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根雕蛟巨柱工整排列,上有鎏金苍龙盘踞,下有皇帝臣公莅临,两相映照就是大周朝廷。
无色而奇香的旋风抹拭着缤彩官服,衣领袖口在悄然间也染上了淡淡芳气。
边疆的曲调带着自身的苍凉阔莽,然而经由乐姬的酥手却变幻出了似水的柔和。
千呼万唤使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普臣罗卿望眼欲穿,在天生媚骨与合欢秘术的双双加持下,修长粉腿带出了身着舞服的妙女子。
瓜子脸,黑瀑发,狐狸眼眸丹朱唇。
纤纤细腰盈盈握,巧巧玉足踏鼓来。
美人抬臂作云手势,透亮的素袍随风飘飘,大殿之中乐声阵阵,却是媚儿踮步折腰作鼓上舞。
无意之中,满朝文武皆是为场上人儿的绝世身段所吸引。
只见白媚儿舞势灵动,下腰起跳从容不迫,转体翻身游刃有余,在众多的鼓间来去自由,犹如一只矫健的雌猫。
于她人而言难以驾驭的动作,到了白媚儿这里竟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什么高招都是信手拈来。
更让朝臣们惊诧的是,小鼓鼓皮脆弱,就是青楼中的花魁艺妓也难以做到不将其踩破。
可这女子呢,鼓上演舞还能神态自若,其体态轻盈实在是世所罕见。
正所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在回眸一笑百媚生中,凉州舞曲结束了。
金銮殿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爆发了密集的感叹声。
“你是什么名姓,家中都有何人呀?”
龙椅上,柏瑞衰老泛黄的眼球倒映着台下的娇儿,干涩的声音携着一丝暗藏的情欲。
白媚儿乖巧地伏了伏身,清脆的嗓音如同下落的玉珠,
“回陛下,民女姓白,以芷兰为名,家父原是泰大人的好友,父离世后,泰大人认民女做了养女。”
皇帝仔细打量着可人白嫩含水的脸蛋,手掌发汗浸湿了椅握,
“芷兰者,高洁纯净也,果然是人如其名呀,泰兴做的不错!”
大臣们听出了皇帝言语中的喜悦,纷纷恭贺皇帝,称赞泰兴的为人。
皇帝见状,内心更加惬快意满了,且看他颔首发笑,就要开口将白芷兰收入后宫。
当是时,一道常人不可见的苍龙虚影在柏瑞头顶一闪而过。
宛如天降甘霖,柏瑞突然觉得自己的灵台就像尘封多年被一朝擦亮的铜镜,顿时神清目明了。
再瞧白芷兰,好像也没有了刚才那样蛊惑人心的诱惑力,一切都似乎是自己美化她的错觉。
柏瑞眉头一皱,又回忆起了昨晚太医对他的嘱咐,还是打消了占有这尤物的想法。
随即,老皇帝自行忽略了台下群臣,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们。
襄王生病不在,太子和元王都在暗中窥探着白芷兰。
“太子,你对这白芷兰怎样看啊?”
完全没想到父皇会在这个时候点到自己,柏涛神色一怔,快步出队一礼,赞叹道:
“父皇,白姑娘的舞,真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呀!”
“嗯,既然如此,你就将白芷兰带回东宫吧,也不枉泰兴一番心思。”
瞥了眼元王柏霖有些失落的神情,柏瑞只是心中一叹,小儿子心智尚不成熟,不宜过早接触美色。
“谢父皇恩典!”
太子闻言喜不自胜,对白媚儿的眼神也不再遮遮掩掩,炽热几乎涌出。
自始自终,白媚儿都没有插嘴的余地,臣公们也是识相低头看地,唯独李嵩眼中划过窃喜与庆幸。
朝会过后,皇帝一走,柏涛再也按耐不住,急色地握住了白媚儿软若无骨的小手。
“兰儿,随孤回宫吧。”
“奴家一切由殿下作主~”
白媚儿含羞的俏脸粉扑扑的,清纯的面孔偏偏嵌上了一双狐媚眼,显得又纯又欲。
柏涛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羽毛不轻不痒地挠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了。
“恭喜殿下抱得美人归呀。”
“殿下实在艳福不浅,羡煞老臣喽!”……
元王在角落里,听着众臣对大哥的祝福,消瘦的拳头捏得邦硬,白芷兰挽着柏涛的手臂更是刺眼无比。
“哼!”
一甩袖袍,怀着满腔愤怒不甘,柏霖独自离去了。
暗中,目睹一切的李嵩捋着胡须,嘴角微微上扬。
当天晚上,白媚儿就摇身一变,完成了从刺史养女到太子良媛的升迁。
张府客房,黄色的光晕下,叶凡正埋头伏案,一张张鬼画符堆满了桌面。
“呼,总算是明白一些了。”
吐出一股浊气,叶凡手掌翻开,三枚铜钱呈现在桌上,正面、正面、反面。
这是叶凡下午就开始琢磨的卜算之法,来自无字仙书。
只是他还没有完成筑基之功,倘若不借助媒介进行卜算,成功率会降低不少。
“少阳,老阴……老阴,少阳,这是坎卦呀。”
注视着桌案上的铜钱,叶凡默默回忆坎卦的寓意。
“坎卦,五行属水,意寒冬、黑暗,也有危险之意,方向上代表北方。”
“怪哉,我明明算的是今后的去向,怎么还扯上了黑暗与危险,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存在不成?”
油灯旁,叶凡冠玉般的脸颊轻拧剑眉,自从他同张锐进来了京城,除了在修行的方向上没有迷失,却失去了生活上的目标。
因此就有了今日的卦象,谁知道这一算还算出了不详,只是连慧真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叶凡实在不清楚这险从何来。
“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怎么忘了,天道浩渺,宇宙无垠,有点飘了啊。”
叶凡大掌一拢,收起了三枚铜钱,自省己身,检讨着自己一路顺风顺水带来的浮躁心态。
调整了胸中躁动的心猿意马,叶凡默运先天一炁观想法,那深蓝液体的涨幅竟又快了不少,隐隐有了超越原先精神力湖泊范围的苗头。
……
夜色渐深,北风入境。
“呼呼呼,师妹快些走!”
“嗬、嗬!师姐,我实在跑不动了。”
荫翳的树林昏黑一片,浅淡的月华也只能照亮十步的距离。
林间,十一二个白衣靓影正全力摆动着双腿,小脸上不复以往的淡漠冰霜,灰尘黑迹让女侠们有些狼狈。
李月寒撑着冰晶剑,面前白雾吞吐,低声道:
“好了,大家先原地休息一刻钟,不要怕,前面就是京城了,天子脚下那些妖人也不敢大开杀戒。
星月,雪欣,你们二人过来为我护法。”
有了师姑(师傅的指令,弟子们两两搀扶着休坐,也不敢弄出大动静,水润的眸子警惕地盯着后方。
趁着短暂的休息空挡,李月寒唤来了游星月与陆雪欣两姐妹,自己则是暗暗调息,争取恢复更多的寒冰内力,哪怕多出一丝也是好的。
小树旁,游星月紧紧抓着鞘柄,将师姐师妹和师傅的疲态收入眼中。
“师妹,你说,我们还能回家吗……”
陆雪欣听到师姐哽咽的语调,回头望去,姣好的面容不由得一呆,随即有些慌张笨拙地伸出了纤手,
“师姐?师姐乖,师姐姐不哭啦,不哭啦,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感受着陆雪欣柔嫩的指腹,游星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快要崩溃的情绪,一把抱住了师妹,泪水哗哗直流,好像要把几天积累的委屈一齐发泄出去。
“唔。”
陆雪欣婴儿肥的瓜子脸蛋儿被游星月挤成了包子,对方的拥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了。
“不怕,师姐姐不怕,雪欣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雪欣怀里是师姐颤抖的娇躯,在她的印象中师姐一向要强,何时像今日一样如同猫儿般脆弱。
对此她只能轻轻拍慰着游星月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师尊哄她睡觉一样。
随着时间流逝,游星月收起了哭声,大哭一场拯救了她已经到极限边缘的精神。
“星月你可是当师姐的,还好意思抱着师妹哭,显着你的,回山后将门规给我抄上十遍。”
斥责又包含激励的话响起,是李月寒已经调息完毕了。
“噗!”
“哈哈!”
一番贬责扫除了压抑的气氛,除了游星月脸色爆红,其余弟子尽皆秀脸带笑。
“好了,大家继续赶路,到了京城就安全了!”
弟子们的笑容也感染了李月寒,队伍终于又焕发了新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