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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大小姐驾到
    梅来仪若无其事地走到屋子的中央,像是宣布谜底一般,对着众人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去梁州府衙的事情,的确是我随口说出去的。”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在场几人全都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万小爷慌忙把门关了起来,生怕被外人听见。

    成默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看精神状态倒不像是原来那个稀里糊涂的精神病了,但干的事怎么都像是精神病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不是,老爷子,大叔,老哥,为什么呀?”成默一时困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了。

    “唉——”梅来仪一声叹息,道,“因为一段孽缘。”

    “继续说啊。”成默催促着,心想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而且确实打不过他,否则一定要先揍他一顿,骂一句‘侬脑子瓦特啦!’

    “我的房间,紧挨着楼梯口,下午分配完任务,我们各自回屋里准备出发。那会儿,我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楼梯附近徘徊,似乎是在监视我们的行动。于是我就悄悄靠了过去,果真有个年轻的女孩儿,这么高个,绿色衣服”

    梅来仪比划着女孩的模样,陈安怡首先反应过来:“好珺!”

    成默一听也觉着在理,照着好珺的模样与梅来仪的描绘一对比,确实相差无几。

    “我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只是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她问我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无心多想,就随口都告诉她了。”梅来仪道。

    “人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呀?!你也太实诚了吧!”陈安怡依旧不解。

    梅来仪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道:“你们不懂,她像极了我妻子年轻时的模样。”

    众人又一次愕然,互相看了看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眉眼,到个头,甚至说话时的表情,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多问,她就转身跑开了,那跑起来的样子,真是”

    “真是和您妻子当年一模一样,对吗?您妻子现在在哪儿呢?”成默追问道。

    “唉——”又是一声长叹后,梅来仪才说道,“我有愧于她。”

    成默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看不开,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男人说愧对于妻子,无非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或者在家里打自己女人了,再或者,干脆不喜欢女人了,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方才,我倒是与好珺聊到过她的过去。”陈安怡开口道,“她只与我提起过她的母亲,在杜家的织坊织布,赚些生活拉扯她长大,倒是从未提及她的父亲。该不会,您就是她的父亲吧?!”

    “唉——”梅来仪再次一声长叹,缓缓说道,“不,我女儿早就被我失手打死了。”

    众人再一次愕然。

    梁州府衙的后庭内,刚送完客的吕知府和施元一正坐在后花园的兼隐亭中,有一句没一句地商讨下一步棋该怎么下。今日右相公子的突然出现,叫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之前定好的计划。似乎这‘柳公子’在城中就像是如鲠在喉一般,做什么都难受。

    亥时过半,二人正打算各自回去休息,却见一名衙役匆匆忙忙跑来,汇报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大堂里闯进来一个女娃子,非说要老爷去见她!”

    “女娃子?你们怎么不轰她出去?”施元一道。

    “先生见笑了,那女娃子厉害得很,把上前阻拦的兄弟们就是一顿打!指名道姓说要老爷哪怕是睡下了,也要赶紧去见她,还说她姓周。”差役说道。

    “知道了。”吕知府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了来者的身份,与施元一道,“前些日子我不是与你说起过,相爷身边真正的红人么,来人便是了。别看她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娃子,可是相爷唯一认的干女儿,能文能武杀伐果决,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据说还是什么神铸金刚之身,世间少有的惊奇骨骼,比靠山没几人比得过她,比拳脚也没几人打得过她,你可想而知是为怎样的神仙。既然相爷把这件事都交由她来管辖,待会儿,她说什么,咱就听什么吧,可千万别反驳,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施元一点点头,思忖着这年头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厉害,刚送走一个柳公子,又来一个周小姐。

    周慕伊一身便装,未施粉黛,看上去甚至有些瘦弱,正悠闲地坐在正堂的主座上,堂下横七竖八地倒着一队值班的衙役,哼哼着不敢爬起来。

    吕知府瞧见来人正如自己所料,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去:“大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手下人眼拙,没见过您这样的贵人,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周慕伊并未抬眼瞧他,而是摆弄着手指头说道:“出了京城我才听说,梁州知府可是当下相爷跟前的大红人。呵呵,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摆在明面上任人说三道四呢?”

    听闻此话,施元一便体会到了方才吕知府的忠告,果然是个狠角色。

    吕树察觉到了几分敌意,却只能赔笑道:“小姐说的极是,下官哪里是什么红人,今后一定竭力将这样的谣言扼杀封禁。”

    周慕伊这才抬头瞥了二人一眼,道:“让这些装模作样的狗腿子都下去吧,把守好四周,我可不希望接下来的话被外人听见。”

    说完她又盯着施元一打量一番,吕树忙又陪笑道:“施先生是我的谋士,跟我很多年了,自己人,自己人。”

    等到大堂内人去堂空,安静得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周慕伊才开口道:“南诏人到了?”

    “今日刚到。”

    “杜威那边呢?”

    “依旧不肯让价。”

    施元一见缝插针地补充道:“无商不奸,这商人做大了,就忘了自己是怎么起家的了,也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敢跟相爷谈条件,我们也就只好让他知道知道相爷的厉害了。”

    “人已经抓了?”周慕伊问道。

    “还没有,不过人证物证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个合适的日子,我们去抓人,南诏人去拿货。另外,接手杜家产业的人选也挑好了,以后从她那儿,相爷想要她让几分利都没问题。”吕树答道。

    “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日子?”

    “本来计划就这两天,可无奈今日右相公子突然到访,扰乱了我们的计划。”吕树道。

    “右相公子?那个姓柳的病秧子?”

    “正是。”

    “呵呵,现在可以不用顾忌他了,别说他一个无官无职的公子哥,就算是外监司的人在这,咱们也可以照做咱们的,无后顾之忧。”周慕伊道。

    吕树与施元一面面相觑,两人都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虽说左相在朝中近乎于一手遮天,可毕竟杜威富甲一方,又不是杀只鸡,哪能这么正大光明呢。

    “之前咱们的计划,是只顾着咱们的利益,所以要掩人耳目,眼下计划有变,杜府头上的这把火,不需要咱们放了,咱们只要趁火打劫便可。”周慕伊解释道。

    吕树与施元一又一次面面相觑,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看着二人一头雾水的样子,周慕伊不禁好笑,她的一大乐趣,便是看这些从小饱读诗书自诩为才子的男人们被她一个小女子耍的团团转时狼狈的模样。

    “我问你们,当今天下,谁说的算?”周慕伊道。

    “鹤相!”吕知府想拍马屁。

    “嗯?!”周慕伊惊讶地看着吕树。

    “哦,皇上,是皇上。”吕知府忙纠正自己的错误。

    “这才对嘛,有些话不能乱讲啊。我再问你们,皇上眼下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周慕伊又问。

    “安定江山社稷,福泽黎民百姓,开创千秋霸业,流传万古圣名。”施元一这马屁显然不是头一次拍了。

    周慕伊被逗乐了,笑道:“你们这些马屁精,说点实际的。”

    “西征西凉,收复幽云十四州。”吕树道。

    “对,那么出兵远征,靠的是什么?想好了再答。”周慕伊再问道。

    二人又交换了个眼神,施元一答道:“粮草和银子。”

    “这就对了嘛,圣上好战,连年用兵,国库早已空虚,民间征缴的战争税,已经弄得流民四起,今年也收不上来更多的银子了,可这次西征已然迫在眉睫,仗是非打不可,银子还没到位,你们说,左相该把手往哪里伸,才能为君分忧啊?”

    “这小姐的意思是,要抄没杜府的资产?”施元一听明白了。

    “人,照样要抓,不过得扣个更大的帽子,牵连亲族,抄没资产。杜府里的银子,全部充公直接送去兵部报备,剩下的什么商铺、宅子、织坊尽快找机会变现,换成银子后也送往兵部。对了,别忘了先挑两台最好最大的织机,再挑几个经验老道的织娘,近日装船运往极乐岛,相爷自有用处。这是件着急的事儿,切莫疏忽了。至于南诏人,答应他们的丝绸,让他们尽管从杜家的仓库里取,取完以后一把火烧了就成了一笔糊涂账。若是要顺带杀人灭口,也交给南诏人做,府衙的屁股必须干净。这样,就算最后这些事都被人捅到皇上那儿,爹爹也能护你们周全。更何况,皇上圣明,自然清楚你们所做的是大功一件,不会为难你们的。至于杜家人,只能怪他们当初给脸不要脸了。”周慕伊以一种十分轻巧的语气安排道。

    吕树与施元一抬眼望着眼前坐着的小姑娘,如玩笑般说着杀人放火的勾当,却没有一丝罪恶感,而他们二人已然听得冷汗直流。原计划中,以重审一场当年遗留的悬案为由让杜威锒铛入狱,这已经够让二人良心不安的了,没想到这下子要玩这么大

    “下官斗胆问一句,杜家如今可是梁州城中最大的丝绸商,若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不仅会直接影响到未来丝织业的发展,还会让别的富商巨贾对此地望而却步,久而久之,对梁州城未来的税收影响不小啊。”吕树脑子还是清楚的,在克服了短暂的良心谴责后,首先想到了自己的仕途。

    “哦?让我猜猜,吕大人这么说,是想着自己的乌纱帽呢,还是因为拿了杜老板的银子不舍得呢?”周慕伊故意如此说道。

    吕树吓得忙低下头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定谨遵小姐的吩咐行事。”

    周慕伊呵呵笑道:“不是谨遵我的吩咐,而是要为圣上排忧解难,是要为大楚的江山尽一份力,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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