也是给老爷子这么提醒到大的。

    ‘饭后打胀胀,一辈子没想望’,这话显然只是一种警示,并不是说人就真的没有出息。

    活了一辈子的他,这点也还是很早就悟道了的,刚吃完饭就伸懒腰,其实只是看起来动作不雅观而已,试想想亲朋好友围着桌子吃饭,你吃着吃着突然伸个懒腰,你让其他人看了怎么想?

    不礼貌不说,还看得出一个人的教养问题,因此在赵万林看来,老人言虽然封建迷信,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在我妈面前打可以啊,可是这跟背着人打又有什么区别呢?”赵敬平仍然较真的放不下。

    赵万林没再解释什么,有些事越解释可能只会越乱,有些事干脆就不是用来解释的。

    就跟小时候给人吓唬说吞进泡泡糖就会死一样,只要等到第二天发现自己还没死就说明说这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就这么简单。

    见没人搭理自己了,赵敬平便很识趣地回自己窑子里去了,懒洋洋地躺炕上,听收音机带来的闲适感。

    赵万田剔了一会牙缝,向老爷子借了一捏子旱烟填进烟锅里,点燃抽了两口,想到什么,开口说道:

    “阿达,你有没有发现,赵耀龙这家伙今儿有点反常。”

    “反常?反啥常?”老爷子随声附和道。

    饱饭后睡觉太早,不睡又无聊,又黑灯瞎火啥事都干不了,便只能谝两句闲传,抽几袋老旱烟打发时间。

    赵万田想了想说:“他是个打猎的,今儿可掂着撅头,你说这怪不怪?”

    老爷子想了想,没想出合理的解释,便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吧嗒猛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白烟问道:“应麦子都割了,地也闲了,下一茬你照准种啥,决定好了没?”

    这个问题问到了赵万田的心里,他立刻道:“我想种二亩芢,等到秋天,不多不少它还能打一两百斤哩,榨了油够吃到明年了。”

    “你休子咋想的?”老爷子问。

    “我还没来及问。”

    “你应不赶紧决定好,还等啥着哩!”老爷子急道。

    赵万林将最后半碗一口气喋完,将碗递给了赵敬玲,嘴一抹就往自家窑子里跑去了。

    由于白天刚下完雨,晚上很凉快,空气清新,到处都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儿。

    窑子里黑魆魆的,窑门大张着,从里面传来田美娥严厉的训呱声。

    “你要再这样屡教不改,下回我可要学你伯打你敬平哥一样,把你和你弟屁股打烂,让你俩坐不成板凳,还要饿你三天三夜,看你咋办!”

    很显然,教育已经到了结尾阶段,赵万林没有走进去打扰她,一直等到这娘母仨一团和气后,他才走进去。

    划燃火柴点亮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瞬间排净了窑内的黑暗,两个儿子激动地“哦豁”了一声,齐齐地跳了起来。

    田美娥本能地问道:“你还点灯干啥?”

    赵万林给问的有些语塞,很显然,她嫌点灯费油,尽管这年代煤油一斤还不到5毛钱,可她已经节约惯了,小到柴米油盐,大到一身衣服,一双凉鞋,一斤棉花但凡能抠的地方她都要抠一抠。

    想了想,赵万林找了个借口道:“我去看看兔子在不在。”

    田美娥“哦”了一声,看灯眼儿太长,就拿了把剪刀走上前去习惯性剪下一小段,然后火苗就弱下去了一截,光线也暗了许多。

    赵万林回头瞅了田美娥一眼,此时的她给这昏黄的灯光照的陈旧、黯然,他没说什么,然后凑到笼子前,象征性数了数。

    骤然间,卖兔子的决心强烈到一发不可收拾,连一刻都急的待不住,自己这个小家太需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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